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淮他是自願的嗎?”
過了好一會兒,震驚的秦苒才重新找回她的聲音。
“是,何止是自願,簡直就是自己把自己送過去的。”
楚雲柔也不知道該怎麽和哥哥嫂子解釋這件表麵上是雙方和親、實際上是小情侶情趣的事,幹脆又補充了一句,
“他們現在應該就在清河市,我一會兒讓他們回來一趟,你們可以詳細問問。”
“是自願的就行,小淮這麽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他現在過得幸福就夠了。”
楚雲歸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大的他倒是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道,
“既然他現在不在調查局,那幹脆把人叫回老家,我想先去看看爸爸。”
在主神空間時,每當安靜下來,他總會不由自主想起家鄉的事情。
思念還未成年的兒子、在想妹妹一人拉扯小淮和小墨有多辛苦、在擔憂父親會不會去世,等自己回去已經成了一個冰冷的墓碑。
還好,一切的情況比他想的要好。
“嗯,對了,老家裏還有你們兩個的墓碑,回去後就把那兩個拆了吧。”
楚雲柔點頭道,同時想起來一個有些尷尬的事。
當初所有人都認為鴿子夫妻已經葬身在了汙染物口中,在經過一致同意後,大家就在祖宅附近的墓園裏麵立了兩個衣冠塚,裏麵放著鴿子夫妻的衣服,每年都還有人祭拜。
“墓碑?”
楚雲歸和秦苒對視一眼,同時在對方眼裏看到同樣的神情。
“對,還是小淮親手給你們立的——”
楚雲柔還沒有說完,就看見楚雲歸和秦苒已經勾肩搭背往老家的方向走。
“快快快,我要看看你墓碑上寫了啥,我是真的好奇——”
“屁,你明明是是想在我墳頭蹦迪。”
“說得好像你不想一樣,裝什麽大尾巴狼,走走走,一起一起。”
楚雲柔:......
**
清河市,森林小區,白鬱的家。
在把別墅裏麵的東西全都扔進係統空間後,白鬱便拽著楚澤淮來到了自己的家。
前者已經開始熟練地收拾東西,後者倒是想要幫忙,但在聽到手機聲響並打開查看後,整個人愣在原地,金橙色眼眸死死盯著手機。
片刻後,楚澤淮抬起頭,臉上的神情變化不定:“白鬱,今天是愚人節嗎?”
白鬱把超大號廚具扔進係統空間,想了想:“不是啊?”
“我姑姑告訴我,爸爸媽媽回來了。”
楚澤淮晃了一下他的手機,眉頭不由皺起,
“我懷疑她被盜號了。”
楚雲柔生性嚴謹,就算是在愚人節,也不會隨便開玩笑,更何況是這種過世親人的玩笑。
但不管是從說話的語氣來看,還是發過來的照片中的調查局背景來看,給他發消息的應該就是姑姑本人。
“你打個電話問一下不就行了。”
白鬱瞅了一眼,照片上是兩個蓬頭垢麵衣衫襤褸但笑得格外燦爛的人,臉確實是鴿子夫妻,背景也確實是清河市調查局。
“好。”
楚澤淮找了個角落打電話,白鬱則繼續收拾家裏麵的東西。
他其實並沒有很多雜物,想帶走的無非就是楚澤淮送給他的禮物和當初定製的各種超大號廚具,在花了五六分鍾搞定一切後,另一邊的楚澤淮也已經和楚雲柔溝通完畢。
“姑姑說我爸我媽當初根本沒有死,隻是被卷去了一個異時空,現在死裏逃生回來了。”
楚澤淮坐在床邊,竟一時間不知道該露出一個什麽樣的表情。
這個消息來得太過於突然和荒謬,完全超出了他的可理解範圍,以至於他的腦海下意識不去做出任何反應。
驚喜嗎?
應該是有的,如果是十多年前回來的話,他想他還能更驚喜一些。
但他們偏偏在十多年後回來。
在經曆了巨大的悲傷痛苦後,他選擇接受並且走出鴿子夫妻去世的陰影,選擇擁抱新的生活,如今一切安穩幸福,然後那兩人“刷”的一下就回來了。
少年時期經曆的一切,徹夜的眼淚和幾乎到無法呼吸的心痛,又算得上什麽?
“這不是挺好的嗎?我記得你一直很思念他們。”
白鬱不清楚自家男朋友無比複雜的心情,但他還是坐在了對方旁邊,
“你不開心嗎?”
