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看走眼了,能搞定嗎

“都好了,好看嗎?”秦韻抬眼望去,微微紅了臉,略帶幾分羞澀地握住柳折眉伸過來的手柔聲道。此時,她已經自動將語言模式切換到了她本人的原音,而不是挫挫村姑的聲音,她本身的音色本來就很柔美,配上她這一身水藍色的衣裙,獨特的氣質,讓她整個人變的分外迷人起來。

她看到了樓下許多男人的目光,心中並無被矚目的得意感,這種場合,在過去執行任務時,她經曆了許多次,早就習慣了,她真正留意的隻有那位白蓮教右護法的表現。

隻是,她真沒有想到,柳折眉會在這種情形下走過來,還堂而皇之,毫不避諱地來攜她的手。

親,這可是大明朝,不是走在大上海的街頭,更不是浪漫的巴厘島之旅,這年代,男女就算是夫妻,在大庭廣眾之下,也很少做出什麽親密的動作,更別說未婚男女了。

當然,做出親密動作的未婚男女如果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被人算計了。

所以,柳折眉這種腦子沒問題,也不是被人算計的表現真的讓她感到了意外。

但也僅僅是意外罷了!

特工這個職業本就是世界上最好的演員,那些影視劇明星們在虛幻的世界中演戲,而特工們則在現實的生活中演戲,一個優秀的特工,並不是你要有多厲害,你再厲害,能比過死神中介的那些殺手嗎?能比過軍隊中那些超級兵王嗎?

所以,演戲才是特工們的職業本能,秦韻自然不會在這個重要時刻出戲,當然,在她的本心裏,也從來沒真正把這個時代的一些世俗規矩放在眼裏吧,這大庭廣眾下拉拉小手,怎麽了,又不是當場脫掉衣服果奔。

或者,在某種意義上,她是比較欣賞柳折眉此時的所作所為的,不愧是他選上的男人,身上沒有那些書生們的畏畏縮縮,更沒有書生們所謂的清高不屑。

在秦韻的認知裏,敢作敢當,本就是男人最優秀的品格之一。

所以,作為對柳折眉這份超越世俗,敢作敢為的獎賞,她也不可能這時拆對方的台,而是很配合地迎合了他的動作,即使他們這樣同時在大眾前亮相,會暴露兩人的身份,會引來一些後續麻煩,她也不在乎,誰想找麻煩,那就來吧,她接著,這一刻,她雖是公主扮相,可也同樣霸氣側漏,無所畏懼。

然後,在四珍閣眾人瞠目驚舌的眼神下,他們兩人就這樣旁若無人地攜手走出了四珍閣的店門。

實在是他們兩人的氣場在那一刻,震住了許多人,讓這店內的其他人都在短暫的時間內失去了反應。

一摟的四珍閣夥計們也有些發懵,他們先前似乎沒見過有這樣一位美麗的姑娘進門,這位姑娘到底是怎樣冒出來的,畢竟,像這樣美麗的姑娘進門後,他們是不會過眼即忘的。

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被震住了,至少沈浪在初見到秦韻的樣子時,就如同天底下所有的男子一樣,會本能地去欣賞一個美麗女子的外表。

尤其是,這個女子的皮相真的無可挑剔時。

可欣賞過後,他並沒往心裏去,當柳折眉走過去,攜著秦韻的手時,他開始覺得自己看到的這一幕很有趣,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有這樣大膽無畏的男女,在大庭廣眾之下,毫不扭捏地攜手同行呢。

不僅如此,他甚至覺得,這一對男女怎麽該死的,有點符合他的胃口呢?

他甚至不自覺地將秦韻扮的村姑帶入到場景中,想著那村姑也能夠像剛才那位有著美麗皮相的姑娘一樣從樓梯上拾階而下。

而他就是那個走過去的人,攜手過去,去拉那村姑的手,他在腦子裏回想了一下,那幅畫麵,馬上本能地搖了搖頭,除非那村姑也有剛才那女子那般美麗,否則,自己再去做同樣的事情,也不過是東施效顰一般,有多別扭就有多別扭,給別人徒增笑料。

秦韻和柳折眉離去之後,小鐵子馬上也跟了出來。

店內的人經過這片刻的震撼後,一摟的男賓們開始竊竊私語起來:“這是哪家的公子和小姐,倒是從來不曾得見過。”其實,仔細看的話,秦韻和柳折眉多少還有點夫妻相的,要說他們相貌有多麽像嗎?倒也不是,反正兩人之間有某種很類似的氣質。

