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漕運被壟斷 運費漲四倍
“這位老丈請留步。”江楚寒腦間忽然猛地劃過一道閃電,仿佛猶如奔雷一般炸響在了腦中,呆了一呆之後,江楚寒急忙出聲道。
“嗯?”那白花花的老者不由的停下腳步,微微地望了一眼江楚寒,然後皺起眉頭,微微地問道:“這位後生,你喊我有什麽事情?”
“這個......”江楚寒微微地思索了一番,然後猛地衝那老者微微地一抱拳,重重地道:“適才晚生聽到老丈無緣無故地歎氣,一時好奇,不知老丈為何會無故歎氣?”
“你叫什麽名字?聽你的口音不像本地人呐。”老丈微微地眯起眼睛,淡淡地問道。
江楚寒微微一笑,然後說道:“沒錯,晚生......姓顧,顧寒,是棲霞人氏。”
情急之中,江楚寒連忙更改了自己的名字,取顧炎武的“顧”姓,既然是微服私訪,總不能讓人認出自己,更何況自己的名聲在錦衣衛的推助下,在整個江南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若是被人貿然認了出來,總是麻煩事一樁。
江楚寒微笑著看著眼前這位頭發花白的老丈,那老丈不由得點了點頭,微微地說道:“是來這裏做生意的吧?年輕人,趁早離開吧,江南的生意可不好做啊。”
“敢問老丈,江南的生意不好做?這又是何故?”江楚寒微微地皺起了眉頭,急忙問道,“晚生在家時,常聽說江南的貨物質比天下,蘇州的蘇繡、應天的雨花茶等頗為有名,更有杭錦、龍井、碧螺春等更是名滿天下,故而對江南敬仰的很。晚生也是第一次出門,很多東西也還不甚明了,請老丈代為指點一二。”說罷以後,江楚寒深深地彎下腰去,向著那位老丈重重地行了個禮。
俗話說禮多人不怪,那老丈倒也直爽,滿意地看著江楚寒,不由得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淡淡地歎了口氣,道:“你這年輕人說的倒也不錯,隻是世風日下,你適才說的那些貨物......嗬嗬,恐怕一時半會的也收不到了。”
“此話怎講?”江楚寒微微地一皺眉,然後問道,“有銀子,還有收不到貨的說法?”
“你看碼頭。”老丈的手指微微地一點,淡淡地道:“年輕人啊,現在的江南,已不光光是商人無錢可掙,就連這些碼頭上的工人,也快要沒飯吃了。”
江楚寒頓時心中驚了一下,順著老丈的手指的方向微微看去,隻見碼頭上的工人幹的火熱朝天,一隻一隻的麻袋正不停的從船上卸下,江楚寒看不出端倪,不由得低聲道:“還請老丈指點。”
“老朽姓趙,是這揚州碼頭上幫工的管頭。”趙老丈緩緩地歎了口氣,說道:“你有所不知,現在碼頭上看似幹的熱火朝天的,可是,現在的光景,又哪裏及得上往日裏的十分之一來?現在很多工人,整日整日的沒有活幹,幫工本就是日結工錢,這些人一旦斷了收入,早就一個個在家呆著等著活幹,抑或是找別的出路去了,若還是再幹幫工,恐怕遲早有一天也得餓死!”
“什麽?!”江楚寒大驚失色,不由的脫口驚道。
隻聽趙老漢皺著眉頭滿臉苦笑道:“莫說這群幫工了吧,就連江南的商人們,也早都掙不到銀子了。自從商業司換了一任市簿以後,更是變本加厲。試問,商號再大,還能有朝廷大麽?現在就連漕運也從原先的一船一兩銀子,漲到了5兩銀子一船,商號掙不到錢,就連工也開不成了,現在的貨物要不早放在貨艙裏爛的長黴了,要不是就早已低價出手,關門歇業了!”
江楚寒呆呆地愣在那裏半晌,好半天也沒有回過神來。一船一兩銀子,竟然直接漲到了5兩!
5兩銀子,那可是已足夠一戶人家吃喝幾個月的用度了!足以算是一筆不菲的開支,然而,江楚寒沒想到的是,漕運即便漲價漲的再離譜,也絕不會漲到如此高額的地步!
原以為,商業司無論再怎樣低價經營,也絕不會在短短時間內將影響擴大到如此深遠的地步。然而,眼見如斯,也不得不讓江楚寒感到陣陣心驚了。
江南之危,現在已迫在眉睫了!