“是開心的,隻是覺得他們要是能早些回來就好了,不過這應該也不是他們能決定的吧。”
鴿子夫妻要是能早些回來的話,肯定不會拖這麽久。
楚澤淮深深吸了一口氣,緩和了一下心情,扭頭道:“姑姑說他們現在都在老家,你要和我回去一趟嗎?”
“當然,這應該就是電視劇裏麵演的‘見父母’環節吧,我需要帶些什麽東西嗎?”
白鬱回憶了一下自己曾經追過的劇,臉上思索的表情變得有些擔憂,
“萬一就和電視劇演的一樣,你爸媽不同意我們兩個怎麽辦?”
沒吃過豬肉,但是他看過豬跑。
十個電視劇,九個裏都是這麽演的,就沒有一對小夫妻能順利獲得老一輩的認可。
“少看點劇,不會出現這種場麵的。”
楚澤淮也不知道白鬱什麽時候看了這麽多狗血婆媳劇,他揉了下對方的腦袋,
“更何況這有什麽關係,他們不同意就不同意嘍,我想做什麽事,還真沒有人能幹預。”
**
楚家老宅。
“我和你們說,當時那個場麵巨驚險,那個黑泥一樣的、長著八手八腳的怪物從鏡子裏爬了出來,滿口都是尖牙,上麵還掛著人類的血肉,當場就把我們小隊的一個姑娘給嚇暈了。”
“我當時也害怕,但畢竟是和汙染物搏鬥過的人,我讓苒苒把人抱起來就跑,自己藏在門口,在那個怪物過來時,一把刀就把它剁成了四節,讓它恢複了正常的四肢數量。”
“還有,有一個副本是沉沒的郵輪,我們在大海上行駛,撞進了一片迷霧中,在人魚歌聲裏逐漸迷失了自我。眼看著隊友一個個跳下去,我咬牙往腿上紮了一刀,趁著清醒趕緊救人。”
桌子旁,鴿子夫妻正在給家人們講述主神空間裏的副本是多麽多麽危險、他們的經曆是多麽多麽刺激、而他們又是如何發揮才智和武力,與各大boss鬥智鬥勇,最後成功逃離副本。
跌宕起伏的劇情、有勇有謀的人設、驚險與恐怖並存的未知,聽得林墨是津津有味,大呼刺激。
“舅舅,你這也太厲害了吧。”
林墨星星眼看著楚雲歸,沒想到他舅舅居然這麽強大。
“苒苒也很厲害,我們兩個可是被稱為‘奪命夫妻’的存在,副本裏好多人想要抱大腿呢。”
楚雲歸驕傲地挺起了胸膛。
“咳咳,老公,低調低調,不就是幹碎了許多副本然後被一堆人哭著求帶嗎?沒什麽可炫耀的。”
秦苒拍了拍楚雲歸的肩膀,然後也沒忍住驕傲地挺起了胸膛。
不得不說,這個動作確實還挺鴿子的。
然而就在鴿子夫妻打算繼續講他們是如何拳打boss,腳踢副本,把一群npc打到痛哭流涕時,楚澤淮回來了。
“哎呀,是小淮!”
秦苒驚喜地站起來,繞著楚澤淮轉了幾圈,
“沒想到你已經長這麽大了,真是....我.....”
她還沒說什麽,眼圈就紅了,最後“我”了半天,也隻是重複念叨了幾遍“真好”,隨後狠狠地抱住了楚澤淮。
“....媽媽。”
楚澤淮低頭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有些生澀地說道。
“孩子們都已經長大了啊。”
楚雲歸也顧不上繼續講故事,他神色複雜地看著相擁的兩人。
十多年的時光,太久了,久到記憶中又拽又可愛的男孩子變成了沉穩可靠比他還高的男人,久到最熟悉的親人也難免有了幾分陌生和疏離。
但不管怎麽樣,能再次團聚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不能再奢求太多。
“先坐吧,一直站在那裏幹什麽?”
楚雲歸拉開了旁邊的椅子,道。
“也對,我太興奮就忘了。”
秦苒就像是過去無數次一樣,踮起腳親了楚澤淮的側臉,然後拽著有著僵硬的人強行坐下,
“你來得太晚了,已經錯過了故事最精彩的地方,沒關係,我們可以給你再講一遍。”
林墨在一旁不斷點頭:“哥,你一定要聽,特別驚險刺激,對了,小白沒有和你一起來嗎?”
