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楚澤淮沒有再碰見什麽意外,他躲著那些一看就有些年頭的監控,一路順利地轉完了這個不大的城市。

他沒有找到白鬱的蹤跡,倒是在一個廢棄幼兒園改造而成的監獄裏,找到了被關押在流銀市中的東洲官方人員。

幼兒園建築的顏色繽紛溫馨,占地麵積很大,裏麵還擺放著各種童趣遊樂設施。

七匹彩虹搖搖小馬、大象鼻子滑梯、長頸鹿攀爬架、小烏龜坐凳.....

此刻正是放風的時候,一群成年人正在裏麵快樂玩耍,看上去狀態還不錯。

栗訟和越風居然會因為一個綠色的搖搖小馬吵起來,越吵越凶,穆陽在一旁坐著黃色小馬看熱鬧,是一點勸阻的想法也沒有。

楚澤淮靜悄悄地翻進去,在觀察了一會兒且發現自己的同事狀態不錯後,就打算再翻出去。

結果他還沒有離開,鈴聲突然響起,奶黃色發的少女推著食物餐車走進來,他不得不躲在了大象滑梯的後麵,觀察著事態變化。

“諸位,別玩了,該吃飯了。”

蒲公英掀開餐車上的蓋子,露出來裏麵豐盛的美食。

紅燒肉末茄子、醬牛肉、青椒絲涼拌鹵豬耳朵、土豆燉雞肉、番茄燉牛腩、可樂雞翅、炸海鮮菇、四喜丸子、香芋紅薯球,甚至還有冰鎮的西瓜和啤酒。

“今天應該是從第十八號開始打飯。”

栗訟看了看抑製手環上的號碼,歡呼一聲,

“歐耶,今天是我第一個打飯。”

他擠開旁邊的越風,在眾人的目光下,將自己想吃的全都撈在了碗裏,還拿了一瓶啤酒。

在調查局的時候,夥食雖然也不錯,但是為了防止喝酒誤事或者酒後鬧事,楚雲柔是不允許他們上班喝酒的,沒想到在流銀市倒是可以喝個痛快。

然而在他把食物都放進碗裏後,卻依舊賴在餐車麵前不走。

“栗隊,還有什麽事嗎?沒事就趕緊走,不要耽誤別的同事吃飯。”

蒲公英歪了歪頭,疑惑道。

“真沒想到,你現在還願意叫我一聲隊長。”

栗訟感慨了一聲,隨後晃了晃手中的抑製手環,深色的眼眸望著對麵的少女,

“我想知道,這個真的不能解開嗎?哪怕解開一會兒也行,我保證不幹別的事。”

習慣了那種強大力量在身體裏流轉的感覺,再去感受好幾天柔弱普通人的身體,總覺得有一種不習慣和不安全感。

“不行哦,栗隊,我怕你打我。”

蒲飛羽笑眯眯地拒絕了這個提議。

“我又打不過你,你擔心什麽,更何況,我可從來不對你這麽可愛的女孩子下手。”

栗訟眨了眨眼,試圖用自己的魅力**一下對方。

他長得好看,一雙桃花眼又最是多情,認真深情地望著別人時,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

隻可惜,蒲公英不是一般人,她是一個植物,就算是植物,也不是一般的植物。

“這樣啊。”

蒲飛羽伸出手,冰涼的手摸上了對方的側臉,緩緩摩擦後掐住了對方的下巴。

在這過程中,那雙嬌小柔軟的手逐漸變得修長有力,骨節蹭過了對方的下頜線,最後停到了喉結的位置。

在滿意地看那雙深色眼眸中的震驚後,蒲公英眯起了淺綠色的眼眸,惡趣味道:“栗隊,你怎麽敢假定我的性別?”

其他等著不耐煩打算催促的人全都愣在了原地。

這個發展已經遠遠超過了人類的認知,他們誰也不知道此刻到底該擺出怎樣的表情。

楚澤淮也呆住了。

片刻後,他反應過來,沒忍住在心中感慨。

栗訟,你小子果然玩得夠花。

早就知道你男女通吃,沒想到連跨性別的不放過,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啊。

**

在蒲飛羽走後,楚澤淮也離開了幼兒園牢房。

他試圖尋找沈桉的位置,去看看這隻蜘蛛自己主動跑過來究竟是想幹什麽,結果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反倒是發現周圍的人如同看見飼料的魚群一樣,朝著一個地方湧去。

楚澤淮小心地混進人群中,拉了拉兜帽,仔細去聽周圍人的言論。

原來是沈榕和各大局的局長要在市中心的城市廣場上進行一次演講,就流銀市的未來發展方向這個話題,與廣大的流銀市居民進行熱烈友好地交流。

一個老爺爺正在給他的孫子科普流銀市高層結構,楚澤淮聽了一耳朵,成功聽到了白鬱的名字。

他緊了緊身上的漆黑鴉羽鬥篷,收斂自己的氣息,完美地融入到了人群之中,成功混進了前排。

沈榕的講話已經開始。

“關於本年度流銀市居民最關注的用水問題,我們已經請來專門的專家進行測評,我們流銀市的地下水源充沛,大家對此不用過於恐慌,更不用在家中囤積大量的水。”

“至於許多居民提議的‘打通一條連接東洲海域的河道’的建議,在經過地質勘測後,這個方案可以實施,目前已經有了雛形,我們計劃於三年內實行。”

“除此之外,大家反饋最多的就是老舊小區采光不足,目前我們已經啟動了拆遷方案,新的陽光樓盤已經在建造中.......”