“不知這兄妹兩到底是哪家的,要是老夫有這樣的兒女,也知足了。”這個是山西有名的富商,他家中錢財不少,子女也不少,可沒什麽成器的。

“小三子,你馬上跟出去,看看哪位姑娘家住何處,少爺我,回府就找媒人去提親。”某紈絝大少道。

英國公世子並沒有馬上離開,就站在一邊,傾聽這些男賓們閑聊,他剛才在那一刻,才是受到震撼更深的那個人。

畢竟,比起店內的其他客人來說,他是知道這個柳直柳折眉的身份的,正因為知道,他才清楚,這個柳直,早就父母雙亡,是沒有姐妹的,那位姑娘怎麽也不可能是柳直的姐妹們。

自家的這些客人們,還是太善良了,都以為,在大庭廣眾之下能毫不忌諱做出那種動作的男女兩人必定有親緣關係,而不是有什麽私情

隻是私情嗎?應該還不至於,估計也是柳直的心上人吧。莫非,這個柳直畫的圖樣,就是為這女子所繪,還真是情有獨鍾呀!膽子也不小呀!隻是任憑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此女是哪家千金小姐?

看來,今科的會元公真的是個很有趣的人,隻是自家妹妹大概沒這個緣分了,不過,回頭還是查查那位姑娘的身份背景,妹妹的及笄宴,總是要請一些女客的,就算這女子身份低微,可英國公府也不會吝嗇這麽一張帖子的。

沈浪在樓下也等的有些不耐煩了,畢竟他是有名的植物學家,不是珠寶專家,在他的眼中,這些靜止不動,被人工雕琢出來冷冰冰的東西,永遠比不上真正的活物。

就在這時,白蓮教的聖女朱清終於從二樓走了下來,她初進店門時,一身白衣白裙,又蒙著麵紗,有一種神秘的美感,也曾吸引樓下男賓們的注意,可此時,有了秦韻先前的驚豔亮相,隨後走下樓的女賓們,讓旁觀的男賓們已經提不起多大的興致了。

看到自己這位師妹都下來了,那個村姑還是不見身影,沈浪心中腹誹:“這丫頭該不會想著將四珍閣搬空吧,還是看上的哪一樣也舍不得放棄,還在上麵糾結。”

“怎麽,秦姑娘還不曾下來?”朱清對這位大師兄特意來陪一個村姑來選頭麵首飾,心中難掩不悅,此時,又見對方的目光根本就沒放在她的身上,當下發問道。

“小晴,上去看看,如果秦姑娘還沒選好,就讓她將所有選好的東西,都帶回去。”沈浪開口對陪在朱清身邊的那名侍婢道。

“是。”那個叫小晴的侍婢領命,再次上了二樓。

片刻後,小晴就從上麵慌慌張張地下來了,看了看沈浪的臉色才道:“公子,秦姑娘不見了,奴婢將上麵找遍了,也沒找到秦姑娘的人影。”

“你沒說謊?”沈浪原本有些慵懶不經意的表情,聽到這句話時,臉色也有了變化,緊緊盯著這侍婢道。

“奴婢哪裏有這等膽子,敢給公子撒謊。”

“真不是你們動了什麽手腳?”這次,沈浪的眼神轉移到了白蓮聖女的臉上。

“哼,大師兄可別這樣冤枉我,對一個村姑,我還不屑動手呢。”白蓮聖女見狀,冷著聲音道。

“那再上去找找,將所有的地方都找一遍。”沈浪收回了目光,對那名侍婢繼續道。

“是。”那侍婢就要再次上樓。

“慢,是上去細細查問上麵的夥計,先前下樓的那位身穿藍衣,戴著藍寶石頭麵的姑娘是誰,問清楚了就下來。”就在那侍婢正要轉身再次上樓時,沈浪出聲阻止了,因為就在剛才,他驀地想到了在四珍閣門前的那一幕,當時,他記得那位書生是帶著兩個下人同來的,可走的時候,卻在大庭廣眾之下帶走了一位姑娘。

那位姑娘是她嗎?難不成他終日打雁,今日也被雁啄瞎了眼,走眼了?

