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暗戀他!

人來人往的街道,一隻胖胖的粉兔子逆著人流狂奔。

玩偶套裏,江元對他藏在玩偶裏的點子相當滿意,玩偶套夠厚,夠模糊性別。

戴著皇冠蝴蝶結的粉色兔子,任誰都不會發現裏麵是他!

以他18歲的熱度,如果被看到去了醫院,媒體編他去陪神秘女人產檢都算筆下留情了。

所以他得悄悄去,再悄悄離開。

可江元忽略了一個重要細節,現在是夏天。

離開打著空調的商場,外麵陽光明媚又熱烈,跑一小會兒,汗水已經順著他臉線不停往下流,上身的白襯衫更是被汗水打濕,緊貼著他的胸膛和後背。

“奇怪,是這附近啊……”江元喘著氣,舉著手機湊近看終點。

他搜索地圖,小女孩的醫院剛好在附近,1公裏左右,他就沒叫車,但他在這條路來回走了三遍,醫院呢?!

江元不得不停住,仰頭觀察周圍的建築,不算熱鬧,好像是居民區。

“醜兔子,冰淇淋好吃嗎?”突然,江元屁股後麵震了震。

江元回頭,然後低頭,視線裏,是三個個七八歲左右的小男孩舉著冰淇淋。

三個小男生仰頭笑嘻嘻看著他,異口同聲開口:“問你話呢,醜兔子!”

江元悶熱得快虛脫了,沒聽清他們說的什麽,他彎身靠近:“什麽?”

“我說……”其中一個小男孩拖著長長的調子,等著江元靠近,迅速舉起冰淇淋蹭到他頭套上,笑得樂不可支,“哈哈,你好笨啊!屁股上有冰淇淋,臉上也有冰淇淋!醜兔子變髒兔子啦!”

江元:“……”難怪剛才屁股震了幾下,敢情是被三個熊孩子抹了冰淇淋!

江元立即伸手去拍屁股,結果三個熊孩子趁機一湧而上捷安特,一起用力推江元:“略略略,好笨的兔子!”

江元措手不及,身體往後一仰,雙手撲騰著就倒到了地上。

這一摔,江元幾乎是悶暈狀態,加上玩偶服特別重,他掙紮了幾下都沒爬起來。

“哈哈哈!笨兔子摔倒咯!”三個熊孩子非但不慌,反而圍著江元拍手叫好,又蹦又跳。

江元:“……”

短暫的幾秒內,江元嚴肅思考了他取下頭套,教訓這三個熊孩子後的可能會出現的上萬種輿論。每一種結論,都絕對是他不是人,連小朋友都欺負,絕不會是他在替天行道。

但聽著三個熊孩子的「哈哈哈,真的好好玩哦」,江元真特別想拋棄年齡的枷鎖,好好教訓這三個熊孩子。

正天人交戰,一道男聲響起:“真那麽好玩嗎?”

江元渾身一激靈,全身汗毛全部起立。

是他!

江元趕緊抬頭,正午的陽光特別刺眼,逆著光,眼熟的頎長背影背對著他,左手提著的,似乎是……菜籃子?

陸遠,還會買菜呢?

江元發著愣,耳畔回**著此起彼伏的哭聲,視線裏,三個熊孩子哇哇哭著跑遠了。

隨即,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到他眼前。

陸遠說話和他念台詞一樣,抑揚頓挫:“起來吧。”

江元對陸遠兩個字有印象,是他快跌落穀底的時候。

網友有多厭惡他,就有多喜歡陸遠。他如果是萬人嫌,那陸遠,就是萬人喜。

一句話,陸遠和他是正反麵,極與極。

同是偶像,他演戲從小演到大,演技發揮穩定,一如既往辣觀眾眼睛,而陸遠,19歲出道第一部 戲,便拿下所有頒獎禮的最佳新人獎。

當然江元也有獎,任何獎隻要設置有人氣獎,最受歡迎男演員,那一定是他。

江元的粉絲自稱僵屍,是橫掃全網的存在,論投票,消費,控評,都是獨孤求敗。

這也是江元那個毀容般的演技,各路資源仍源源不絕主動找上門的原因。

江元第一次見陸遠,就是在頒獎禮上。

他是人氣獎,陸遠是最佳新人。主辦方還搞事,安排他們座位相鄰。

中途熱場,主持人特意過來采訪江元:“元元,你和陸遠關係應該很親密吧!”

江元搖頭:“沒啊,第一次見。”

這話一出,氣氛瞬間尷尬,主持人明顯愣住。

江元懵了,他認真盯著陸遠看了好一會兒,還是沒印象,隻好問:“我應該認識……”

這時陸遠忽然出聲:“出道忙,我很少在公司,今天也是我第一次見他。”

江元瞳孔瞬間地震。

什麽?!陸遠原來和他同公司!

同時主持人趕緊借坡下驢,成功轉移話題:“元元是很忙啊,我看新聞,剛結束拍攝,又得準備第二次亞洲巡演……”

這段小插曲過去了。

可世界偏偏如此奇妙,互不相識時,你就從未見過他,當認識了,你會發現,到處是他。

那天起,江元每天都能看見陸遠。

有時是公司,有時是錄影棚,有時是拍攝現場。更誇張,在小區電梯裏,他也碰到了陸遠。

陸遠……住他樓下。

總之吧,大概是年紀相仿,同一公司不同經紀人,路線相似,江元覺得陸遠有意無意在針對他。

比如他接受采訪表示最討厭穿花襯衫,隔天他就在電梯碰到花襯衫陸遠。

他想換掉賣他行程助理,當天下午,他看中的助理出現在陸遠旁邊。

他看中的曲子,後來成了陸遠的二輯主打。

……

如此種種,不勝枚舉。

陸遠,就是他天生的敵人,永遠的死對頭!

