第六十三章

那些壁畫不知是用何種顏料畫的,鮮紅豔麗,曆經千年而絲毫不見褪色,畫中的人物神采奕奕,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會從壁畫之中走下來似的。

最後一幅壁畫當中畫了一棵血紅色的樹,這棵樹相當高大,直入雲霄,匍匐在樹底下的人就像螞蟻一般卑微渺小。這棵樹既沒有葉子也沒有果實,隻有橫生盤錯的枝椏,那些枝椏也像幹枯而死了似的,根本不像一棵待結果的樹,更像一棵已經枯死了的樹。

“這就是長生樹?”即墨夜端詳著那棵樹,眼裏閃過一絲光亮。

不像修真者一樣可以踏上長生大道,擁有漫長的生命,對於凡人而言,能活個一百歲已算是極其稀少的了,即便是九階修武者也頂多擁有兩百多年的陽壽罷了。對於這些凡人而言,長生的確是一個無法抵抗的**。

眾人皆都貪婪的看著那顆樹,就連一向沉穩少語的南宮紫也露出怔然的表情。

壁畫上的那棵長生樹流淌著血紅色詭異而又**人的氣息,一個身形剽悍的中年男人麵露貪婪,似乎被**了似的上前,伸手一寸一寸撫摸著那幅血紅色的壁畫。

還有幾個人與那中年男人一樣的反應,也不由自主的上前想要伸手撫摸那棵令人心神**漾的神樹。

即墨夜神情一凜,喊道:“別碰!”墓裏的任何東西都不能隨便碰,有可能那便是一個機關或者陷阱。

後麵那幾個人被即墨夜一喝,立刻如夢初醒似的將手縮了回來,一臉茫然而又惶然的模樣,似乎壓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而頭一個伸手去摸壁畫的人就沒有那麽好運了,就在他的手剛剛觸碰到壁畫的時候,忽然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尖叫。

眾人一驚,便看見那個人把手縮了回來,跌跌撞撞的往後走了幾步,他們這才發現,那個人的整隻手都不見了!那個人觸摸了壁畫的手似乎被什麽腐蝕了似的,從手指頭開始一寸一寸不見了,碎肉血沫飛濺而出,夾雜著那人撕心裂肺的大喊。

不僅如此,很快,那個人整條胳膊都被腐蝕一空,眼看他半個身子都要不見了,沈滄浪立刻用神識探查,才發現吃掉那個人身體的是一種極其細小的蟲子,那種蟲子與之前他們看見的那種蟲子相比,體型小得幾乎肉眼不可見,所以就連他和孟昆侖也沒有在第一時間看出來那種蟲子。

即墨夜顯然也發現了那是小蟲子在作怪,連忙大喊道:“千萬不要碰那些壁畫!”話音剛落,那些壁畫仿佛有了生命般的緩緩蠕動起來,眾人這才發現原來那幾組壁畫都是由密密麻麻細小得幾乎肉眼看不見的蟲子組成的!那些細小的蟲子通體鮮紅,單獨一隻肉眼不可見,但是聚集在一起時,就變成了一個龐大的個體,這些小蟲子緩緩朝著一個方向蠕動,遠遠一看,就仿佛一條血紅色的河流緩緩流動。

那些蟲子蠕動的方向正是那棵壁畫上的長生樹。

漸漸的,那些蟲子漸漸聚攏在一起,將那棵長生樹變得更為高大挺拔猙獰,將整個墓室裏頭的牆壁都占據滿了。

而此時,那個先前觸碰牆壁的人,另外半個身體也已經被啃光殆盡了。

他身上衣服緩緩墜落在地,無數隻那些血紅色的細小蟲子從他的衣服裏慢慢往外爬,就像一條汩汩流動的血紅色小溪一般……

“快跑!”

眾人哪敢多待,立刻朝著墓室的大門奪門而逃。

隻有沈滄浪和孟昆侖慢悠悠的綴在最後,就在離開墓室的一刻,沈滄浪用神識看見那些從衣服裏爬出來的血紅色蟲子也慢慢爬上壁畫,聚攏在那棵血紅色的長生樹上……

隨後,那棵血紅色的長生樹又匯成了一道血紅色河流,朝著一處爬去……

眾人沒命的跑著,很快就將那個滿是蟲子的墓室拋在身後。

他們又跑入了一個墓道中,很快,便遇到了一個分叉路口。

麵前出現了兩個路口,眾人頓時遊移不定,該走哪個路口,在墓裏頭,一個選擇不慎,那便是走入死門。

而此時,即墨夜忽然指著其中一個分叉路口的牆壁上,說道:“這是我即墨家的特殊符號,看來我二叔他們走的應該是這條路。”他指著牆壁上一道劃痕,這道劃痕不深,很淺,輕易看不出來,不過看得出來應該是新添的。

“走這條。”即墨夜伸手摸了摸那道劃痕,隨後看向那道劃痕指向的那個岔口。

“等等,”南宮紫忽然皺了皺眉,她彎下腰,伸出手指,在另外一個岔口的地板上撚了一下,隨後站起身來,她的指頭尖上撚了一點暗紫色的粉末,“這是我們南宮家的記號粉,看來我爹他們應該是往這邊走了。”她看向另外一個分叉口。

即墨夜皺了皺眉,道:“我二叔怎麽會與你爹分開走?”

