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沈滄浪有些難以置信,即墨夜就這樣死了?
這種感覺就像,下副本一路打到最後,終於遇到BoSS,但是你還沒發動技能,結果BoSS自己倒地身亡了……
然而即墨夜確實是死了。
沈滄浪以神識去探查即墨夜的狀況,發現他已經死透了,但是最可怕的不是即墨夜無緣無故的死了,而是沈滄浪看見即墨夜五髒六腑四肢百骸之中密集的爬著許多蟲子,即墨夜的血液之中,髒器之中,全都是這些惡心蟲子的卵和成蟲。
而在即墨夜的大腦中,則駐紮著一隻約有拳頭大小的血紅色大蟲子,它的個頭很大,幾乎要將即墨夜的整個大腦都占據了。
沈滄浪皺了皺眉,即墨夜的身體已經完全成為了這些蟲子的巢穴,這些蟲子有些已經長成了成蟲,看來這些蟲子在即墨夜的體內已經待了很有一段時間了……也許在他們初遇即墨夜的時候,他已經被這些蟲子寄生了,那個“即墨夜”也許隻是一具被蟲子支配了意識的軀殼。
四周圍越來越多的蟲子朝著眼前這個巨坑湧了過來,它們前赴後繼的湧向巨坑的深處,層層疊疊的蟲屍很快就將這個看似深不見底的舊坑鋪了個半滿,按照這個速度,也許過不了多久,這個坑就會被這些蟲屍鋪滿。
三個人還在驚疑的時候,卻忽然聽到一陣放肆的大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隻見在萬蟲奔湧中,一個粉紅色的身影踏著這些蟲子而來。
沈滄浪一頓,完全沒有意料到眼前是什麽情況。
“即墨月?”南宮紫不可置信的看著緩緩朝著三人走來的即墨月。
即墨月仍然是一身嬌俏的粉衣,但她甜美的五官此時卻扭曲著,雙眸中盡是陰霾之色,她的語氣嘶啞低沉,完全不似少女的聲音:“終於……大功告成了。”
沈滄浪與孟昆侖對視了一眼,開始防備起來。
“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南宮紫也握緊了手中的九節精鋼鞭,她冷冷的看著即墨月,“那之前將這座陵墓的消息泄露給我爹的是你?害死我爹的人也是你?”
即墨月甜甜一笑:“若不是你爹利欲熏心,他又怎麽會被我這麽輕易的引過來,成了長生樹結果的血祭呢?”
“你連你爹和你哥都害死了!”南宮紫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嬌俏可愛的少女,她看上去那麽善良無辜,怎麽下得了狠手害死她的親爹和哥?
即墨月仰頭大笑,“即墨炎根本不是我爹,他害死了我的親爹娘,他是我的仇人!”
沈滄浪聽著二女的對話,心裏都糾結成一團了。
他不記得他有寫過這麽狗血的劇情啊?
“當我知道了這個陵墓的蹤跡時,我便將陵墓的消息透露了出去……這個陵墓的大門每隔十年就會打開一次,每一次打開都會吸引無數人進入探寶,這些人的血最後都會變作長生樹結果的血祭……如今千年過去了,長生樹終於要結果了!”即墨月慢慢說著,滿臉癡狂。
沈滄浪覺得即墨月有些不對勁,用神識一探,發現即墨月的大腦裏竟然也寄生著一隻巨大的血紅色蟲子。
“她的思維已經被蟲子占據了……”沈滄浪用神識與孟昆侖交流。
“那她現在……還活著嗎?”孟昆侖抬頭朝著四周望去,那些蟲子越來越多,但奇怪的是,那些蟲子卻始終遠離他們腳下這寸土地,仿佛在懼怕著什麽似的。
沈滄浪不禁有些疑惑,這些蟲子莫非是懼怕他們這些修真者?這不可能,就連低階靈獸也會對他們發動攻擊,這些蟲子怎麽可能靈智已經開化到這種地步了?難道說這些蟲子在怕吞天獸?可是不對啊,他們在下墓的時候就將吞天獸放入空間袋裏了,那個乾坤袋雖然不比須彌戒,但也是個中階空間法器了,將靈獸放進去後便能隱藏靈獸的氣息,即便是高階修士,也不可能察覺到空間法器裏頭的靈獸氣息。
即墨月沒有再看三人,而是和那些蟲子一樣,朝著那個蟲屍洞中走去。
“一千年的血祭,今日便是長生樹開花結果之日,吃了長生果,我便能從此長生,與天同壽……”即墨月說罷,跳入了那個深坑裏,此時蟲屍已經幾乎把深坑鋪滿了,就在即墨月跳下的一瞬間,那些蟲子如同潮水一般向著即墨月湧去。
眾人一驚,即墨月的粉色衣衫迅速被那些蟲子爬滿,那些蟲子鑽入了即墨月的肌膚中,鑽入了她的眼睛裏,耳朵裏,嘴巴裏……
即墨月痛苦的尖叫著,很快,她的身體便被蟲子啃得精光,隻剩下一副布滿齒痕的屍骨。
即墨月也死了?