江楚寒呆呆地站在原地,不住地思索著,趙老丈看了一眼江楚寒,然後緩緩地搖搖頭道:“年輕人,你還是離開江南,去別的地方做生意吧,看來,老朽我也得歸家養老,享享清福咯。”
趙老漢遙遙頭又是重重地歎了口氣,轉過身子,緩緩地離開了碼頭。殊不知,此時的江楚寒,心裏早已是一片怒火了!
“無法無天,簡直就是無法無天!!”江楚寒猛地勃然大怒起來,雙拳緊緊地被握著咯咯直響,臉上的表情一片青紫,看樣子已是到了爆發的邊緣了。
“大人請息怒。”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顧炎武急忙低聲勸道:“市易法已傳承兩朝,何況,漕運如何定價,也是一應上交到戶部,戶部審批下文,方才得以實行。商業司這樣做並無不對的道理,還請大人息怒。”
“本官代天巡狩,查的是民間疾苦,官員是否有哪些貪贓枉法的行為。關於漕運之事,本官並無權幹涉。”江楚寒淡淡地歎了口氣,然後說道。
過了好一會,江楚寒淡淡地看著正小心侍立在一旁的顧炎武,忽然那低低的聲音傳入了顧炎武的耳中,頓時驚得顧炎武臉上的神色頓時駭然起來,隻聽江楚寒淡淡地說道:“本官的事情,本官自會處理,無需你多心,知道了麽?若是你再敢越俎代庖,本官便立即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你可還知曉了?”
“是!”顧炎武整顆心頓時猶如鼓一般打響在了整個胸膛裏,忍住那劇烈跳動的心髒,顧炎武不由得稍稍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急忙彎下腰來低聲應道。
江楚寒低低地瞧了一眼顧炎武,隻見顧炎武又是滿臉的冷汗,正忍不住滿心的心慌,不住地應道。
江楚寒的視線淡淡地從顧炎武的眼前離開,然而就在這時,隻聽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鑼鼓喧天的喧鬧聲:“商業司張大人到!”
江楚寒的目光不由得隨著聲音放眼望去,隻見聲音響處,一隻八抬大轎緩緩地進去了江楚寒的視野裏,布簾子一掀開,隻見一名身著藍色官服的胖胖的官員走下來轎子,威武地看了一眼碼頭,身邊的隨從立即為他披上一件貂皮大衣,周圍的一幹人等猛地一聽見商業司張大人的名號,臉上的表情具皆紛紛驚異了一下,猛然間驚醒過來,轉而立即紛紛圍了上來,低眉順目地衝著這大胖子馬屁一陣狂拍,拍的大胖子一陣眉開眼笑,喜笑顏開。
邱楓不由的冷哼一聲,低聲道:“八抬大轎,不過一個小小的九品芝麻官,神氣什麽,大人出門也不過才四人抬的轎子。”
邱楓的這一番話也的確有著一番道理,按照大明禮部規定,凡六品及六品以下官員出行,隻能乘坐兩人抬的轎子,但凡二品及五品的官員,也不過隻能乘坐四人抬的轎子。隻有朝中的一品大員,才有資格乘騎六人抬的轎子,八抬大轎,已是大明王族老朱家所專有的禮數了。而眼前這名正被碼頭一幹管事拍的眉開眼笑的大胖子,所乘的竟然是八抬大轎,不可謂不是太過猖狂,目中無人!
隻是,到了明朝後期,禮法漸漸廢弛,已漸漸地形同虛設,大胖子出門所乘八抬大轎,倒也不會有人來管,更不會因此而獲罪入獄。
“那位便是商業司市簿張恨金。”顧炎武忍了忍還滿心亂跳著的胸膛,低聲向江楚寒說道。
“嘿,張恨金?恨金恨金,難不成這大胖子是一位清官?”邱楓嘿嘿一笑,口中不住地問道。
“這個,可就說不好了。”顧炎武抹了抹冷汗,同樣一臉微笑地應聲說道。
隻見那個大胖子被簇擁著前呼後擁般地走到了一處背風的地方,一隻黃橙橙的香梨木椅立即便端到了大胖子的身後,一幹人等伺候著大胖子舒舒服服地坐了下來,大胖子不由地舒服的翹起二郎腿,又一個碼頭管事的眼明手快,一雙拳頭不住地輕輕地敲打在大胖子的腿上,舒服的大胖子不由得微微地閉上了眼睛。
眼前的這一切簡直就是一副活生生的官場現形記,看的江楚寒眉頭也是不由的直皺。這一次,顧炎武算是學乖了,並沒有對此發表任何看法,隻是靜靜地侍立在江楚寒的身後,什麽話也沒有說。
隻見大胖子懶懶地伸了個懶腰,眼睛一斜,那張小眼兒猛地盯住一名管事,淡淡地道:“這幾天,運河上的情況怎麽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