想到,他剛才眼睜睜地看著她在自己麵前被其他男人帶走,他心中驀地升起了一股戾氣,真好,好的很呀,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神奇的大變身,在她這種大變身的做弄下,從村姑到大家千金,自己比教中的那個二傻子還傻。

今日在四珍閣,知道四珍閣背後的主子身份不凡,而自己的身份也特殊,這個時候,是不能大張旗鼓找人,但不等於她就真的能逃的掉。

這次,就算動用白蓮教在京中潛伏的所有勢力,他也要將她揪出來,下次,他倒要看看,她怎麽逃。

下次嗎,他會讓逃個夠。

秦韻和柳折眉剛走出四珍閣,秦韻就向身後的小鐵子吩咐道:“小鐵子,你在附近找個乞丐,給點錢,讓他留意這店裏的動靜,丁一,你馬上去租一輛馬車,在隔壁那條街等我們。”

小鐵子和丁一聞言,看向柳折眉這個正主。

“按照秦姑娘的吩咐去做。”

“是。”兩人領命,先行離去。

秦韻已經拉著柳折眉走進了身邊的一家筆墨店。

柳折眉不愧是淡定帝,就算在這個時候,他也沒有開口詢問原因,而是很配合地隨著秦韻走了進去。

“店家,有壞人追我們,請問你們有後門嗎?”秦韻隨手丟了五兩銀子丟給店內的夥計道。

“有,公子,姑娘這邊請。”這店夥計一時之間也很難辨別秦韻的話是否是真話,可任何一個普通男子,對上一個出口懇求的美女的請求,都會不自覺地充當一次英雄。

這店夥計也不例外,當下,就給他們指了指後門的位置。

兩人又從筆墨店的後門出來,到了另一條街道上,恰好,看到丁一駕著馬車過來了,在兩人麵前停下,兩人坐了上去。

秦韻不確定那位白蓮教大師兄什麽時候發現自己逃掉了,所以,才沒有出了四珍閣門之後,兩人就在大街上繼續晃悠。

白蓮教的教徒到底有多少,真的很難說,有些人就潛藏在這市井之中,依照那位白蓮教大師兄的性子,被人那樣戲耍,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自己這次計劃並不完滿,可她還是用了這個後患無窮的計劃,隻是不想再橫生枝節,如果放棄了這個逃跑的機會,接下來,並沒有比剛才更好的機會的話,那樣,才是徹底糟糕了。

以那位白蓮教大師兄的智商,再等不到自己後,恐怕會馬上聯想到自己身上,那時,柳折眉則會重點進入對方的觀察視線。看來,柳折眉這家夥,跟自己牽扯起來,這日子是真的沒辦法過的安生呀!

果然,看上自己的男人,心髒需要非一般的強壯呀。

想到這裏,她坐在馬車上笑盈盈地道:“到了現在,你難道就不想說點什麽嗎?”

“我已經見過秦伯父了,他應允我十日之內上門提親。”柳折眉神情還是相當的淡定,他信任她的能力,也信任自己的能力,所以,他會給她相當的自由,如果她覺得應該告訴他,他不問,她也會說。

他真正關心的還是早點定下兩人之間的名分,沒有名分,他才是真正的不安心呢。

“啊?”秦韻有些訝異,沒想到,這家夥在她不在的這兩天中,竟然連秦家老爹都搞定了,這不科學呀!看秦家老爹的樣子,怎麽也不會讓他輕易過關吧?

“你放心,提親的事情我都會準備好的。”柳折眉這時,側過身來,眉目溫柔地再次握了握她的手道。

“哦,那你對我家的事情知道多少?”

“知道的不多,可那又有什麽關係?”他似乎有些訝異,她問出這樣的問題來。

秦韻語塞,她說不上自己此刻心中是怎樣的感覺,雖然知道自己如果沒有看錯這家夥的話,他遲早會走到這一步的,可當她並不在場,似乎一切有了塵埃落定感覺後,她卻覺得似乎還是有點不太現實。

她就真的要在這個時代,從此落地生根了?

“雖然你現在說不在乎,可我覺得有件事還是告訴你的好,我娘,名義上還是衛侯府的三夫人,但將來,她會和我爹生活在一起。”別的什麽事情,都可以暫且不提,可秦韻覺得,在這樣一個時代,秦家老媽的事情還是早點告訴這家夥的好,省的日後,他不明真相,從別的什麽人口中聽到。

“衛侯府?”柳折眉的神情終於有了變化,對那位素未蒙麵的嶽母,他是真的沒有多想過什麽,可他沒有想到的是,身邊的她竟然會有這樣的身世。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家姑母介紹過關於衛侯府的一些人和事,可大多都是關於長房的,對三房他是真的什麽印象都沒有。

他原本與衛家的牽扯在自己拒絕了那門婚事後,就不會再有什麽牽扯,可卻沒想到,還會有這樣的牽扯,他不了解這其中的原委,還真不好參加什麽意見。

“你知道?”秦韻錯過了衛府的賞花相親宴,才有此一問。

“嗯,姑母與衛大夫人是手帕交。”

“哦,沒想到秦夫人也與衛家有點交集,那你怕不怕,人言可畏?”秦韻有時覺得這個世界有時真的很小,看似沒有關係的人群之間,卻還有這樣那樣的關係。

“你說我會怕嗎?”

