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男人穿西裝的時候最帥。
時吟當年在看到歐洲杯德國男模隊給HUGO BOSS代言的那套西裝寫真的時候覺得深以為然。
那種舉手投足間的紳士優雅, 西裝革履的禁欲。
性感到讓人想親手一件件給他脫下來。
時吟收回視線,又忍不住偷偷地瞄過去。
從褲腳到腰線,西裝外套, 素色方巾, 襯衫領口, 喉結, 下頦, 唇瓣。
再往上, 視線相對。
時吟麵上不動聲色,心裏暗暗歎息。
妙哉。
不止臉,這男人的身材比例無敵。
她安靜地提著鞋光腳站在那裏,滿臉純真,仿佛滿腦子黃色廢料的人不是她一樣:“咱們現在走嗎?”
顧從禮平靜看著她, 似乎不易察覺的皺了下眉。
下一秒, 又恢複冷漠,剛剛那一下就好像是錯覺。
時吟抓起手包,俯下身去把高跟鞋放在地上,準備穿鞋。
“你要不要換褲子?”顧從禮突然道。
“……”
時吟愣愣地抬起頭來:“啊?”
他淡淡地看著她:“頒獎典禮現場那邊空調很足, 溫度好像挺低的。”
時吟了然:“啊, 很冷嗎?”
“嗯, ”顧從禮頓了頓,補充道,“特別冷。”
她抬眼看了下時間,也快來不及了, 幹脆地擺擺手:“算了,我也沒有正裝款式的褲子,總不能穿牛仔褲去,就這樣吧。”
顧從禮沒在說什麽,轉身開門,人往外走。
時吟穿好鞋,跺跺腳,適應了一下高度,又在門口的小鏡子前照了一下,確定自己形象沒什麽問題了,跟在他後麵準備出門。
剛邁出去一步,顧從禮突然又回過身來。
時吟猝不及防,差點撞在他身上,連忙後退了一步拉開距離。
顧從禮垂眼,看著她認真地說:“這條裙子不太好看。”
時吟:“……”
“這不是你挑的嗎?”
顧從禮麵不改色:“我選的時候覺得很好看,現在看好像有點醜。”
時吟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氣到窒息。
你直接說我穿著醜不就完事兒了嗎?
時吟翻了個白眼,抬手推開他,徑直往外走,沒好氣:“醜就醜吧,反正也沒人看我。”
她走到電梯門口,想想還是氣,突然轉過身來,輕輕跺了跺腳,拔高了聲音朝他喊,“我就願意醜!”
顧從禮:“……”
*
時吟家地理位置挺好,去哪裏都不算遠,到酒店剛好提前了十分鍾。
搖光社作為主辦方是要提前到場的,顧從禮和時吟上了電梯,一出來就看見門口站著冒充迎賓的趙編輯。
趙編輯身邊還有一個年輕的夥子,看起來十分稚嫩青澀,應該是個實習生或者應屆畢業剛剛入職的那種。
門口除了他們沒什麽人,實習生看起來有種莫名焦急急不可耐的感覺,期待地問趙編輯:“趙哥,你說時一老師今天到底會不會洗頭?”
估計這個問題已經被問過很多遍了,一向很好脾氣的趙編輯終於一臉崩潰地大喊道:“我他媽哪知道!別再問我了!我又沒說過她不洗頭!”
時吟:“……”
顧從禮:“……”
時吟麵無表情地抬起頭來:“什麽是不洗頭?”
顧從禮答非所問:“我沒說過。”
“你們到底在說什麽。”
“我不知道。”他徑直往前走。
時吟狐疑地眯了下眼,跟著他走過去,趙編輯一抬眼就看見他們過來。
男人穿著黑色西裝,麵容清雋俊美,旁邊的女人一身煙灰色小禮裙,凝脂似的白,畫了妝,五官漂亮。
趙編輯常年看見的都是她穿著居家服,連著熬夜通宵的大黑眼圈和亂七八糟隨意抓上去的頭發,雖然知道她的長相其實是好看的,但是突然這麽一下,反差還是有點大。
他側頭,看見旁邊實習生臉紅了。
趙編輯:“……”
到底還是年輕人啊。
小實習生紅著臉,湊過來,小聲問道:“這是主編女朋友?我就說主編看起來就不像是會喜歡凡人的樣子,果然,他喜歡的是仙女,是仙女啊。”
趙編輯鎮定地說:“這是時一老師。”
“……”
小實習生一臉空白的表情。
趙編輯對他的反應十分滿意。
剛好時吟走過來,看見趙編輯,就跟看見了親人一樣,想起那些年他幫他趕稿的歲月,再對比一下如今三天兩頭作妖九點半瘋狂按她家門鈴的顧從禮,時吟幾乎要淚流滿麵了,快走了兩步含情脈脈看著他:“趙哥!”