“來了,在門外。”
楚澤淮回過神,道。
“你怎麽可以讓客人在外麵?”
楚爺爺狠狠瞪了自家孫子一眼,隨後用不符合年齡的速度走出去,
“不對,不是客人,是小淮的男朋友。你怎麽可以讓家人在外麵?”
“是他自己說要在外麵準備一下。”
白鬱死活不進來,他也沒有辦法啊。
“那你就不會把人帶進來嗎?唉,小鬱他就是太害羞了。”
楚爺爺出門後把外麵的白鬱強行拽了過來。
“這個是小淮的男朋友?”
秦苒一下子來了興致,左看右看打量對方。
黑發黑眸,長相乖巧可愛,身上穿著的是清河市調查局的黑色製服。
這好像和楚雲柔告訴他們的‘頂級汙染物【白薔薇】’也沒啥關係?
虧得他們做了好久的心裏預設,彼此私下裏已經說好,就算楚澤淮領著一團黏糊糊長著觸手的不可名狀之物進來宣布結婚,他們兩個也要笑著說他兒子眼光真好。
楚澤淮睜大了眼,用眼神投過去一個疑問。
‘你在外麵這麽久就是為了換外貌?’
白鬱回給對方一個眼神。
‘對啊,我還不想被錯認成非主流的精神小夥。’
楚澤淮:......
死去的記憶突然開始攻擊我。
楚爺爺不知道小情侶之間的眼神交流,他把白鬱的位置安排在鴿子夫妻的對麵,對著兒子兒媳道:“對,這就是小淮找的對象,白鬱。”
說完,他又看向了白鬱:“這是小淮的父母,剛剛從一個危險的地方逃出來,他們都是很好的人,你不用擔心。”
白鬱不說話。
白鬱雙手交疊抵在下巴處,臉上的乖巧笑容淡下去,表情陷入了思考。
白鬱神色莫名地看著鴿子夫妻,片刻後,眉頭緊緊皺起。
“好鴿們和咕咕子?”
正等著對方叫爸爸媽媽的鴿子夫妻倒吸一口涼氣。
就像是瞞著家人在外浪的中二狂野外號被在家庭大聚會上喊出來,那種尷尬和羞恥頓時從腳趾竄到了天靈蓋。
“不是,你,你怎麽知道我們的代號?你也是玩家嗎?”
楚雲歸驚得直接站起來,世界難道就這麽小嗎?
“我不是玩家,我隻是在裏麵工作過一段時間。”
白鬱雙手抱胸靠在椅子上,墨色的鳳眸眯起,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真是好久不見啊,老六夫妻,我想找你們兩個很久了。”
當初看照片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對夫妻有些眼熟,但也沒有想起來,此刻見到了真人,塵封的記憶一下子全都湧了上來。
“老六夫妻”是副本裏一對以卑鄙陰暗的過關方法而聞名的夫妻,在副本【植物樂園】中,名為“咕咕子”的女方大肆宣講她狗血炸裂的婚姻生活,吸引了眾多想要聽八卦的植物的注意,而名為“好鴿們”的男方則趁著這個機會,偷偷繞後方燒了所有的植物。
反應過來的白鬱還沒有來得及出手,這倆人就因為已經對副本npc們造成了足夠的傷害額,被自動判定通關,“刷”一下就去了另外的副本,隻剩下白鬱心疼地把燒成黑炭的植物下屬們撿起來複活。
在一眾憑借著武力或才智或金錢通關的玩家們中,多次使用這種方法的老六夫妻脫穎而出,成功讓絕大多數npc和boss恨的牙癢癢。
在場所有人都被這個變故驚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剛才還熱鬧的客廳,一下子安靜下來。
在一片死寂的氛圍裏,白鬱一隻手敲了敲桌子,另一隻手打了一個響指,一本厚厚的、由精神力構成的書籍便出現在桌麵上。
這是副本記錄冊,裏麵記錄著所有來【植物樂園】的玩家的錄像,從第一個玩家到副本破裂前的最後一個玩家,從一開始就死翹翹的玩家到勇往直前直接通關的玩家,沒有任何一個玩家可以逃脫這個冊子的記錄。
白鬱在無聊的時候就喜歡翻這個冊子,來懷念回憶一下曾經給他帶來無數歡樂趣味的人們,他本以為他隻會在私下裏觀看——畢竟在副本中工作的日子已經成為了過去,沒有必要再拿出來宣揚,但沒有想到竟然還有大庭廣眾之下放錄像的時候。
書頁“嘩啦啦”地翻動,最後停留在了某一頁,一個投影出現在空中。
是秦苒。
隻見她頂著一個‘咕咕子’的ID,麵對前方眾多聽八卦的植物npc,一手指著天,聲音鏗鏘有力:“我咕咕子一生有三個不能告人的秘密。”
“第一,我兒子其實不是我老公親生的,他其實不孕不育很多年,甚至還**早泄,而公公為了延續血脈,竟然讓小姑子半夜偷偷摸進了我的房間,沒錯,我小姑子其實是個雙性人!”
