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遠道看著林綿,林綿故意別過眼去不看a安遠道。

兩個人都不說話。

林綿都快要忍不住開口的時候,

安遠道才說,“給你請個私人醫生,我們回A市。”

“嗯?”

“回家。”

安遠道有些無奈的看著林綿,林棉的眼睛忽然有些許亮光,又想到什麽,忽然有暗下來。

“可畫展……”

“我陪你去,不能太忙,確認流程就好。”

安遠道揉了揉林綿的腦袋,看著林綿紅紅的眼睛還有未幹的淚痕,

“怎麽這麽愛哭?”

林綿嘟著嘴,“這兒我怎麽知道。”

“你要答應我,不可以太忙。”

安遠道麵無表情的伸出小手指,一副要拉鉤的樣子,莫名讓林棉覺得有點兒樂嗬,

“你怎麽這麽幼稚呢,”

可林綿一邊說著,一邊又伸手跟安遠道拉了勾。

隻是還沒有把手指收回來,忽然想到了什麽,“是要開始忙了嗎?”

“嗯。”

安遠道抱著林綿,總覺得林綿瘦了不少。

“集團……很多事情等著你吧。”

林綿忽然覺得有些失落,就是忽然間,想到安遠道現在的處境,好像,並不是很好。

“嗯。”

安遠道隻是淡淡的應了一聲,沒有什麽特殊的反應。

隻是林綿沒有忍住有些擔心,“你……”

“放心。”

林綿話還沒有說完,可安遠道已經知道了,自己懷裏的小姑娘啊,就是瞎擔心。

“沒什麽大事。”

安遠道又沒有忍住揉了揉林綿的腦袋,

“這麽晚了,先睡覺。”

“你這幾天,是不是沒怎麽睡過?”林綿皺著眉頭,顯然有些憂慮,說不擔心肯定是假的,看著安遠道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林綿心裏多少有些心疼。

“不休息好,總會猝死。”

林綿有些憤憤的說。

安遠道莫名就想笑,可能是林綿此時此刻的小模樣比較招人歡喜,

“忙過了這段時間,所有事情都處理好了,自然還有大把的休息時間。”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啊。”

林綿有些不開心的低著腦袋。

“你聽話,先睡。”安遠道半哄著林綿,還順帶關上了電視。

整個房間離開了電視的鬧騰的聲音,一下子又變得安靜了許多。

“那你呢?”

林綿眨巴著眼睛看著安遠道,安遠道有些無奈,低頭看著林綿,順帶勾了勾林綿的小鼻子,“我還要去給你準備聯係個私人醫生,還有安排一下你的出院手續,”

林綿眼睛裏忽然閃了一下,

“那我們什麽時候回A市啊?”

“你想要要什麽時候?”

“擇日不如撞日,那就明天吧?”

林綿生怕安遠道反悔了不答應,要不是現在太晚了,還真是想現在就先回去。

安遠道歎了口氣,分明就是無可奈何。

“好。”

“那你現在早點睡,乖點,聽話。”

“好!”

林綿點點頭,打了個哈欠。

其實她也困了。

可能是最近這幾天太累了,又或許是身體真的不太好,總是頻繁覺得困,還有無休止的勞累感。

其實天黑了也沒多久,現在也隻是晚上八點多而已。

安遠道有些心疼的揉了揉林綿的腦袋,“不舒服就要說,嗯?”

“就是容易累,也挺正常。”

林綿擺擺手,看著安遠道擔心的眼神,“剛剛還喊我睡呢,我一困,你又覺得我不舒服,有完沒完嘛。”

“晚安。”

安遠道起身,看著林綿他躺好,又仔細幫林綿蓋好被子,看著林綿閉上眼睛了,才總覺得有這麽一點兒放心。

直到**的人呼吸均勻下來,慢慢的睡熟了過去,安遠道才起身離開了病房。

黎若坐在走廊裏發著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也不知道呆了多久。

有些木訥的樣子,雙眼放空對著白色的牆壁出神。

安遠道出來的時候沒有想到看見黎若,有些意外。

“黎若?”

安遠道輕聲喊了黎若一句,黎若愣了好一會兒,才忽然醒神一樣反應過來。

“啊,你出來啦?”

黎若感覺像是剛睡醒一樣,迷迷糊糊的。

“在想什麽?怎麽不進去?”

