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還頗為得意地將茶分給了在座的眾人。

這茶聞著便清香四溢,飲上一口更是唇齒留香,雲姝隻覺得一股溫潤之氣瞬時便彌漫開來,恍若是初春的第一場雨,有一種泠泠輕盈、洗滌萬物之感,不得不說,確實是好茶。

在座也有不少京城中大戶人家的子弟,品完這茶都不免交口稱讚,甚至許多人都說從未喝過如此醇正的茶。

苟嘯天頗為得意:“陸公子可能品出來這是什麽茶?”

圍觀的人雖然也並不怎麽喜歡苟嘯天,不過心裏也都覺得這位陸公子隻怕是要在苟嘯天麵前吃癟了——這茶確實罕見,就連許多顯貴大家的公子哥都未曾見過。

雲姝輕輕笑了笑,手指撚著茶杯,道:“這茶名為白毫銀針,乃是從深山荒野茶樹上采摘的,與許多人工種植的茶葉不同,這茶重在一個野韻,在優勝劣汰的自然法則之下能夠順利存活下來的荒野茶樹本就不多,並且還要從一整顆茶樹中取最為精華的芽頭部分,自然是珍貴無比。”

說完,她還補充了一句:“這種茶一年也隻能得不過百包,全都送到宮裏去了,想必苟公子應該是從你姑姑那裏討來的吧?”

苟嘯天瞪大了眼睛,渾身上下都寫滿了不可能三個字:“這你都知道?有點東西啊。”

在座的眾人也都紛紛讚歎:“看來這位陸公子果然是名不虛傳。”

“是啊,這等名貴的茶葉都聽說過,果真是見多識廣。”

連帶著一旁的顧明塵都難免對這位陸公子刮目相看:“這種茶葉極其難得,連我都隻是聽說過,卻未曾嚐過,看來這位陸公子不簡單。”

“哎,也就你們這些錦衣玉食的公子哥喜歡喝茶葉,想當年在軍中,將士們都是人手一桶酒,雲州寒冷,隻有喝酒才能稍微暖一暖身子。”

寧飛的聲音冷不丁從顧明塵背後傳來。

顧明塵回頭一看,隻見寧飛正在咂咂嘴感慨著。

不對,麻袋呢?

他趕緊問道:“寧將軍,少欽呢?”

寧飛撓了撓後腦勺:“不是交給你了嗎?”

顧明塵心頭一涼,完蛋了,這下完蛋了,蕭少欽不會又被別人給抬走了吧?

“別說了,趕緊找人去吧。”

“啊?怎麽了?”寧飛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我還有點沒吃飽呢。”

“吃什麽吃,少欽不見了!”顧明塵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力氣這麽大,一把就將寧飛給拽了起來,拖著寧飛就開始四處找人去了。

這時雲姝又呷了一口手中的茶:“確實是難得的好茶,今日還得多謝苟公子讓我等品嚐到如此純正的銀尖。”

“行了行了,陸公子也不必在這裏拍馬屁了,今日算你厲害。”苟嘯天頗有些不耐煩道,然後隨便尋了個位置坐了下來,臉色看起來有些不悅。

就在眾人把酒言歡之時,廣福樓的一位小廝走到了雲姝跟前:“陸公子,我們樓主聽聞了您的大名,今日特地給您送了一壺酒來請您品嚐品嚐,這可是咱們廣福樓珍藏了十年的瑤泉酒。”

說著,那小廝就給雲姝倒了一碗,遞到了雲姝跟前。

雲姝打量了一眼端酒的小廝,接過酒放在桌上道:“樓主真是有心了,不過這酒還得配菜才好喝,單飲酒未免有些單薄,我還是等下酒菜上了之後再喝吧。”

“這……”那小廝猶豫了片刻,又道,“陸公子,咱們樓主還等著您喝完這酒給個評價呢。”

“在下不過是從洛州來的無名之輩,今日幸得京城諸位公子捧場,又何德何能能夠指點廣福樓的酒?”雲姝笑吟吟道,“怎麽,難不成樓主今日是非要逼我喝下這酒不成?”

那小廝見雲姝拒絕得這般堅決,也不好再勸,隻能悻悻離開了。

一邊的沈宥之見狀,問道:“陸兄,廣福樓樓主一番好意,你就這麽拂了別人的麵子,恐怕有些不太好吧?”

雲姝看了一眼那瑤泉酒,道:“什麽好意,隻怕是不懷好意吧。”

“不懷好意?”沈宥之頗有些疑惑,“你怎麽看出來他不懷好意的?”

“沈兄,你可知道這瑤泉酒是用什麽做成的?”雲姝問道。

“這我倒是不太清楚,不過應該是大米或者黃豆吧?”沈宥之思索了片刻,答道。

據他所知,酒坊釀酒都是用大米發酵而成,這瑤泉酒應該也差不多吧?

雲姝卻搖搖頭:“京城中能見到的大部分酒確實如沈兄所說,是用大米發酵而成,但是這瑤泉酒卻不一樣,乃是用蜀黍發酵製成的,蜀黍隻長在玄商國的西部,離京城幾千裏的距離,別說廣福樓隻是一個飯館了,就連京城最大的酒坊——杜康酒坊都沒得賣,所以那小廝定是在騙我。”

沈宥之聽完,頗為驚訝:“陸兄還知道這些?”

雲姝笑了笑:“若是我不知道,隻怕剛才就被那個小廝給騙了,也不知道是哪個大人物這麽急著見我。”

她知道這些,自然是受了蕭少欽的熏陶。

蕭少欽從前老在府中飲酒,每每在她耳邊念叨這用蜀黍釀成的酒醇香濃厚,之前在雲州的時候他隻喝過一次就一直念念不忘,現在回了京城,卻買不到這種酒,實在是可惜。

思及此,雲姝眼前似乎浮現了蕭少欽那張精美絕倫的臉。

不知道蕭少欽看見那具屍體,能不能認出那不是她呢?

罷了,她跟蕭少欽本就是逢場作戲,蕭家的底細她摸不清楚,也不想摸清楚。

此時此刻的蕭少欽正躺在元安殿中,心裏隻有一個想法:為什麽被抓錯的總是我?

上次差點被一個女人給那個了,這次更恐怖,是個男人。

“小凳子,這件事情你做的好。”雲景讚賞了小凳子一句,然後色眯眯地靠近了裹住蕭少欽的麻袋,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陸時蕪是吧,今日給你個伺候本王的機會,若是伺候好了,你這一輩子就能夠錦衣玉食了!”

說完,他頗為期待地將麻袋打開,冷不丁對上了蕭少欽那一雙幽怨的眸子。

嚇得雲景大叫了一聲:“蕭少欽,你怎麽在這?”

蕭少欽嘟囔著開口:“我也想知道我為什麽在這。”

小凳子也跟著被嚇了一跳。

今日他本來派了個奸細潛入廣福樓中去給那位陸公子下藥,然後他負責在廣福樓外麵接應,可他剛到廣福樓就看到外麵放了個麻袋,他還以為是那細作動作快,提前就將人給迷暈了。

沒想到是他抬錯了人。

可為何蕭少欽會被裝在麻袋裏邊放在廣福樓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