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綿剛邁出的腳步一頓,本想瀟灑的轉身離開,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哪兒曾想到天有不測風雲,想讓她把世界都卷走。
“不是說沒空?”林綿強裝淡定懟回去,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林綿是在等著安遠道回答,安遠道是不知道接些什麽,鄭鈞作為一個懂事的助理,當時簡直害怕極了,不敢出聲,默默逼逼。
至於連杭,饒有興味的看戲。
還是林綿自己打破了沉默,“也不差這幾天時間,吃飯的時間多的是,滴滴到了,先走了。”
林綿真的就這麽轉身走了,
“林綿。”
安遠道喊了林綿一聲,其實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倒是林綿頭也不回,“其實沒有必要去打破原有的安排,也沒有必要去打破現在的軌跡。”
安遠道推掉飯局的衝動被林綿輕鬆道破,也是看不出來尷尬,倒是整個人陰沉了不少,連杭看著,有幾分愉悅。
對於林綿這個人,好像更多了幾分探索的興味,與眾不同的漂亮女人總是容易吸引別人的注意力。
更何況是與太子爺有關的女生,那自然更值得關注了不是?
安遠道迷離的態度讓林綿摸不清頭腦,可她畢竟也有二十多歲了,思維也總不能停在少女懷春的階段,他那樣優秀出色的商人,要說在自己身上尋找利益,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一個不過小有名氣的畫家,不至於。那要林綿去以為那是延續了青春時期的喜歡,那倒是更讓林綿覺得難以置信。
他這樣一個孤傲冷漠的人,哪裏還可能對一個拋棄自己的女生,存著哪怕一絲一毫的喜歡。
車窗外是汽車鳴笛的聲音,回去的時候趕上晚高峰,車載廣播裏是好聽的女聲播報著實時路況,司機回頭道歉,她的視線卻落在了路邊背著畫板走過的那對小情侶身上。
恍惚間好像看到了青春時期的他們。
眼前的車和喧囂她都好像看不見,隻有路邊那棵五人合抱都抱不了的樹,像極了C市一中藝術樓前的那一棵香樟。
那會兒林綿已經不跟安遠道一塊上下學了,安遠道跟葉思一邊忙著學生會,一邊忙著校籃球隊的比賽,晚上還要熬夜畫好畫室留下來的作業,整個人累的都有些焉了。
林綿畫好今天老師布置好的五張石膏像的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她看著灑落在畫紙上的陽光的顏色,慢慢的深,慢慢的離開,直至天完全黑下來。
畫室已經沒有人了,內宿生在晚修,外宿生自然不會停留到這麽晚。
林綿……不過是想等一下安遠道。
本來打定主意要背著畫架去籃球訓練室裏找安遠道的,那會兒C市一中對美術生還是相當的好,畫室是在校園一個很安靜的小角落,整棟樓作為藝術樓,一樓兩個教室,一個是各類雕塑的擺放,一個是屬於書法生的各種真跡書法,樓梯在兩個教室中間,二樓是畫室,三樓是書法室。
藝術樓前有顆四層樓左右高的香樟樹,比有六十年曆史的藝術樓還要年代久遠,怕是七八十年的老樹精,樹幹很粗,四個人合抱可以抱住樹幹,那會兒閑的無聊,帶著葉思落笙安遠道去抱過。
林綿從二樓畫室裏出來,整個走廊安安靜靜,另一個畫室的燈早已經熄掉了,隻剩下樓梯中央的那顆風裏搖搖欲墜的小燈泡,勉強照亮著林綿的路,好像除了風,什麽聲音也沒有。
這樣的環境自然容易讓女孩子心慌。
林綿深吸一口氣,關了畫室的燈,鎖了門的時候卻下意識的往樓下看。
安遠道在樹幹上不知道睡了多久,懷裏還抱著籃球,白襯衫的袖子被挽起來,最頂的扣子被解開兩顆,一定是累極了。
林綿靠近扶手,望著樓下的安遠道失了神,隔著距離,她隻能看見少年安心的睡顏,她猜測他的睫毛一定是一顫一顫的,她仔細的聽,想隔著兩層樓去聽少年的呼吸聲,又覺得自己有點傻,笑了出來。
驚醒了靠著樹幹坐著的少年,少年下意識抬頭往上看,少女背著畫架抱著書包,靠在走廊邊上,認認真真的看著他笑。
這裏太安靜了,安遠道能聽清楚林綿輕快的腳步聲,心裏默默數著她下來的階梯。
然後看著少女跌跌撞撞的跑到自己麵前。
“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不回畫室睡啊?”林綿看著安遠道的眼睛裏滿是笑意,在這黑夜裏暈染開來,連花都要被甜開。
“不知道你要這麽久。”安遠道順手接過林綿的包包背上林綿的畫架,
“我自己回去也不是不行。”林綿看著安遠道,卻看到了少年額頭上已經結痂了的疤,林綿伸手去碰了碰,安遠道指著自己頭上的疤,又指了一下肩胛骨上的疤,淡然道,“我哪兒放心的下?”林綿忽然想起落笙生日派對時安遠道倒在葉思背上的樣子,都是血,一片一片的。
“可我總是要一個人回家的,不能靠著你一直陪著我啊。”林綿踢著路邊的小石子,帶著安遠道走在靜靜的校園小道裏,遠方的教學樓燈火通明,倒是顯得這裏昏暗低沉。
安遠道卻是一字一頓認認真真的說,“那我就送你一輩子。”
“我不可能看著你被欺負的。”
少年的眼裏有光,整個人在林綿跟太陽一樣,比那燈火通明的教學樓還要讓人溫暖。
耳邊被各種喇叭聲充斥,林綿煩躁的抬頭,看著還不容易通了一點的三環路,腦子裏吵的跟開party一樣。
過了這三環之後的路反而是暢通無阻,前方的司機不斷道歉,希望沒有耽誤林綿的時間,林綿擺手說了句不介意。
耳邊分明隻有汽車高速行駛帶來的風聲,可安遠道年少時那句“我不可能看著你被欺負”
卻好像隔著重重時光,越過濃濃的迷霧,在林綿腦海裏不斷回**,還有那句說要送她回家一輩子的諾言,卻好像沒有能力穿過這樣的時光,也沒有能力去打敗生活和現實,終究是迷失在了重重迷霧裏,走不出來,見不得光。
腳踝裏的傷好像又在隱隱作痛,年少之前憑借腳踝坐上安遠道的自行車後座,想不到人到青年,還能憑借腳踝坐進安總裁的副駕駛。
不過是命運愛開玩笑,月老舍不得解開這條紅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