對於這些流銀市居民最關心的話題,沈榕每一個都進行了詳細的解釋,最後把話筒留給了白鬱。

銀發綠瞳的植物一上場,剛才還一片嘈雜的現場先是安靜下來,隨後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諸位,很高興能在這裏看到大家,我——”

噗嗤——

沈榕的手握著刀柄,抵在了白鬱的後背。

站在台上的白鬱愣住了,周圍一大群圍觀群眾也愣住了。

楚澤淮抬頭,金橙色的瞳孔猛縮,他看著握著刀柄的沈榕和緩緩倒下的白鬱,腦海中的名為理智的那根線徹底崩斷

風呼嘯的聲音掠過,陽光下,一抹銀色閃過——

“唔呃!”

還沒有接觸到沈榕的身影,直接就突然出現的藤蔓給按在了地上。

“嚇死我了,你要是再晚出手一點,我現在就已經成了一具屍體了。”

沈榕心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轉了轉手中的可伸縮刀,琉璃色的眼睛看著把楚澤淮死死壓在地麵上的白鬱,讚歎道,

“雖然我被嚇了一跳,但還是要誇你一句,釣魚釣得不錯。”

說完,他也沒去看一旁,拿過了話筒,安撫著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民眾。

“大家不用擔心,剛才是一次安全演習,我們流銀市現在受到了很多目光,為此也招來了許多不懷好意的試探,接下來由我們流銀市安保局的局長薄荷,來向大家科普一下,如果真的遇到了剛才那樣的情況,普通民眾應該怎樣去做.......”

講話的背景音逐漸淡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沈榕和薄荷吸引,而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裏,楚澤淮不可置信地看著壓在他身上的白鬱。

這家夥居然聯合沈榕一起釣他魚!

難怪,東洲這邊的城市不興市長演講這一套,一般都是通過電視報紙網絡媒體傳播會議信息,沈榕卻一反常態,親自和流銀市高層來市中心廣場演講。

還有白鬱,超s級汙染物居然就這麽被沈榕用一把普普通通的刀給捅了後背,甚至連一點反擊也沒有。

漏洞百出。

偏偏這漏洞百出的粗淺計劃,把他給釣了出來。

“真是好久不見。”

白鬱的手撥開了兜帽,先是懷念地看著這張自己日思夜想的臉龐,隨後緩緩摸上了對方的側臉,淺綠色眼瞳中倒映出這個被自己的藤蔓死死固定住的男人。

“放開!”

麵對全身遊走甚至還想往裏鑽的藤蔓,楚澤淮反應過來,開始不斷掙紮。

什麽好久不見。

明明之前還在正夢境裏見到過。

白鬱的話語、相似的捆綁姿勢、肌膚上的冰冷觸感.....楚澤淮幾乎是瞬間就回想起了正夢境的一切。

被弄到哭的崩潰和沒有被認出來的委屈、以及對方居然這麽長時間都沒來找他的難過一同湧上,飛鳥掙紮的力度更大了些。

假如還是在正夢境中,沒有被下臨時封印的身體當然可以掙開麻繩的桎梏,但現在是在現實中的流銀市,即使是全盛時期的太陽神鳥,也擺脫不了超S級汙染物【白薔薇】的纏繞藤蔓。

“生氣了?”

白鬱的手一頓,長長的銀色睫毛垂下去。

好消息,楚澤淮沒有特別討厭他。

壞消息,他的小鳥好像是有點生氣。

他剛想說什麽,餘光就看到對方為了掙開他的藤蔓,連翅膀都伸了出來。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右邊翅膀尖尖上缺失的羽毛,和已經幹涸的血跡。

“你的翅膀是怎麽回事?”

白鬱伸出一根藤蔓碰了碰傷口,引來了身.下人的一陣顫抖。

“你先放開我。”

這個發展怎麽和他想象中的一點也不一樣。

“怎麽可能。”

白鬱那雙淺綠色的眼眸中看著還在掙紮的人,冰涼的手指順著對方優美的下頜線摸下去,唇角微微上揚,

“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

楚澤淮還想說什麽,就感覺到冰冷的**被注入脖頸。

在意識到是白鬱控製了監測儀中的麻醉劑後,他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很好,在被隊友輪流坑過後,終於輪到自己坑自己了。

當初被送出去的禮物,最終還是用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你——”

話還沒有說話,思緒就已經開始渙散,難以抵擋的困倦感湧來,楚澤淮幾乎是瞬間就沒了意識。

剛剛還在驚慌掙紮的飛鳥安靜下來,淪陷進了藤蔓編織的網裏,徹底無法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