趙編輯剛要應聲,看見旁邊顧從禮的表情。
主編麵無表情的看著他,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亞冰原,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趙編輯老油條了,匆匆打了個招呼,轉身開溜。
宴會廳很大,新人大賞不隻是少年漫這塊,也有少女漫的部分,因為是在不同的雜誌上,所以排名也是分開的,頒獎儀式先是少女漫,後麵是少年漫。
顧從禮是《赤月》主編,一進來隻說了兩句話人就不見了,時吟一個人站在窗邊靠角落的地方,四下掃了一圈。
沒有一個認識的。
她畫漫畫也畫了這麽多年,自然也有熟悉的漫畫家,隻是大家隻在網上聊天,現實裏從來沒見過麵,她也根本認不出來。
而且這次是新人大賞的頒獎儀式,她認識的漫畫家裏,自然也是沒有——
有的。
時吟思維一滯。
大廳門口剛好走進來一人,高聳入雲,像是一座小山一樣,緩緩地,緩緩地走進來。
男人擰著眉,滿臉的不耐煩讓他本來就輪廓很深的五官看起來更加凶神惡煞,渾身散發著黑氣,像是來砸場子收保護費的。
誰能想到這狂野的外表下竟然藏著一個如雲朵一般綿軟的,甜滋滋的美少女靈魂呢。
時吟詩情畫意的想。
收保護費的走進來,似乎是在尋找什麽,四下掃了一圈,最後停在角落裏。
而這個時候時一老師還在神遊天外,給甜味蘋果糖作詩。
再一抬眼,小山已經走到她麵前了。
“……”
時吟眨眨眼,平靜地說:“林先生,好久不見。”
林佑賀:“……”
林佑賀一臉難以置信,一言難盡的看著她,那眼神震驚又驚恐,喜悅又失望。
時吟想鼓掌。
不愧是畫少女漫畫的人,連感情都這麽複雜難懂。
半晌,他艱難的,粗聲粗氣地吐出一句:“好久不見。”
時吟就不知道要說什麽了,她偷偷瞟向他西裝緊繃的上臂,仿佛能透過衣料看見裏麵僨張的肌肉。
這大佬不是想揍她吧。
時吟很懷疑他會突然出手,風馳電掣地給她一拳。
結果並沒有,林佑賀隨手從旁邊桌子上端了個紙杯蛋糕,冷靜地問她:“你真的是時一?”
時吟也很冷靜:“是我。”
噗的一聲輕響,他手裏的紙杯蛋糕被他捏扁了。
時吟:“……”
林佑賀凶神惡煞:“你不告訴我是想逗著我玩?”
時吟後退了一步,跟他拉開一臂的安全距離,生怕下一秒這校霸一拳摟上來,這蛋糕的屍體就是她的結局:“不是,你不是很討厭時一嗎,我怕你打我。”
校霸沉默了。
半分鍾後,他把蛋糕丟進一邊垃圾桶,悶聲道:“老子不打女人。”
時吟思考著要怎麽接話。
“尤其是喜歡老子的女人。”校霸神情不自然了起來。
“……”
時吟一臉茫然:“啊?”
林佑賀濃眉一揚,剛剛臉上那點疑似羞澀的不自然變成了自信:“你不是喜歡我嗎,我想過了,剛好我也沒有女朋友,也到了找對象的年紀,我們有共通愛好,工作也相同,其實可以試試。”
時吟驚恐地看著他。
林佑賀的話癆屬性開啟,還在不停地說:“關於你就是時一這件事我完全沒想到,不過這樣的話我也可以給你提供幫助,幫你拯救一下你那醜不拉幾的畫風,而且你這次這本跟上本確實不一樣了,分鏡不是一個水平。”
“……”
時吟一時間呆住了,完全不知道要怎麽糾正校霸這個可怕的錯誤認知。
她整理了一下語言,心平氣和地說:“林先生,我覺得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並沒有——”
他沒說完,隔空嘹亮一聲傳來:“蘋果糖老師!!”
“……”
林佑賀轉過頭去。
一個穿著西裝的胖子笑容滿麵的快步走過來,眼睛被一臉的橫肉擠得很小,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哎呀,蘋果糖老師,我找你好久啦。”
蘋果糖老師皺著眉扭頭:“啊?”
