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的劍光落下,狐狸抬起爪子,隨意的拍下。

苟祥頓時如遭重擊,身體飛起,砸入人群。

那把被他視若生命的寶劍,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紋,風一吹,便化作一地鐵屑。

冷秋霜眯了眯眼,如臨大敵的看著狐狸。

“金丹境大妖!”

她的瞳孔猛地縮起,作為鎮妖司的捕頭,她知道的遠比普通人知道的多。

那些江湖俠士,一個個吹得天花亂墜,什麽天下第一劍客,天下第二拳師……不過是一群莽夫為了彰顯自己的能力,而弄出來的“武林豪傑榜”。

真要是碰上有修為在身的,天下第一也隻能當場撲街。

而眼前這白狐,竟然是一隻金丹境的大妖。

這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

“大人,剛剛那女子,好像是前戶部侍郎楚翰辰的獨女!”一名捕快小聲說道。

冷秋霜心神一震,難怪她覺得剛剛那女子眼熟。

若真的是楚翰辰之女,這件事遠非她能插手的,半月前楚翰辰因貪汙銀庫,倒賣軍糧被滿門抄斬……

“我們走!”

冷秋霜看了一眼白狐,帶著人急匆匆的離開。

鎮妖司是捉妖,可眼前的不是小妖,逞一時之快上去送死,她還沒有那麽剛正不阿。

狐狸懶得打理眾人,他一隻爪子踩著苟祥的頭,另一隻爪子拍打著苟祥的臉,鄙夷道:“狗屁的天下第二,還不是給老子打得跟屎一樣!”

苟祥深吸了口氣,直接雙眼一番,暈了過去。

看著“天下第二”真的被人打成了翔,眾人總算明悟了過來,恰在此時,有人驚呼道:“我想起來了,剛剛那個女的,楚翰辰的女兒!”

“什麽楚翰辰?”

“原來如此,難怪剛剛就感覺眼熟。”一名從京都而來的俠客深吸了一口氣轉身便走。

他們自詡豪傑,卻也深知,與朝廷相比,他們連炮灰都算不上。

放眼偌大的江湖,他們也隻是滄海一粟。

有心思靈敏的人已經開始飛鴿傳書,這可是朝廷的欽犯,若能討好那些大人,給自己謀個一官半職,也不用天天腦袋別在褲腰上招搖撞騙了。

狐狸站在苟祥臉上,聽著眾人的竊竊私語,不禁皺了皺鼻子。

戶部侍郎……朝廷欽犯……

她竟然還有這樣的身份。

朝堂什麽的,最是惡心了。

不過以她現在的實力,除非朝廷不惜一切代價,不然這天下,怕沒幾個人能為難她。

一念至此,狐狸突然撮了撮牙花子,“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作為一隻妖,他知道自己的處境,更知道一旦楚雨楠出事,第二個被拿出來祭天的就是他。

“要不……把他們都殺了?”

狐狸眼中殺機一閃而過,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在耳邊響起,狐狸縮了縮脖子,從苟祥臉上跳下來,踩著小碎步回到院中。

看著坐在椅子上淡然看書的楚雨楠,狐狸質問道:“為什麽不讓我殺了他們?”

楚雨楠頭也不回的說道:“殺了他們能解決問題?”

狐狸搖頭。

“那不就行了,既然不能解決問題,為什麽要徒增殺孽?你現在已經不是普通的狐妖了,不要用妖的那一套思維去做事。”

聽著楚雨楠的話,狐狸有些嗤之以鼻。

放屁,當個寵物難不成還能當出優越感來了?

不過這話他可不敢說出來。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這個女子弱不禁風,楚楚可憐的外表下,蘊藏著多麽恐怖的戰鬥力。

楚雨楠如今的境界雖不是辟穀,卻也早已超凡。

一個月不進食,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至於狐狸,她倒是沒想過去給狐狸找些吃的,畢竟沒遇到她之前,狐狸也沒餓死不是?

從一堆雜亂的書籍裏翻出一本手劄。

手劄有些年頭了,邊邊角角被蟲蛀的厲害,若是再放幾年,可能就剩下一堆紙屑。

吾名儒子賤,家父儒尚……

僅僅開篇的一句話,就讓楚雨楠心神一震。

儒子賤她不曾聽過,可儒尚兩個字,絕對是如雷貫耳。

人世間一代新人換舊人乃是天理循環,朝代更迭同樣如此。

儒尚,便是前朝人士,曾經的儒門聖地之主,據說到了是為真正的儒門聖人,她現在也隻是準聖人,距離聖人還有很大一段距離。

後來先帝起兵河北,先後占領三郡十八城,直逼聖人山。

儒尚感當朝皇帝昏庸,又不願意歸順新朝,在聖人山自絕經脈而亡。

後來更是傳出先皇逼死了儒尚。

以至於新朝建立,廣開科舉,應考之人隻占了讀書人的十之一二。

楚雨楠壓下心中的疑惑,繼續看下去。

下麵無非是一些天下大事,對這些史書上都有記載的內容,她不怎麽上心,直到看到儒子賤以一首亡國詩感觸天地,一步入聖,她這才想起,自己不也是靠著李太白的詩,一舉到了元嬰境嗎?

