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姝笑了笑:“我謀的,是這江山。”
沈宥之驚訝萬分:“公主想稱帝?”
他怎麽也沒想到,眼前這位生得宛若天仙,又素來乖巧懂事的公主嘴裏會說出這等有野心的話。
“謀江山也不過是為了保命罷了。”雲姝苦笑一聲。
沈宥之對雲姝這番話不可置否,玄商國積弊已久,前朝官員個個都是屍位素餐,他本想憑借一己之力,教出些能夠為生民立命之人,可現在的讀書人個個都隻是為了科舉而讀書,根本沒有想要為百姓說話。
而反觀雲姝,雖是閨閣女子,可所思所見遠甚於兒郎,連他都不得不佩服於雲姝的眼光和智謀。
沉思良久,沈宥之答了句好。
雲姝展顏:“既如此,那便定了。”
這時蕭少欽正懶洋洋躺在禦花園的亭台之上,遠遠觀望著雲姝的一舉一動,明塵跟在他身邊,問道:“少欽在瞧什麽?若是感興趣,不如下去同那些公子哥們一塊切磋切磋。”
蕭少欽兩隻手枕住脖子,蹺了個二郎腿道:“看未來夫人。”
“未來夫人?”明塵十分錯愕,順著蕭少欽的目光看了過去,隻見人群之中,雲姝雖穿著樸素,卻格外挑眼。
正應了那一句清水出芙蓉,天然來雕飾。
隻是蕭少欽整日裏泡在酒樓賭坊裏邊,就算是他想娶夫人,京城裏的大家閨秀也不一定能看上他呀,他到底是哪裏來的勇氣說看夫人的?
明塵笑著搖了搖頭。
禦花園中的雲姝此刻打了一個噴嚏,還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已經成了某人的目標。
她和沈宥之聊完之後,心情愉悅,拉著青黛想去四處逛逛。
她眼尖瞧見了一位穿著鵝黃色蝴蝶衫的小姐一個人頗為落寞地躲在人群之外,神色之中皆是憂愁苦悶,似乎是遇到了什麽鬱悶之事。
雲姝仔細想了想,這位小姐好像是安南侯家的大小姐,性情溫柔軟糯,十分好相處,她出於好心,便上前關切道:“不知道這位小姐因何緣故獨自在此處傷神?今日乃是詩會,諸位姐妹齊聚一堂,這位小姐也該多走動走動才是。”
那小姐一隻手捏著帕子,垂著眼行了個禮:“見過鳳玉公主殿下,說來話長……”
“那便長話短說。”雲姝見這位小姐這般模樣,就知道背後必然有什麽故事。
那小姐長歎了一口氣:“今年我已經到了雙十的年紀,家中長輩正在給我議親。”
“這不是喜事麽?”
雖然雲姝心裏並不覺得嫁人是一件多麽值得慶祝的事情,不過在玄商國,大部分女子還是會按部就班,到了年紀便結婚生子,然後一輩子相夫教子,安度晚年。
所以在大部分女子心中,嫁人都算得上是一件喜事。
聽雲姝這麽說,那小姐臉上的憂愁更深了:“若是能夠覓得良人,自然是喜事,隻是……隻是家中長輩想要讓我嫁給蕭家二公子!我哭也哭過了,鬧也鬧過了,可我爹爹就是心儀蕭二公子,說什麽蕭家有兵權,對侯府有裨益。”
雲姝跟青黛均深吸一口氣。
雲姝現在有些後悔自己剛才說的那句話了。
不過她記憶中,蕭少欽也就是脾氣不好了些,性格紈絝了些,做事浪**了些,愛去酒樓賭坊,似乎偶爾還會在青樓過夜,別的……別的好像也挑不出什麽優點來了。
若是勉強要說上個優點,那就是蕭家家世好,蕭少欽又是蕭家僅存的獨苗,嫁進了蕭家,下半輩子至少吃穿不愁。
雲姝歎了口氣,勸道:“蕭二公子也沒那麽不好吧,至少蕭家……”
那小姐頓時抬起了頭,一臉怨恨:“蕭二公子可是京城裏出了名的紈絝,若是我嫁給了他,不如去死!”