“大概不會吧。”秦韻仔細想了下,給了這個答案,依照她對柳折眉這家夥的了解,覺得自己心中其實是有了大致答案,才將這問題說出來的。

“那你還怕什麽,嶽父嶽母的事情是他們之間的事,他們都有勇氣承受,我們不過是做小輩的,就算被人議論幾句又如何?”

馬車這麽一路走著,經過了錦衣衛的南鎮撫司,柳折眉這才算第一次,知道了未來的嶽父家的大門向那邊開。

“進去不?”秦韻在自家門口,從馬車上跳下來道。

“不了。”天底下,大多數未來女婿,還是比較怕見未來嶽父的。柳折眉這點也不能免俗。

“也好,忘了告訴你,今日陪我去四珍閣的男子是白蓮教的右護法,你小心點,別還沒娶我進門,就先被人家盯上了。”

說完後,也不等坐在馬車內的柳折眉做出回應,就微笑著下了馬車。

秦宅周圍,本就有錦衣衛的暗探的,當秦韻以一身女裝出現時,這些暗探們也發起了呆,等到秦韻都進了家門,他們還沒回過神來。

“大小姐,您可回來了。”那守門的瘸腿老頭,看到秦韻,驚喜的表情想遮掩也遮掩不住。

“我爹呢?”

“老爺出門了,還不曾回來。”

“馬上派人去請我爹回來,另外將太醫院為我爹看診的那兩名太醫也一起請來。”

“小姐,莫非真的找到了解藥?”這守門老頭年輕時,也是錦衣衛中的厲害角色,隻是年齡大了,現在才留在秦宅養老,是完全值得信任的,看秦韻的樣子,他馬上就有了猜想。

“不知真的是否有用,還要先試一試。”

秦韻回家之後,錦衣衛的信息係統很快就運行起來了。

半個時辰後,除了秦家老爹,葉問,唐婉,還有兩名太醫,也都到了。

從唐婉的口中,秦韻得知,秦家老爹今日約了她那免費的外祖家的家主談判去了。想要讓秦家老媽獲得自由身,按照這個時代的婚姻法,秦家老爹是沒有任何資格幹涉的,要想達成和離,還要通過秦家老娘的娘家張家。

這張家,秦韻最近也做了一些簡單的了解,才發現自己原來對這個外祖家了解的還遠遠不夠,在某些方麵的猜想還是錯誤的,

該怎麽形容他們呢,說張家的人特別的惡毒嗎,倒也不能這麽說,隻能說他們已經被一些觀念給扭曲了。

基本就是程朱理學的那種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忠誠維護者,以書香門第自詡,不能有任何傷害張家門風的事情發生。

家族男丁,不管由於什麽原因,定下的婚事,必須遵守,而且還不能休妻再娶,女子出嫁後也不能和離再嫁,男丁想娶小妾,也不是隨便娶的,除非三十歲之後,無所出才準納一妾。

這個妾,是走了正規的納妾文書的,這個妾生出的孩子,也是有繼承權的,家中婢女就是婢女,不允許有婢女爬床的事件發生,也不允許養外宅,更不允許內宅妻妾爭鬥吵鬧不休。

要是男丁犯了家規,也沒有通融的餘地,就會趕出家門,開除族譜,從此不再接受張家的庇佑。

張府的姑娘家,訂了婚約的,就算對方死了,也要嫁進男方家門去,像秦韻娘親這等事情,在張家發生的多了。

可張家的姑娘如果在婆家受了委屈,張家還是會為自家姑娘出頭的,隻是秦韻娘親的這個事情太過另類,她先是破壞了張家的家規,又未婚生女,結果就被認為是張家的恥辱,等於就被張家給拋棄了,任憑她在衛家自生自滅。

張家嚴苛的家規,因為杜絕了許多後路,也產生了許多恩愛夫妻,同樣,也製造了許多怨偶,實在很難用對錯去評判。

正因為張家有屬於自己的價值觀,而且用事實和行動來執行他,張家的人雖然許多都是做學問的,真正當官的並不多,其中,隻有秦韻的二舅,是南京國子監的祭酒,算是品級最高的,其他都是在地方為官,也出了許多青直剛正的地方官。所以,張家在士林中的名頭還是很大的,很有號召力的。

秦家老娘與其說是憎恨自己的娘家,還不如說,她更加憎恨的是娘家家規中不合理的那一部分。

這樣一個有頑固家規的家族,秦家老爹前些年一直沒達到目的,這次就能嗎?秦韻表示很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