入聖之後的儒子賤並沒有去殺入京都,為父報仇。

而是前往了廢土。

關於廢土,儒子賤隻留下了一些猜測。

世人想長生,才去尋找長生之法,而道宗遵循天地大道,感悟天地法則,便可以立地飛升,成就仙人。

禪宗的思想是教化眾生,攢無上功德,便可前往西天極樂世界。

儒門又不同,儒門的門生若能熟讀先賢聖言,參與科舉獲得功名,便能夠修行浩然正氣。不管道宗也好,禪宗也罷,都有道經和佛經支撐,儒門也有儒門先賢的著作和聖言。

可若是追尋起源,好像沒有任何的正史記載,雜史同樣沒有。

而廢土又極大,裏麵危機重重,據說自古以來,不少大能之士進入其中,無一人能平安歸來。

“狐狸?”

楚雨楠喊了一聲,白狐抬了抬眼皮,把腦袋轉了過去。

“你這狐狸,又要作妖?”

聞言,狐狸不屑的打了個響鼻。

“我有名字。”

楚雨楠笑了笑,當即說道:“行行行,你有名字,青風。我且問你,這儒子賤是否最後進入了廢土?”

“進去了,差點沒死裏麵。”

狐狸漫不經心的說道。

楚雨楠眼前一亮,她把儒子賤留下的手劄看完了,後麵並沒有提及他進入廢土一事。

不過顯然,狐狸是之情的。

“廢土之中有什麽?”

狐狸搖了搖頭,“我沒有進去,隻是再外圍守著,那個書呆子回來沒幾天就死了。”

提及此事,狐狸就很生氣。

他本來還想挖了書呆子的墳,從裏麵取出幾件陪葬品,幫助楚雨楠覺醒聖體。

一切都是命。

楚雨楠倒不懷疑狐狸說的話,狐狸沒碰到她之前也隻是金丹境。

儒子賤可是早早地就入聖了,至於入聖到底是不是聖人,她現在並不確定。

“他就沒有留下點什麽?”

狐狸認真的想了想,直接起身化作一道白光衝入書房中,片刻之後,咬著一張厚重的皮革走了出來。

楚雨楠接過皮革。

皮革的材質不太清楚,不過上麵殘留的妖氣,應該是大妖。

一尺見方的皮革上,歪歪扭扭的畫著一些符號,這些符號楚雨楠從未見過,更沒有從任何的書中找到相關記載。

她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

不過,既然儒子賤生前所留,或許和廢土有一定的關聯。

楚雨楠收起皮革,笑眯眯的打量著狐狸。

狐狸被看的心底發毛,不禁問道:“你瞅啥?”

“你和儒子賤怎麽認識的?”

狐狸愣了一下,怎麽認識的?他把老子抓起來,非要讓我做寵物……這話絕對不能說。

狐狸深吸了口氣,前肢一躍,人立而行。

“說起這儒子賤,與我倒是相識已久,我們兩個的交情可深著呢!”

狐狸前爪背於身後,在桌子上來回踱著步子。

“想那儒子賤,當年若非沒有我的點撥,怎麽可能成為一代大儒?我們也算是亦師亦友的關係了。當初他進入廢土,我不放心跟了上去,若非如此,他早就死在廢土中了。”

狐狸目光躲閃,言語間充滿了遲疑。

顯然他是不擅長也不會說謊的,楚雨楠也不戳穿他。

“原來如此,沒想到你還有這般過往。”

見楚雨楠沒有絲毫的驚訝,隻是平靜的回了他一句,狐狸不禁生出一種無力。

濟陽道,道通南北。

官道上有兩隊人馬連夜趕路,他們收到了密旨,半個月前被抄家滅族的楚翰辰之女出現在了居庸關外。

並且次女不知道用何種手段,控製了一隻金丹境的狐妖。

妖族人族向來不兩立,鎮妖司每年誅殺的妖族成千上萬,而死在妖族手中的人族修士,也早已不知多少。

“梁大人,這楚雨楠我們可以不管不問,狐妖必須由我鎮妖司帶走!”

一名穿著墨色錦紋服的中年男子揮動著馬鞭,沉聲說道。

旁邊,則是一名身穿重甲的士官。

“李大人放心,我等隻為了追捕楚雨楠,其他一概不管!”

得到對方的保證,李元芳這才稍稍放心。

他們鎮妖司隻管緝拿妖獸精怪,不參與朝堂之爭,就像這次楚翰辰一案,明眼人都知道案子有問題。

可那又如何?

誰敢給楚翰辰翻案?那刑部提督因為當年受了楚翰辰佛照,想要徹查楚翰辰一案。

折子都沒有送到陛下手中,全家老小被一場莫名其妙的大火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