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安氏從雲姝處出來之後,便直直前往了皇後所在的玉芙宮。
她跪在地上回話道:“都勸好了,姝兒說明日便會寫好給娘娘您送過來。”
皇後躺在貴妃椅上,身穿鳳袍,雍容華貴。
手裏還抱著一隻貓兒,她一邊百無聊賴地給貓兒順了順毛,一邊斜睨了安氏一眼,漫不經心道:“知道了,這件事情你辦得好。”
她根本就沒有擔心過這件事情,畢竟按照雲姝的性子,答應是遲早的事情。
這麽多年以來,雲姝一直對她都是恭恭敬敬,在她麵前甚至說話都畏畏縮縮的,沒有半分公主的威儀和氣度,所以她根本就沒把雲姝放在眼裏。
她隻覺得,要收拾雲姝,簡直就和踩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想來也是,安氏養出來的女兒,能有什麽能耐?
“娘娘謬讚了。”安氏唯唯諾諾答道。
“有時候本宮真的很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兒?”皇後冷笑了一聲,“哦對,本宮差點忘了,她那個狐媚子母親早就死了,你不過是她的養母。”
安氏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隨後她又趕緊賠笑道:“娘娘您才是後宮之主,您說什麽,姝兒合該照著辦的,這本就是規矩。”
“倒是會說話,難怪能哄得皇上上你的床,可惜肚子不爭氣。”皇後又哼了一聲,居高臨下打量著安氏,“錦州最好的絲綢做成的衣裳穿在你身上,倒有幾分俗了。”
安氏怔了怔,又道:“這衣裳自然是穿在娘娘身上才最配的。娘娘若是沒什麽事,我就先退下了。”
皇後頗為不耐煩地嗯了一聲,安氏如釋重負,匆匆忙忙便退了下去。
第二日,皇後到了正午才起身,隨後便聽到有人進來通傳道:“娘娘,不好了,大公主那邊出事了!還請娘娘過去一趟!”
皇後頓時臉色一沉,不就是寫個奏表,能出什麽事情?
她頗有些厭惡地揮了揮手:“走吧,去瞧瞧她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另一邊雲姝正躺在床榻前悠哉遊哉看著書,沒過多久就聽到有人進來通傳,說是皇後過來了。
雲姝這才懶洋洋起身,道:“青黛,趕緊把昨日準備好的白麵拿過來。”
說完,她便往自己的臉上塗了些白麵,又把昨夜早就準備好的“帶血的手帕”拿了出來——那根本不是血,不過是她用胭脂和著水調出來的染料罷了。
她本就生得溫婉動人,此刻這麽一裝扮,活脫脫就變成了一朵即將在風中凋零的蓮花,脫塵絕俗卻又惹人憐愛。
“還有洋蔥,洋蔥!”雲姝又喊了一聲。
青黛謹記昨日雲姝的吩咐,趕緊用洋蔥往自己的眼角抹了抹,她隻覺得眼角火辣辣的,仿佛眼淚馬上就要湧出來了。
緊跟著皇後便風風火火走了進來,頗為不耐煩地問道:“怎麽一回事?”
青黛撲通一聲跪下,眼角噙著的淚水立刻流了下來,抽噎著回話道:“大公主昨日夜裏不知道怎麽的就……就突如其來病倒了,可公主念著奏表還沒寫完,便隻能一邊泣血一邊強忍著往下寫,奴婢們勸都勸不住啊皇後娘娘!”
青黛話音剛落,床榻之上就傳來了雲姝的咳嗽聲。
“青黛,奏表呢?奏表趕緊給皇後娘娘!”雲姝的聲音沙啞著,虛弱無力,“咳咳咳咳咳咳!”
緊跟著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青黛一刻都不敢耽擱,趕緊將一旁的奏表遞給了皇後,道:“娘娘,奏表已經寫好了,您瞧瞧。”
皇後頗有些不耐煩地捂住了口鼻,慢悠悠打開那奏表。
可剛打開不過片刻,她便像是撞了鬼一般被嚇得花容失色,趕緊將手中的奏表扔了出去,喘了好幾口氣,道:“這是什麽東西?”