雲姝趕緊勸道:“若是你不想嫁,也不是沒有法子,畢竟這親事還沒定下來,左右還有轉圜的餘地。”
“有什麽法子?”那小姐似乎是看到了下半輩子的希望一樣,急切問道。
“蕭二公子愛去酒樓,那你就去酒樓裏鬧,他愛去賭坊,那就去賭坊裏鬧,總之就是讓他知道他嫁給你之後家裏定會雞犬不寧,如此一來,蕭家定然不會答應這門親事。”雲姝道,“這樣就算是安南侯再怎麽想嫁,蕭家不同意,你與蕭二公子也隻能是有緣無份。”
“這法子不錯!”那小姐聽完之後,頻頻點頭。
“不過這法子也有弊端,就是如果一旦傳了出去,隻怕是別的世家子弟聽聞你脾氣不好,也……”雲姝委婉說道。
可那小姐似乎完全不在意,扭頭便高高興興融入進了人群之中:“隻要不用嫁蕭二公子就行!公主殿下,謝謝你!”
雲姝扶額:蕭少欽就這麽不堪入目麽?
一旁的青黛也道:“這位小姐怎麽如此害怕嫁給蕭二公子?上次奴婢見蕭二公子,至少樣貌家世都是不錯的,雖然可能確實紈絝了些,但奴婢瞧著,怎麽也比許大人好些。”
雲姝咳了咳:“青黛,慎言。”
青黛趕緊捂住了嘴。
亭台上躺著的蕭少欽聽到雲姝跟安南侯家的小姐這一番話,臉都黑了。
一旁的明塵則止不住笑出了聲來:“哈哈哈哈,少欽,你也有今天!要我說,你還是別在這裏看什麽夫人了,還是想想怎麽扭轉扭轉自己的形象吧。”
蕭少欽臉更黑了。
一雙眸子陰惻惻盯著明塵,趁明塵不注意,一腳將明塵給踹了下去。
明塵還沒反應過來,直接摔了個底朝天,周圍的小姐們聽到轟隆一聲,紛紛都往這邊看了過來,隻見草叢中鑽了人頭出來,嘴裏還在嚷嚷著:“蕭少欽,你別太過分了!”
於是諸位小姐們對蕭少欽的印象又加上了“喜歡尋釁滋事”這一條。
雲姝也在一旁看熱鬧,就在這時,程若蘭湊了上來:“姝兒妹妹,聽說今日許大人也來了?”
雲姝打量了一眼程若蘭,她穿了一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煙紗,簡約之中又不失高雅,既不會搶了雲婉的風頭,又符合自己的身份,同時還能夠襯出自己的身段和樣貌,單單這一件衣裳,可謂就是用盡了心機。
程若蘭的父親乃是鹽鐵轉運使,雖然官職不高,可著卻是個肥差。
畢竟轉運鹽鐵能夠從中撈取的錢,可比禮部刑部這些六部多得多,並且能夠勝任這般差事的人,一般都是情商極高,左右逢源的人。
程若蘭自小在顧轉運使麵前“耳濡目染”,也是個極會說話,八麵玲瓏之人。
所以前世雲姝十分信任程若蘭,甚至把程若蘭當作自己的手帕交,結果最後卻險些被程若蘭坑害。
最後她才發現,程若蘭其實背地裏在替雲婉辦事。
從前她也沒少在程若蘭麵前提起自己的心事,也說過不少自己跟許開霽的事情,想來今日程若蘭刻意提及此事,就是想讓雲姝在眾人麵前出醜罷了。
雲姝緩緩開口道:“顧姐姐,這我可就不太清楚了,畢竟許大人來或者不來,跟我又有什麽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