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越開得不快不慢。
從車窗窗外看去，外麵還下著雨，車窗上有雨珠集聚成水滑下，夜色深沉。
車開到了小區樓下，雨還沒停。
白楚楚從車內後視鏡看了一眼後座的男人，閉著眼，眼下有淡淡的烏青，神態安詳，似乎是睡著了。
下一瞬，他忽然睜眼，目光穿透後視鏡，猶如實質一般，正好跟她對視上。
白楚楚立即移開視線，當作剛才隻是不小心。
“小越，你開車小心點，路上注意安全，我在家等你。”
她記著陳越要去送沈墨瑾的事情，叮囑似的告別。
說完，她拿了一把傘，推開車門，下了車。
“哦，好。”
陳越乖乖應著，看了眼沈墨瑾。
沈墨瑾淡淡開口：“小越，送她到家。”
陳越歪頭，臉上有些疑惑。
沈墨瑾推開車門，跟著也要下車。
他抬頭看了眼天上不大不小的雨，還有地上積著的水，吸了一口氣，一腳踩了下去。
積水漫過皮鞋底。
令人失望的，沒有滲進去。
“少爺。”
陳越已經撐著傘跟到了他身邊，將傘舉過他頭頂，遮住了漫天的雨絲。
沈墨瑾抬頭看了一眼傘頂，輕輕歎了口氣。
“少爺，怎麽了？”
陳越看不懂少爺的表情，是她傘撐得不好嗎。
“沒事，走吧。”
沈墨瑾快步走著，幾步跟上先下車的白楚楚。
“你幹什麽？”
白楚楚看到身邊突然多上的兩個人，尤其是沈墨瑾，眉心跳了跳。
“小越不放心你，堅持要送你到家。”
沈墨瑾麵不改色地回答。
白楚楚：“……不用，就幾步路。”
沈墨瑾眼珠轉動，目光落在陳越身上。
陳越立時響亮回答：“用的！”
“……”
白楚楚偏過頭，看了看陳越，又看了看沈墨瑾，再看了看陳越給沈墨瑾撐傘的動作。
“那就不勞煩沈總你了吧，在車裏等著多好，還辛苦您親自下來淋雨。”
沈總。
沈墨瑾瞥了她一眼，依然一本正經地解釋：“她也擔心我不安全，索性就一塊帶上了。”
“……怎麽不把你掛褲腰帶上帶著。”
白楚楚覺得這解釋實在是敷衍，一個大男人能有什麽不安全，再說，又不是智障，還要五步不離身的帶著。
沈墨瑾沉默了一秒，接話，“也不是不可以，奈何我太大個了，掛不上。”
“……”
白楚楚閉嘴了。
和他講什麽廢話。
幸好沒多久就要進單元門了。
才又走了幾步，她就眼睜睜看著剛才在心裏吐槽不是智障的男人一腳踩進了水坑裏，積水濺起，滲透了鞋子還有大半隻褲腳。
“……”
沈墨瑾抬了抬腳，很是嫌棄地看了下髒汙的鞋子，似乎一秒都忍受不了，快步走上前。
小越一時沒跟上，還讓他淋了些雨。
幾個人一前一後進了單元門。
白楚楚摁了電梯，“送到這裏，可以了。”
電梯到了一層，她走了進去，沈墨瑾和陳越也跟了上去。
白楚楚仰頭，目光詢問。
“外麵雨太大了，我能不能在你家躲下雨？”
沈墨瑾垂眸看她，目光“單純”。
“……剛才下車的時候，沒覺得雨大，這會覺得雨大了？”
白楚楚略微嗆聲地回複。
沈墨瑾深深歎了口氣，語氣中似乎也帶著懊惱，“誰想到雨這麽大，鞋也濕了，褲子也濕了。”
他說著，還抬了抬腳，展示了一下狼狽的褲腳和鞋子。
陳越安靜了一路，這時腦海中靈光一現，總算是明白少爺的意思了。
她悠悠開口：“是啊！楚楚姐，雨好大啊！衣服濕了好難受啊！我記得家裏有少爺能穿的衣服，不然讓少爺換一套幹淨的，等雨小一點了，再走吧？”
“……”
又不是她讓他跟上來的。
白楚楚吸氣，閉眼再睜眼，看向神態有些神似的兩人，笑不出來。
電梯到了8層，她鬱悶地走了出去。
拿出鑰匙，開了門，背後兩個身影亦步亦趨地跟著。
“打擾了。”
沈墨瑾客氣地說了一句，不過語氣裏倒是一點歉意都沒有。
“換完衣服，趕緊走。”
白楚楚丟下這一句，便向屋裏走去。
“少爺，我給你拿鞋。”
陳越拉開鞋櫃，拿出一雙新拖鞋，是她們之前購物，她堅持要給沈墨瑾買的。
陳越一向話少，幾乎沒什麽話，平時臉上也沒什麽表情，沈墨瑾這一來，她倒是很高興，話也多了。
要是人類有尾巴的話，她此時此刻就像是高冷貓咪搖曳著毛茸茸的尾巴，臉上再怎麽沒有表情，尾巴都能暴露出她的心情。
白楚楚脫外套時，餘光瞥見這一幕，忽然覺得生不起氣了。
“少爺，我先給你拿幹淨的毛巾，要擦幹，才不會感冒。”
陳越忙碌起來，活像個小大人。
“毛巾，毛巾在哪呢？”
陳越疑惑地停頓在原地，她平時隻顧著吃飯睡覺保護楚楚姐，其他的事情，一向沒怎麽關注。
沈墨瑾也沒催她，他穿著新拖鞋，站定在門廳，打量這個房子，三室的小房子，能看出來主人才搬進來不久，很多地方還沒來得及收拾，即便這樣，一些細節已經能看出主人的痕跡了。
此時此刻，他很想大搖大擺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也像個主人一樣，不過他垂眸看了看髒汙的褲腳，打消了這個念頭。
陳越剛去敲了白楚楚的門，問毛巾和衣服在哪裏。
白楚楚開門出來，身上已經換了一套綿軟的睡衣，居家又溫馨。
沈墨瑾看她，薄唇莞起。
幾天沒見了。
兩天。
還是三天。
還是更久。
他覺得時間太久了。
突然有些後悔，之前不該順勢答應她分手，弄得再見麵，她這麽冷淡，連話都不跟他吵了，隻剩下客氣。
“毛巾、衣服，雨小了就趕緊走，不要去其他房間，就在客廳待著。”
白楚楚將毛巾還有幹淨衣服遞給他，警告他安分點。
“好，謝謝。”
沈墨瑾乖巧答應下來，倒是很配合。
伸手接衣服時，手指卻滑過白楚楚的手背，力道很輕，但觸感無法忽視。
“你——”
白楚楚訝異地看他，收回手，覺得被他碰到的地方有些癢。
他表情如常，“怎麽了？”
好像是不小心，白楚楚不確定，但沒再追究，“沒事。”
她回了房間，繼續修改沒通過的工作。
一旦投入工作，時間就過得很快，等她回神時，發現窗外的雨更大了。
她皺了皺眉，想起待在客廳的那個人，端著水杯走了出去，發現客廳已經沒了沈墨瑾的身影，隻有陳越像出神一樣坐在那裏。
“楚楚姐，少爺說還有工作，先回去了。”
“哦。”
白楚楚倒了杯水，溫吞地喝著，神色平淡。
既然還有工作，那來這一趟，又是為了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