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港的項目依舊是焦頭爛額,蘇文心每天忙得團團轉,跑了無數次工業園區,卻還是一籌莫展。

來自江城的壓力也是一日大過一日,許是上次說開了之後,章銘對蘇文心的態度雖然沒變,但總讓她覺得那些一如既往的溫和裏麵,已經參雜了一絲虛偽了,大概是從章銘在周老板麵前跟她撇清開始,她就再也不信,章銘對她說過的那些大公無私的話了。

我們常常這樣,被欺騙或是自我欺騙了很久而不自知。然而,某一天,一個很小的事情,可能是一個眼神,可能是一句話,就能讓我們覺察到,事情並不是我們原來想象的那樣,頓悟一旦開始就不會再停下,裂痕一旦出現,就不會被修補而是越來越大。

蘇文心每每回家,都將自己的焦灼斂了去,隻留最甜美的笑容給蘇文心。

而辭職後的梁修悄無聲息,讓韓有的一直懸著的一顆心越來越不安。

韋池找了他喝酒。他自己喝,韓有不喝。

喉結隨著吞咽的動作而上下滾動,韓有一口氣喝光了一瓶蘇打水,擰上蓋子,又放回桌上去。

“怎麽,今天又去帶訓了?渴成這樣?”韋池看著韓有,慢慢搖著自己手中的威士忌,有些不屑的說道。

“你說你,父母明明都給你掙夠了你這一輩子都花不完的資產,你還有這麽張可以在女生堆裏橫著走的臉,都不知道你到底要跟自己過不去到什麽時候,這消防幹著,真他 媽的不苦?”

韋池越說越有些憤懣,仰頭將手上那杯威士忌就灌了下去。

許是喝得急了,有點嗆到,韋池咳嗽起來。

一直坐在一旁雲淡風輕的韓有,這才懶懶的掀了眼皮來看他,順手扔給他一瓶蘇打水:“咳不死你。”

韋池一把撈過,打開喝了幾口,這才想起了什麽似的,問韓有道:“我說,你這消防你打算幹到什麽時候啊?”

“算算,你這幹了有多少年了啊?贖罪沒完了,是吧?”

“沒完。”韓有聲音有些冷。

韋池跟他許多年親密無間的好友,又豈能聽不出這話裏的異樣。

“怎麽?梁家人來找你鬧了?”韋池誓有不問出個結果來不罷休的架勢。

“沒有。”韓有垂著眸。

“那是找蘇文心麻煩去了?”韋池腦袋轉得飛快,嘴比腦子更快的說出了這句話。

韓有一時沒說話,他隻覺得自己對不起蘇文心,總是將她陷於危險的境地。

餐酒吧安靜了下來,連空氣都跟著沉默著。

韋池重重的歎了口氣。韓有的電話鈴 聲在此時響起。

阿來打來的。

韓有剛一接起,就聽到阿來火急火燎的聲音:“韓先生,蘇小姐她不見了!”

韓有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幾乎是同時就抄過了桌上的車鑰匙,聲音還算鎮定,人卻已經在往外跑:“文心在哪兒不見的?!”

“壽港工業園。蘇小姐說去辦事情,讓我在樓下等她……”

韓有已經無心再聽,阿來還在電話那頭絮絮叨叨:“我等下許久都沒見到蘇小姐下來,她電話也不通,我隻好就上去找她,結果他們說,蘇小姐已經走了很久了。”

等到韋池追出來時候,大切已經隻留了一溜尾煙給他。

“嘿,這性子。”

也不知道韋池說的是韓有還是大切。

一路風馳電掣,韓有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壽港工業園,車還沒停穩,他就已經拉開車門跳了下去,將車鑰匙拋給循聲趕來的阿來。

“在車上等我,待會兒你開車。”來的路上,韓有已經報了警,並向出警的派出所簡短卻又很嚴肅的講了他和梁修的事,他唯恐派出所反應不夠到位,就三言兩語將事情講得透徹又嚴重。

還好出警的警察反應敏捷,說等下會多帶幾個警察一起過來。

韓有不敢舒氣,在辦公大樓快速的找了一遍後,確定蘇文心不在這裏,衝了下來,嘩啦一下甩開副駕駛車門,就跳了上去:“走!”

阿來有些茫然,壽港工業園區這麽大,韓有是叫他走哪兒?蘇小姐又是在哪兒?

韓有有些頭疼:“先沿著園區馬路走一遍。”

韓有飛快的盤算,蘇文心如果是被虜了去,按照這個點,那她應該還沒有時間和時機被人轉移走,但是在偌大的工業園區找一個人,其難度猶如大海撈針。

但是他得試,不管蘇文心現在到底是在哪兒,到底是在怎樣的處境中,他沒有親眼確認到她的安全,他就不敢有一絲的掉以輕心。

這也許是職業病,也許,隻是因為他太緊張蘇文心。

阿來開著大切,行駛在園區的馬路上,韓有瞪大眼睛,目光陰沉的掃過他麵前一座又一座廠房,他要在車子行駛過去的極短的時間內,快速判斷蘇文心是否被藏在這裏。

一連路過了好幾個正在正常運營中的工廠,韓有沒有吭聲,阿來似乎明白了韓有的用意,借著自己對工業園區的熟悉,一條馬路一條馬路的開了下去。

韓有始終緊抿著薄唇,眼睛盯著窗外,一言不發,隻是,阿來每開過一條馬路,他的臉色就鬱上幾分。

韓有的臉色越來越沉。

此時,一座靜悄悄無人的廠房,闖入了韓有的眼簾,說不清到底是什麽感覺,“停車!”韓有終於喊道。

一道急刹的聲音,韓有已經打開車門跳了下去,還不忘回身將自己的手機拋回給仍坐在車上的阿來。

“待會兒警察來了,你接電話,去帶他們過來!”

韓有一邊朝裏跑,一邊跟阿來交代。

話剛說完,人已經消失在阿來的視線裏,之迅疾,讓阿來根本來不及有絲毫反應。

他有些愣怔,到現在還沒醒悟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隻是韓有這冷靜和速度,讓他也自歎不如。

阿來在原地等了一會兒,覺得自己也幫不上什麽忙,開著車往工業園區大門口走去。邊開邊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勁,好像,好像,他才是特種兵退伍的那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