事情的發展顯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即墨月就這樣死了?
“她都死了,這算哪門子的長生?”沈滄浪疑惑已極,所有人都死了,即使長生樹結果了又如何?
另外兩個人都同樣的沉默,他們顯然也鬧不清這是怎麽一回事。
但是很快,接下來的發展再次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就在即墨月的最後一絲血肉被吃光時,那些蟲子的軀體忽然膨脹起來,它們血紅色的身體宛如小血包一樣慢慢變大,最後,那些蟲子的軀體紛紛爆裂了開來。
從那些猝然爆裂的蟲子屍體出流出濃濃的散發著腐臭味的血色**,那些**很快匯成了一條汩汩的小溪流,很快,整個深坑裏頭都充斥著那些散發著腐臭味的血色**。
“這是什麽!”南宮紫一雙美眸瞪得大大的,語氣裏充滿了驚疑不定。
之前那些蟲子哪怕多麽惡心,南宮紫也一直咬牙堅持著,可是這些蟲子居然自動爆裂了,還流出了這些腐臭味的**,實在是太超出於常理範圍了!
眼看這些紅色**快要將整個深坑都淹沒了,南宮紫迅速轉身,運起輕功朝著門外跑了。
沈滄浪卻打定主意想要看看那個長生樹到底是什麽東西,便隻是掐了個輕身訣浮到了半空中,孟昆侖見他不走,便也與他一樣,掐了個輕身訣,兩人一同站在半空中看著那個深坑中的動靜。
而在身後,卻轟然傳來斷龍石落下的巨響。
沈滄浪皺了皺眉,知道南宮紫是將大門的斷龍石放下了。
雖然知道她這麽做是怕血紅色**彌漫出去,但是他們兩個還在裏頭呢……
不過沈滄浪也知道南宮紫是個該狠的時候比誰都狠的狠辣女子。
想到這裏,沈滄浪看了一眼浮在他身邊的孟昆侖。
關鍵時刻,還是隻有這個家夥最最靠譜啊。
孟昆侖顯然也聽到南宮紫將斷龍石放下來的聲音了,他淡淡的看了一眼沈滄浪,問:“怎麽了?”
“女人都好可怕……還是你好。”沈滄浪語重心長的歎了一口氣。
孟昆侖一頓,隨後朝著他微微一笑:“嗯。”
沈滄浪還想說幾句話調笑一下孟昆侖,卻忽然聽到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
在一陣轟隆轟隆的巨響中,從那片血海中,緩緩長出了一顆樹。
那棵樹長得其醜無比,腐肉一般粗壯的樹幹上糾結著一些屍體的斷體殘塊,隔著老遠沈滄浪與孟昆侖兩人便聞到了一陣令人作嘔的屍臭味,從那樹幹坑坑窪窪的表麵上還不時往外擁著腐臭的膿血。
這棵樹長得非常巨大,幾乎將這裏整個墓室都撐滿了,樹冠上沒有枝葉,隻長滿了一個個碩大無朋的血紅色果子。
即使長在這麽一棵醜陋的樹上,樹冠上的那些血紅色果子卻依然那麽晶瑩剔透,無比誘人。
“那就是長生果?”沈滄浪冷冷的看著那些血紅色的果子,長在屍體樹上,以人血澆灌,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所謂的長生果,就是把別人的生命變作自己延續生命的邪物?
“你看……”沈滄浪還在打量那些血紅色的果子,卻被孟昆侖叫著往坑底望去。
沈滄浪低下頭,看見那些原本幾乎彌漫到地麵上的血海迅速消退了,仿佛全部化作了這棵怪樹的肥料。
不到片刻時間,血海完全消退,露出了坑底白花花的一片屍骨。
“那是……”沈滄浪愣愣的看著那棵怪樹前頭的東西……
那是一具棺材。
以朝天最昂貴的金屬烯木製成的棺材,棺材上繪著鎮國神獸九足血獸。
古往今來,隻有帝皇才能用上烯木之棺,鎮以九足血獸,這是一座千年前的陵墓,棺材裏的人是誰顯而易見。
“朝天帝的棺材?”沈滄浪喃喃的說完。
朝天帝對於朝天而言,地位便相當於他前一世的秦始皇。同樣是開國皇帝,秦始皇的棺材還沒有誰見過呢,但是他卻見著了朝天帝的棺材!這個傳說中的千古一帝!
“應該是了。”孟昆侖話音剛落,那句棺材忽然砰然打開。
一個身穿盛裝的人緩緩坐起身來。
詐屍?
