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裏。

柳雪沒想到沈墨瑾是這樣的態度，“沈大少爺，你這是什麽意思？”

白楚楚還以為沈墨瑾是嘲諷柳雪那句蘇明華是蘇家的獨苗，畢竟蘇明華上麵還有五個親姐姐，怎麽都算不得是獨苗。

但沈墨瑾開口的話是：“你兒子那條命怎麽算，不如先去問問你們蘇家四小姐。”

蘇家四小姐四個字從沈墨瑾嘴裏吐出來，莫名讓人覺得諷刺極了。

白楚楚記得那個女孩，叫蘇文倩，15歲，在私立高中讀書，性格有些驕縱張揚，從前就為了蘇妍熙，不少嘲諷打壓她。

她沒明白沈墨瑾怎麽會突然提到蘇文倩。

柳雪問出了她的疑惑：“沈大少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小華的事跟小文有什麽關係？”

“有沒有關係，有多少關係，你自己回去問問女兒就知道了。”

沈墨瑾臉上沒什麽表情，語氣淡薄，莫名給人一股寒意。

柳雪忽然有些拿捏不準他話裏的深意，話說得有些沒底氣，“小文那丫頭，隻是有點小脾氣，但還不至於會害自己親弟弟吧……”

“驕縱了點？”

沈墨瑾臉上的嘲諷更濃厚了，招了招手，助理唐文才走上前來，將資料投放到大屏上，上麵有數張血跡斑斑的照片，有人的，還有動物的。

唐文才冷靜敘述：“蘇文倩小姐三歲時摔死了小院鄰居家的貓，四歲時把幼兒園小朋友推下了樓，後來還汙蔑對方偷了她發卡，12歲開始霸淩同學，用卷發棒燙在對方背上、腹部等多處地方，13歲時無證駕駛撞傷路人一家三口，其中有一位孕婦直接流產，才不到15歲就開始抽煙喝酒，混跡各種三流場所，甚至還有意組織過男女同學去賣……”

隨著一張張照片和切實證據的展示，會議室裏抽氣聲一片片。

沈墨瑾仍然一臉冷淡，眼神輕飄飄地落向柳雪那個方向，“這叫隻是有點小脾氣？”

柳雪說不出話來。

蘇家這些年暗地裏是給蘇文倩擺平過一些事，但暗地裏是暗地裏，拿到明麵上來到底是不體麵。

這還沒完。

唐文才繼續摁了一下播放器，幻燈片到下一頁，“三個月前，蘇文倩小姐在沈家旗下醫藥公司購買了這幾種藥物，全都是心髒病人禁忌的藥，後來蘇明華少爺突然病發，調查發現，他口袋裏被替換的藥跟蘇文倩小姐購買的藥物完全符合，且蘇明華少爺的血液檢測裏發現他曾事先服用過大量地高辛，正是這樣才會心律失常，心髒驟停，而蘇明華少爺在此之前一直跟蘇文倩小姐在一起，白楚楚小姐在公司上班，根本沒有作案時間。”

唐文才說完，空氣中有一瞬間的凝滯。

幻燈片上的證據很是充分，時間、地點、照片、連對話一一都有，再怎麽不相信的人都信了一半。

柳雪臉色一下變了，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不可能，小文、小文怎麽可能會害她親弟弟呢……”

蘇崇光也臉色鐵青，豁然起身，“我要回去打死這個逆女！”

坐在一旁的蘇妍熙立即溫和開口：“爸媽，說不定這其中有什麽誤會呢……四妹她不是那樣的人……”

蘇崇光：“你還要慣著她？出生的時候就不討喜，長這麽大惹出一堆禍事，都是你護著她！”

蘇妍熙好生勸著。

場麵一時有些混亂，隻有沈墨瑾還穩穩坐在位子上，冷眼看著蘇家人那邊鬧騰騰的。

到這裏，視頻也就播放完了。

畫麵最後停留在沈墨瑾淡漠的表情上。

白楚楚不知道是誰把這份理應不外傳的視頻發給她，最初，她看到唐文才解釋她不是害死蘇明華的凶手時，心裏是開心的。

但這份喜悅很快沒了。

因為她發現，沈墨瑾早就知道不是她害死的蘇明華，他甚至還知道背後的真凶其實是蘇文倩。

是蘇家自家人。

但——

兩三個月以來，他沒有提過一句。

他甚至還拿這件事要挾她繼續留在星野別墅，限製她外出，限製她跟外界聯係。

白楚楚覺得她整個人涼透了，像是大冬天裏被人兜頭倒了一整盆冷水。

他圖什麽呢。

他為什麽要這樣對她。

這算什麽事，她以為是救贖的存在，原來早就成了困住她的人。

她覺得手腳冰涼，緩了很久才回神。

草草洗漱完，她回到病房，看到白雅琴睡得踏實，才心定下來些。

可總覺得心裏悶得慌，於是穿了件外套，出了房間，到庭院裏散步。

月亮東升，晚風吹拂，她心口發悶的感受終於散去了些。

卻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不想見到的人。

“楚楚。”

聽到沈墨瑾聲音，見到他的人時，她僵了一瞬，繼而立刻轉身就走。

“楚楚！”

沈墨瑾看到白楚楚明明瞧見他了，還立刻轉身就走，立即急了，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

“你放開我！”

白楚楚甩開他的手，擰眉看他，眼裏一片冰涼和失望。

他換了一套衣服，穿的白襯衫，沒戴領帶，襯衫扣子也鬆開了兩顆，比起視頻裏的他少了幾分禁欲，多了幾分鬆弛，眉宇之間的淩厲感也被削弱，月光之下，五官俊美得如同王子。

“楚楚，你還在生氣我跟蘇妍熙訂婚的事情嗎？”

沈墨瑾見她反應激烈，以為她還在生氣突然訂婚的事情，緩和了些語氣，解釋道：“我跟蘇妍熙訂婚是有原因的，我……”

“沈墨瑾，”白楚楚忽然發問，“你什麽時候知道蘇明華的事情跟我沒關係的？”

沈墨瑾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很是鎮定地回答：“我、最近剛知道。”

“撒謊。”

白楚楚盯著他。

沈墨瑾被她這眼神看得心髒漏跳一拍，再次開口：“我確實是之前就知道了，但不告訴你是怕你擔心，我才……”

“還撒謊。”

白楚楚一字一句說道。

她表情和語氣都很冷靜，但沈墨瑾清楚，她內心壓抑著複雜激烈的情緒，一旦回答錯，他們兩個就很難再挽回。

沈墨瑾喉結輕滾，“楚楚，我承認我之前確實知道蘇明華不是你害的，但最開始是因為我相信你不會做那樣的事情，後來確實查到了些證據，不過也隻是微末，直到最近才徹底查清楚，但事情太多，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你媽媽又突然生病住院，楚楚，抱歉，我沒想刻意瞞著你騙你的，你不信，我可以讓唐文才把所有資料都給你看。”

白楚楚沒說話。

沈墨瑾彎下腰拽了拽她衣袖，“楚楚，別生氣了，這事是我做得不好。”

白楚楚仍然沒說話。

沈墨瑾抓著她袖子不放手，一雙眸子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也不再說別的。

“沈大公子，您都訂婚了，還跟我拉拉扯扯，不合適吧？”

好一會，白楚楚才開口。

沈大公子。

您。

沈墨瑾知道她這是在陰陽他。

但她肯跟他說話了，他覺得高興，嘴角微微上揚。

“合適，有什麽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