明明是很日常的表情,被他一做,看起來有些凶神惡煞。
時吟眨眨眼,後退了一步,努力讓自己成為背景板,一邊打量這個人。
目光閃爍遊離,表情諂媚,弓著背整個人像是個球,氣質十分猥瑣。
結論,是個幹不了什麽大事的小人。
胖子笑容燦爛,勇敢的湊上前來,遞了張名片:“老師,是這樣的,我是從陽文化的副總經理,想知道您現在手上這本《水蜜桃之戰》是不是還沒有確定在哪家連載?單行本呢?”
他說著,眯起的小眼睛看了站在旁邊的時吟一眼,視線長久地在她胸口停留了一會兒,開口笑道:“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擾了,這位小姐是哪家公司的?”
時吟皺了皺眉,對他的目光有些反感:“搖光社。”
胖子依然笑吟吟地樣子:“那大家應該就是競爭關係了,小姐不介意我插話吧?”
時吟懂了。
正常情況下,新人大賞獲獎並且拿到連載資格的作品會由她所在的雜誌社直接連載,根據連載人氣排名決定單行本,但是也有很多其他出版社會開出誘人條件來搶作品,比如直接許諾單行本之類的。
現在這種場合確實是非常適合挖角了。
這個人恐怕是把她當做搖光社的編輯什麽的,以為她是來搶《水蜜桃之戰》的連載的。
林佑賀顯然也明白了,他雖然看起來腦子裏也全充的肌肉,其實也不傻,兩個人周旋了一會兒,林佑賀那邊依然沒鬆口,隻說還在考慮,沒有決定。
胖子明顯有些失望,相比較時吟悠閑的在一邊看戲的態度,他顯得十分焦急,甚至額頭汗珠開始往下滾。
時吟縮了縮肩膀,看向天花板,覺得顧從禮說得果然有道理,這會場冷氣開得確實很足。
就在那個從陽文化的副總經理還想再說什麽的時候,頒獎儀式開始了。
少女漫的入圍作品和這邊數量一樣,按照順序頒獎,幾位老師無一例外,全是女孩子。
裏麵還有一個和時吟是微博上互關的,時吟很喜歡她在微博上連載的一個青梅竹馬的漫畫,想著一會兒要去跟她要個簽名。
她們站在最後麵的角落裏,旁邊沒什麽人,大家都站在前麵,入圍獎快結束的時候,下麵掌聲響起。
時吟剛要鼓掌,忽然感覺到自己身後有什麽溫熱的氣靠近過來。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耳邊極近的距離下,清晰地聽到了兩聲吸氣的聲音。
像是有人從後麵湊過來,在嗅什麽東西。
時吟頭皮發麻,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下意識側頭去看。
對上了那個副經理一張油光滿麵的胖臉。
燈火通明,林佑賀就站在斜前方很近的地方,他似乎是怕被發現,動作很輕,小而謹慎,隻略微向前傾著身,整個腦袋湊過來。
距離很近,幾乎是快和她貼在一起了,小小的眼睛黑亮亮的,油膩的鼻尖埋在她頭發裏,輕動,在聞她身上的味道。
似乎也沒想到她會察覺到突然回過頭,胖男人愣了下,直起身來。
時吟慌忙後退了兩步,差點尖叫出聲。
林佑賀站在最旁邊的地方,察覺到她的動靜扭過頭來,還沒來得及說話,他身邊一個人影掠過。
顧從禮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一把拽過時吟拉到自己身後,另一隻手伸過去,死死抓著那個副經理的手腕。
他出現的突然,那胖子也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才大聲嚷嚷,奮力想把他甩開:“你幹什麽!你誰啊你!你抓著我幹什麽!”
顧從禮任由他撲騰,人一動不動,唇角緊緊繃著,垂著眼看著他,淺棕的眸黑沉沉一片,帶著冷冰冰的煞氣。
他忽然勾起唇。
抓著男人的那隻手骨節因為用力泛著白,蒼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手指扣住腕關節,往上一掰。
時吟仿佛聽見了輕微的一聲,被男人的慘叫掩蓋。
那慘叫聲淒厲,被掌聲掩蓋住了一半,卻依然很明顯,引得周圍不少人都轉頭看過來。
男人臉都白了,冷汗順著他肥胖的臉往下淌。
他的手軟綿綿的垂著,被拽著一條胳膊往前一拉,踉蹌兩步,跪在了地上,咚的一聲。
顧從禮拉著他的手臂往上抬了抬,略彎下腰俯身,人湊近,聲音低緩:“你剛剛想碰誰?”
男人疼得縮成一團,唇瓣顫抖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顧從禮抓著他的手腕又往上提了提,垂著眼睫,冷漠地看著他,語調輕柔綿長:“嗯?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瑟,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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