安遠道走到黎若身旁坐下,醫院裏的長椅總是硬邦邦的冰冷,莫名讓人覺得渾身不舒服。

“看到你在,不想打擾你們,就沒有進去。”

黎若手肘撐在膝蓋上托著下巴,視線落在眼前的醫院的走廊上,看著走來走去的護士和病人,還有零星幾個急匆匆的病人家屬。

“嗯,”安遠道淡淡的應了一聲,他知道黎若還有下文,隻是不知道是什麽。

他在等著。

“剛剛大宅那邊來電話了。”

黎若總覺得有些累,應該是坐的久了,腰酸。

安遠道隻是很淡的看了黎若一下,發覺黎若的臉色並不是很好看。

隻是下意識的接了話,“爺爺……”

“身體越來越不好了,現在一覺睡過去,要睡一整天,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的樣子。”黎若低著頭,分明是難過著頹廢,可又強硬裝著一副沒有什麽表情的冷漠。

“哥,”

黎若有些猶豫著開口,卻好像一下子找不到切入點,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嗯。”

“安遠書搬進老宅住了。”

黎若有些失落的垂著眸,有些擔心的說,“你跟慕容熙然離婚的事,應該是瞞不住了。”

“我沒想瞞著。”

安遠道說完,利落的起身,看著整個人散發著低氣壓的黎若,其實不知道怎麽安慰,或許他比較冷情,對於爺爺,其實他已經做好的心理準備,知道是淋巴癌晚期的時候,他幾乎是沒有辦法接受,可是慢慢消化下來,他也必須清楚,生老病死,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黎若,她沒有辦法去接受。

“黎若。”

安遠道低下頭,塞了包紙巾給她。

“現在哭出來,總好過當著爺爺的麵哭。”

“他也不希望看見你這樣難過。”

“我哪有想哭……”

黎若說著,莫名其妙就變得哽咽起來。

一定都是這包紙巾的錯,這包紙巾給她下蠱了!

可心裏的悲傷和難過就像是洪水一樣,一下子全部湧出來,攔都攔不住。

她隻是紅著眼眶把話說完,“我才不想哭呢。”

“黎若。”

安遠道沒有低頭去看她,隻是靜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你當年回來的時候,爺爺找我說過話,”

“嗯?”黎若有些怔怔的抬起頭,隻能看見安遠道挺直的脊梁骨,分明帶著某種寂寥的冷情。

“他說,安家好不容易有個小公主,就是可惜了,不願意姓安,”

“哥……”

“爺爺那會兒很仔細的教育過我,說你啊也是個苦命的孩子,要我一定要好好照顧你,看好你,這就是我妹妹了。”

安遠道說完,忽然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然後是一聲很輕的輕笑,像是鈴鐺被風輕輕的吹了一下,“我那會兒還以為他就是隨口一說,哪兒知道他是真心疼著你。”

黎若沉默的低下頭,眼淚不知道什麽時候留下來的,收都收不住。

安遠道聽見黎若壓抑著的哭聲,隻是低頭沉默不語的往前走,他知道,這個時候,該讓黎若自己安靜待一會兒。

黎若就是愛逞強,從小到大,都一個模樣。

聯係好了醫生和明天的車之後,安遠道又仔細的拿著本子去找婦科的主任仔細了解了林綿的情況,那認真的態度,甚至比當年高考還要更上一層樓。

回到病房門口的時候黎若已經不在了,

安遠道看了一眼手機,除了鄭鈞發過來的工作上的各種事兒,還有一條黎若的微信,

簡單明了的黎若風格,

“林綿你自己照顧,我回去陪爺爺了。”

安遠道推開病房門進去,

可能是暖氣開的比較暖,林棉的被子又蓋的不安生。

安遠道皺著眉頭幫林綿把被子蓋好,看著林綿熟睡的樣子,蒼白的臉色終於有些緩和,好歹還算是帶了些應有的粉嫩,安遠道懸著的心可算是放鬆了一點。

安遠道有捏了捏林棉的手掌心,輕輕的握了一下林綿的手,還好,是暖暖的。

之前都是帶著些許冰涼,幸好算是恢複了。

手機電話忽然響起來,是老宅的座機號碼。

安遠道下意識覺得是黎若,可現在這個點兒,黎若應該是在飛機裏。

那麽這個電話……

“喂?”

安遠道走出病房,一路沿著走廊,走到盡頭的窗戶。

窗戶沒有關好,寒風呼呼的吹進來,像是要把他整個人吹成冰塊。

電話那頭的聲音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威嚴,帶著某種蒼老的意外,連語速都慢了好多,

“咳——咳——,你——咳,離婚了?”

老爺子的身體是越來越不如前,總是有些有氣無力的樣子,好像說完一整句話,都顯得費力又使勁兒。

安遠道隻是淡淡的應了一聲,刻意放柔和了聲音,盡量顯得沒這麽冷淡。

“你——你現在——現在跟那孩子——一起——了?”

安爺爺緩緩的說完一句話,好歹算是不咳嗽了,也讓人聽著放心。

“嗯,”

安遠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是忽然反應過來,他跟爺爺,其實也很久沒有說過話了。

沒有什麽可以交流的點,也沒有什麽需要交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