楚爺爺:?
楚澤淮:?
楚雲柔:?
林墨:?
一家人陷入了沉默,而空中的投影還在繼續播放。
“第二,因為老公的無能,我花了十八萬,在外麵包養了十八個水嫩的男大學生,各個剛滿十八歲,上有十八公分,下有十八厘米,我每天過得醉生夢死。”
“第三,我老公在外麵包養了很多女人,從小三一直到小三十三,他還以為他藏得很好,殊不知我表麵裝作不知道,實際上已經把夫妻共同財產轉移到了我的名下。”
麵對如此炸裂狗血的劇情,一眾植物聽得是津津有味,直呼刺激。
“我有一個問題,你老公既然**,那他怎麽包養那麽多人?那些女人不會嫌棄他嗎?”
海草舉起來了一根海草,問道。
“咳,這個....他可以玩gb啊,不要找bug,專心聽故事,還想不想聽我和雙性小姑子**後還裝作好姐妹一起共享十八男模的故事?”
“想——”眾植物大聲道。
在一片安靜中,秦苒的投影旁邊多出來楚雲歸的投影。
這個頂著‘好鴿們’ID的男人在老婆吸引npc注意力的時候,偷偷摸摸地繞到了植物們的後方,趁著所有植物都在聚精會神聽故事,拿出來一疊火焰卡。
“不要怪我們想出這種卑鄙的通關方法,實在是我們也有我們自己的難處啊,我們兩個必須回家,還請大家多多擔待。”
楚雲歸先是給沒有察覺到危險的植物們鞠了一躬,隨後使用了所有的火焰卡,在熊熊大火中喃喃道,
“我上有懷胎六月行動不便還患了阿爾茨海默症的老父親,下有喜歡大吵大叫到如果我不領著他道歉鄰居就會殺了他的多動症熊孩子,中間還有一個逃課打架抽煙喝酒半夜和精神小夥在酒吧蹦迪的精神小妹,小妹還帶著一個偷嚐禁果後生下的、三歲還不會說話五歲還不會吃飯的智障侄子,看在我活得這麽艱苦的份上,大家千萬別恨我們。”
楚爺爺握緊了拐杖:“上有懷胎六月行動不便還患了阿爾茨海默症的老父親?”
楚澤淮眯起了眼睛:“下有喜歡大吵大叫到如果我不領著他道歉鄰居就會殺了他的多動症熊孩子?”
楚雲柔沒忍住捏碎了木質椅子扶手:“中間還有逃課打架抽煙喝酒半夜和精神小夥在酒吧蹦迪的精神小妹?”
林墨已經自閉到了角落裏畫圈圈,精神恍惚:“腦子有問題的智障侄子....智障侄子.....智障。”
麵對全家人的危險目光,鴿子夫妻咽了口口水:“我們這不是....哈哈....想要快點通關嘛,不然根本打不過boss啊,這是一種戰略上的勝利,那啥,我們還要忙著去墳頭上蹦迪,就不打擾大家的時間了。”
說完,兩雙灰色的翅膀同時展開,鴿子夫妻爭先恐後地往外跑。
“燒了我的下屬,還想這麽輕易地走?”
白鬱不知道什麽時候靠在了門框上,眼眸已經恢複成了淺綠色,周身圍繞著獨屬於boss的氣勢。
秦苒一把將追上來的楚澤淮推進了白鬱的懷中,趁著這兩一個趔趄的空**,便拽著楚雲歸飛速逃走。
白鬱扶起他懷裏的人,再抬眼時,視野中隻剩下了已經成為小黑點的鴿子夫妻。
“我們都把兒子賠給你了,不要計較那麽多——”
“小淮,不要怪爸媽,你安心地去吧。”
“老公,你再飛得快一點啊——”
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