周圍人湊上去一看,那奏表乃是用血書寫成,最後幾行字周圍還染了一大灘血跡,看著極為古怪瘮人,難怪皇後被嚇成這般模樣!
青黛哆哆嗦嗦跪到皇後跟前,解釋道:“殿下……殿下也是強撐著身子才勉強寫完的,還請皇後娘娘莫要怪罪!”
周圍的人都吸了一口涼氣,他們都知道這奏表背後的意圖,可憐雲姝生了如此重病,還要寫這等東西!
說不定這病,也是給氣出來的,否則怎麽會無端的如此重?
“咳咳咳咳咳!”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母後若是不滿意……姝兒……姝兒這便起來再寫!”
隨後一張帶血的手帕便被扔了出來。
“青黛,我是不是……快死了?”
青黛看著那帶血的手帕,又哭了起來:“主子,您可別嚇奴婢!”
皇後也瞥了一眼那手帕,看得心驚肉跳的,趕緊吩咐道:“快去傳太醫,給大公主瞧瞧!”
太醫一刻也不敢耽擱,連忙上前為雲姝診脈。
可診了許久也沒瞧出來雲姝的脈象有什麽不對的地方,於是幾個太醫都麵麵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若說大公主沒病,可大公主都咳血了,若說大公主病了,他們又什麽都沒瞧出來。
一時之間屋內陷入了沉默。
皇後見這幾個太醫都啞口無言,也急了:“怎麽,到底是什麽病?”
其中一個太醫上前道:“娘娘,恐怕是大公主心中鬱結難解,氣血攻心,才會病得如此突然!”
其餘幾位太醫見狀,也隻能跟著附和:“對對對,定是大公主思慮過多,氣血不暢。”
“心病還需心藥醫治呐。”
“大公主往後可不能再受刺激了。”
皇後聽完,一張臉頓時垮了下來,臉色難看極了。
什麽受刺激?這不就是明擺著暗諷她讓雲姝心堵了麽?
雲婉的公主之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順,今日雲姝又鬧了這麽一出,隻怕前朝後宮的人心都會向著雲姝了。
“母後,姝兒這般病著,身上難免有些煞氣,住一宮主殿隻怕是會有些不吉利,既然如此,這霓裳宮便讓給婉兒妹妹住吧!姝兒自請前往大覺寺修養一段時日!”雲姝又緩緩開口道,聲音纖細微顫。
“行了行了,既然病得這麽重,你想去休養,那便去吧。”皇後道。
“多謝母後!那奏表還請母後帶走,姝兒怕那些前朝的大臣們為難婉兒妹妹……”雲姝又咳嗽了幾聲,揮揮手讓青黛趕緊把奏表撿了起來,硬生生塞到了皇後手中。
周圍的人又吸了一口涼氣,雲姝都病成這樣了,還在替雲婉著想!
反觀皇後和雲婉,這簡直是要把人逼到絕處去呐!他們都快看不下去了,更別說前朝那些文武大臣了!
皇後看著那奏表,隻覺得有些晦氣,可雲姝都這般說了,她若是再讓她重寫,隻怕是宮裏人都會在背後議論她欺人太甚。
皇後別無他法,隻能將那封奏表收了起來,然後又說了幾句讓雲姝好生休養的客套話,這才領著人離開了。
等皇後離開之後,雲姝起身將臉上的白麵洗淨,又收拾了一番剛才演戲用的“道具”。
“主子真是聰明,如此一來,雲婉雖然得了公主之位和霓裳宮,可卻也自知理虧,心裏也不會舒坦。”青黛捂著嘴笑道。
雲姝笑起來皎若明月:“這也是跟母親學的,她不是慣會如此麽?”
青黛點點頭,深以為然:“隻是主子為何要自請去大覺寺?”
“霓裳宮可不是什麽好住處,雲婉住在裏邊,我嫌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