“我怎麽會知道,”南宮紫冷冷一笑,“興許是出了什麽爭執吧,我們的目的本就是各找各的,既然如此,那我們便就此分開吧。”

即墨夜皺了皺眉,也沒說什麽,他們下墓的主要目的還是先找回各家的長輩,至於明器什麽的,還在其次,所以他也不好阻撓南宮紫。

南宮紫淡淡的看了一眼沈滄浪與孟昆侖二人一眼,緩緩轉身,孤身一人朝著左邊的分叉口走去。

很快,她的背影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現在,隻剩下即墨夜,以及他的五個手下,還有沈滄浪與孟昆侖二人了。

即墨夜什麽也沒有說,朝著右邊那個分叉口走了進去。

沈滄浪與孟昆侖二人仍然是走在最後,他再次用神識與孟昆侖交流。

“南宮紫與即墨夜,應該不是一起的。”

孟昆侖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個“何以見得”的眼神。

“南宮紫想必也發現即墨夜在醞釀著什麽……所以才和他們分開來的,南宮紫所謂的記號粉,分明是她剛剛自己偷偷撒下的……”

孟昆侖看著他,眸裏露出了然之色。

沈滄浪心裏揣測得正高興,好歹他到古代來也做了一回偵探了,就在他暗暗自得的時候,孟昆侖忽然用神識與他說話了。

“那個長生樹,有問題。”

沈滄浪撇了他一眼,終於肯開口,不玩深沉了?

“肯定有問題,修真者都沒有什麽吃了便能得道飛升的靈果,人間怎麽可能有那種東西……我看那個壁畫,也是很詭異,那些人向著長生樹朝拜……與其說是朝拜,倒不如像是在祭祀……用人來祭祀……”

那些人對於長生樹的崇拜簡直趕得上沈滄浪以前那個世界裏的邪教洗腦了,但是這個世界上又怎麽會真的存在長生樹這種東西?如果長生果真如此易求,那些修真者修煉百年千年,豈不是笑話一樁?

“那個人說,一千年之後,長生樹就會結果。”孟昆侖的話飄入沈滄浪的腦海。

“那麽到現在,應該也過了一年前了吧?或許就是今天?等會兒我們看看,便知道是真是假了。”沈滄浪一笑。

他們走了許久,終於走出了那個墓道。

前麵出現了一個底下暗湖。

“主墓室應該在那邊。”即墨夜看著湖的那邊,神色興奮。

湖的那邊似乎是一片森林,這讓沈滄滿腹疑惑,這和他想象中的墓室完全不一樣,怎麽會有人把自己的墓室建成一片森林?

即墨夜已經首先朝著湖中心的橋上走去了,那似乎是一座用青石板鋪就的石拱橋,看上去已經曆經滄桑,畢竟千年歲月已經過去了。

沈滄浪與孟昆侖也緩緩走上那座橋,橋頭是一座雕塑,雕塑塑造的是一個極其怪異的形象,竟然是一隻蟲子。蟲子雕塑極其詭異,與人等高,表情猙獰而又攝人,不過卻是雕塑得栩栩如生,逼真嚇人。

橋上每隔一丈左右便有這麽一座雕塑,沈滄浪心裏覺得詭異,但是又說不出哪裏怪異。

終於過了橋,即墨夜朝著前方匆匆而去,而沈滄浪餘光裏似乎瞥見橋上的蟲子雕塑動了一下。

他一頓,跟著前頭的人走了上去,但是他用神識一掃,卻發現整座橋都動了……

整座橋,居然都是用蟲子鋪就而成的!

橋無聲無息的在瞬間崩潰了,化作了千萬隻暗青色的蟲子,朝著岸這邊湧了過來,不僅如此,從河流之中,還有更多更多五顏六色的蟲子爬了出來……

沈滄浪收回神識,隻覺得頭皮發麻,這個墓裏到底有多少蟲子!

孟昆侖轉過臉,看了看沈滄浪的表情,伸手碰了碰沈滄浪的臉。

沈滄浪一頓,朝著孟昆侖笑了笑。

“沒關係。”孟昆侖淡淡說道。

沈滄浪點頭。

眾人走了不知道多久,終於走到了一座宛如宮殿的建築前頭。

那些建築似乎也是用青石鋪就的,這讓沈滄浪臉色很不好,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剛剛那座蟲橋……

但是看了一會兒,那座宮殿動也不動,十分沉寂,正常得很。

即墨夜已經朝著唯一的一座大門走去了,沈滄浪無法,隻好跟了上去。

那些蟲子他倒不放在心上,隻不過太過密集,看上著實有些惡心……

宮殿的大門非常恢弘龐大,約有十丈來高,看著氣勢非凡。門上雕飾著一隻巨大的九腳血紅色大蟲,莫名而又詭譎。

“這是……九足血獸!這是鎮國神獸,曆來隻有帝王才能用在陵墓裏!”即墨夜的聲音很是激動,充滿不可自抑的興奮。

“這裏有可能就是千年前的朝天帝的陵墓!傳說中從來都沒有人找到的地方。千年前朝天帝升天之後屍體陵墓一直下落不明,原來竟然在這裏……曆代朝天皇帝致力於尋找開國朝天帝的陵墓,卻始終沒有找到,如今卻被我們找到了……這裏就是那個傳說中千古一帝的陵墓……”即墨夜的聲音緩緩低下來……

就在眾人走到宮殿的大門前時,宮殿陳舊的大門無風自開,發出了仿佛來自千年前滄桑而又古老的聲音。

咯吱——

不忍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