沈滄浪不由得往孟昆侖身邊靠了靠,雖然他們是修行者,可是這個朝天帝可是活了一千多年的老妖怪啊……
朝天帝的臉居然仍然保存得非常完整,沒有一絲腐爛的痕跡,反而完好如常,依稀可以看出他活著時英氣逼人威風凜凜的模樣,隻是他的皮膚已經變得有些發青了。
而他的眼睛卻毫無光澤,眼珠渙散,讓他看上去就像一隻僵屍般。
他身上那一襲明黃色的帝皇服,在觸碰到空氣的瞬間,就化作了一片灰,露出了他青灰色的身體。他身上的肌肉也萎縮了,幹癟得不成樣子了,隻剩下一層皺巴巴的皮膚。
他緩緩從棺材裏站了起來,一塊塊爛肉從他的身體上往下掉,但他卻毫不在意似的……也許他根本就沒有意識……
在沈滄浪的目瞪口呆中,朝天帝就像一隻壁虎似的,用一種非常奇怪的姿勢爬上了那顆怪樹。
他一邊爬,身上的肉一邊往下掉,很快他便隻剩下一層坑坑窪窪的皮膚了,當他終於爬到樹頂上時,他伸出了一隻已經開始長屍斑的手,摘了一顆血紅色果子。
……
“朝天帝一生欲求仙而得長生,但是最後卻也沒能得道升仙,在他死前,一個雲遊修真者給了他一株長生樹的種子,讓他栽種,並告訴他,一千年後這株長生樹便會開花結果,到時候他服用下長生樹上結出來的果子便能得到長生。”
朝天帝將那顆血紅色果子塞進了嘴巴,就在那一瞬間,血紅色果子忽然變作無數隻長相可怖的血紅色蟲子,鑽入了朝天帝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中……
“原來,所謂的長生果是這樣的。”孟昆侖冷冷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沈滄浪用神識看見,一隻體型最巨大的血紅色蟲子鑽入了朝天帝空無一物的腦殼中,占據了他的大腦,還有一隻血紅色蟲子鑽入了他的心髒裏,而其他的,則占據了朝天帝的四肢百骸,五髒六腑……
被血紅色蟲子完全占據了的朝天帝,慢慢轉向了二人,他的脖子似乎不能轉動,隻能整個身子轉過來……他的眼珠子血紅色一片。他朝著兩人發出嘶啞的嘶吼聲,聲音裏夾雜著蟲子似的嘶嘶叫:“吾……欲……長生……”
“你已經不是人了,”沈滄浪看著他,語氣可悲,“你將這麽多人騙來,用他們的血喂養這些蟲子,然後你讓這些蟲子占據你的身體,靠這些蟲子的寄生為你提供血肉……現在的你早就不是人了,你隻是一個被蟲子操控的屍體而已……”
什麽長生樹長生果,全都是騙人的幌子,根本不可能存在那種逆天逆命的東西。朝天帝所謂求長生的方法,是將之前那些所有進來的人的血變成蟲子的養料,再讓這些服食人血肉長大的惡蟲占據自己的身體,隨後與這些蟲子形成詭異的共生關係,而朝天帝妄圖以此求得他所謂的長生!
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怎麽還能稱之為長生呢?
朝天帝像蟲子一樣嘶嘶的怪叫著,仍然重複著那一句:“吾……欲……長生……”
他趴在地上,像隻蟲子一樣蠕動,滿身的肌膚已經完全灰敗下去,變作蟲子一般土灰的顏色。
“他已經完全喪失人的意識了。”孟昆侖看著朝天帝的模樣,慢慢道,“還能說話……大概這是他死前最後的執念了。”
沈滄浪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眼前的朝天帝,早就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沈滄浪抬頭看了看那棵怪樹,樹冠上仍然碩果累累,但是知道了果實裏頭的東西,兩人隻覺得惡心無比,他又看了看在地麵上蠕動的朝天帝:“把這裏燒了吧。”
將這個充滿罪孽與邪惡的陵墓付之一炬,朝天帝的子民永遠都不會再知道,他們無比信仰的開國皇帝做了如此不可饒恕的事情。
千古一帝,隻應該活在史冊裏。
孟昆侖點了點頭,右手一翻,一張引火符出現在他掌心。
“等等!”沈滄浪看著朝天帝的烯木之棺,忽然想起他們此行的目的,連忙上前去探了探棺材板,隨後果然發現了一株粗大的血色靈芝。
“嘖嘖,千年血靈芝。”沈滄浪看了看,沒覺著這血靈芝有多特別,便隨手將血靈芝扔進了乾坤袋中,轉身走到孟昆侖身邊,朝著他點了點頭。
孟昆侖會意,往引火符裏灌入靈氣,朝著那顆怪樹一扔。
靈火瞬間彌漫,一切漸漸在火光中消失殆盡。
沈滄浪最後看了一眼這漫天的火光,轉身與孟昆侖一同掐了張遁地符,離開了這座千年陵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