然而這個既生元何生遠的天敵,死對頭,是江元摔死後,唯一為他悲傷,為他流淚的人。

為什麽?

江元不大的腦容量,現在才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難道……

“不想起?”陸遠打斷了江元的思緒。

“想!”江元趕緊抓住眼前的手,蹬著短到發指的兔子腿想站起來。

場麵頓時滑稽起來。

下一秒,陸遠另一隻手抓住江元撲騰的另一隻兔爪,直接拉江元起來。

重新站起來的感覺非常美妙,江元正要道謝,陸遠已經提起菜籃走了。

大概是悶熱到極致,江元腦子嗡嗡作響,不經思索脫口而出:“陸遠,第九醫院怎麽走?”

第九醫院搬了新地址,離老院隔著一條街。

站在醫院門口,江元支支吾吾的。盡管隔著頭套,都能看出兔子臉的驚慌。

他真蠢,真的!他竟然喊了陸遠的名字,萬一陸遠發現兔子內膽是他,那他就白變裝了!

“我……”江元絞盡腦汁,還是編不出借口。

路上能叫出你名字的人,除了認識的人,隻剩騙子了吧……

他不想承認認識陸遠,也不想被誤會成騙子。

時間一秒秒流逝,江元臉頰憋得通紅,他深呼吸幾次,總算不卡機了:“你一定好奇我為什麽知道你的名字,對,我為什麽知道你名字呢,你肯定很好奇……”

他還在車軲轆,陸遠早走遠了。

江元望著他又高又挺的背影,聲音越來越小:“你就走了啊……”

轉身飛快衝進了醫院。

江元隻知道小女孩先天性心髒病,在第九醫院治療,不知道是哪間病房。

他直奔護士站,氣喘籲籲問:“請問白可可是哪間病房?”

護士低頭查找電腦:“稍等,您是問的心內科白……”

聲音戛然而止,護士驚喜道:“元元!”

她飛快抬頭,然後對上了一張圓圓的碩大兔子臉。

“呃……”護士抱歉笑笑,“不好意思,你的聲音特像我的偶像,他的聲音特別獨特,模仿秀都模仿不出,我剛還以為是本人來了。”

江元沒想到聲音也會暴露,他趕快找補:“是唱《小白鴿》的江元嗎?他的聲音確實十分獨特,簡直是天籟,我經常被說像他,好多人讓我簽名,你也很喜歡他嗎?要不要我給你簽個……”

“不用,謝謝。21樓2101。”護士及時報出病房號。

——

2101。

寂靜的病房裏,午後微風卷動著窗簾,偶爾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靠近窗戶那張病床,看不見人,隻被子中間隆起小小的一個弧度。

環境實在太過安靜,被子裏傳出外泄的耳機聲,是江元最熟悉的聲音,曾經的,他的聲音。

唱著——

“窗外的世界,天空很藍,白雲很白,一隻小白鴿,它飛出了窗……”

這首歌,是江元13歲發的首張單曲——《小白鴿》,那時他還是清亮的少年音,單曲發行兩個月,便穩坐那年年冠。

連江元的黑子都不得不承認,盡管江元演技一塌糊塗,沒文化,沒常識,但隻要他開嗓站上舞台,他就是天生大明星,魅力爆棚,熠熠生輝。

很快,《小白鴿》結束了,安靜了一小會兒,被子突然一下一下,微微聳動起來。

小女孩壓抑的哭聲細細彌漫。

江元眉眼一動,他放緩腳步過去,在病床邊單膝跪下,輕輕拍了拍被子。

江元用他上了保險的嗓子保證,這是他第一次說話這樣溫柔:“可可,想不想聽現場版《小白鴿》?”

哭聲停止,被子小心地掀開一角,一張清瘦蒼白的小臉探了出來。

白可可雙眼通紅,瞧著麵前同樣眼紅紅的粉兔子,她很輕,也很重地點頭:“想!”

江元伸手取下頭套,在白可可驚訝的目光中,他很輕地拍了一下白可可的頭,歪頭微笑:“那我就唱給你聽。”

離開醫院,外麵萬家燈火早已點亮。

江元回頭看了好久21樓,才走到路邊,招手叫了輛出租。

他下午在白可可的病房舉辦了一個專屬演唱會,累得半死,上車便靠著窗戶假寐。

司機打量著後視鏡裏縮成團的大胖兔子,踩著油門一路飆到了目的地。

回到家,江元脫掉玩偶服,先去浴室洗澡。

洗著洗著,他終於想起一件似乎特別重要,卻被他遺忘的事。

對了,陸遠……為什麽為他哭了??

江元搓著頭發,神情越來越驚悚。

雖然非常不願意承認,但一個男人為另一個男人痛哭,還深情喊著:“求你了,別離開我……”

那不就是……

“嘶!”

江元雙手一抖,泡沫鑽進了他的眼睛,辣得他眼淚直接飆了出來。

“造孽啊!”

——

十分鍾後,江元從三樓的消防樓梯,踮著腳,做賊一樣貼牆滑到二樓。

二樓的消防門緊閉著,淡淡的光亮從門縫透出來。

他住301。

而陸遠,住樓下201。距離不過20級台階,步行十秒,電梯,1秒!

江元捂緊即將飆海豚音的嘴巴。

難怪啊難怪。

首都那麽大,房子那麽多,陸遠偏要選擇住在他樓下!這全是因為——

陸遠暗戀他!!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