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專案組成員與兩位偵查員圍坐在橢圓形的會議桌前。

遠道而來的偵查員郭峰環視身邊笑道:“唉,都這麽多年了,這地兒還是沒有一點變化!我還說我們那兒經費緊張,看來全國都一樣。”

隗國安給對方遞了根煙,“老弟之前來過?”

郭峰笑著雙手接過,別在耳後,“可不咋的,俺倆都來過!”

隗國安喝口茶道:“公幹還是私差?”

郭峰拍了拍手裏那本有些發黃的卷宗。“還不都是因為它!”

隗國安看看封麵。“拐賣案?”

郭峰點點頭。“嗯!”

“能不能跟我們具體說說?”

郭峰翻開卷宗,“事情發生在2004年。報案人是我們轄區的一名農村婦女,名叫趙翠。那天她抱著一個女娃,一把鼻涕一把淚地來到我們派出所。我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慌忙上前接待。”

“怎麽?娃丟了?”

“那哪兒能!她是買娃的!”郭峰苦笑,“在我麵前磕磕巴巴說了半個多小時才說明白,她不能生育,多年沒有子嗣,她便私下裏打聽,想花錢討個娃,女的也行。”

“2004年,那年計劃生育抓得緊,家家隻有一個娃,想討一個哪兒有那麽容易。”隗國安搖頭。

“那必須是啊,她花了3萬,一聽這個價格,田氏姐妹就送上門來——她倆收了2000元定金,承諾一個星期內給她抱來一個女娃。”

“這娃還能說有就有?”嬴亮沒怎麽接觸過拐賣案,在一旁好奇地問道。

“這些人都有自己的門路……說了也別覺得奇怪,有的貧困山區沒有計劃生育束縛,極少數負擔較重的家庭生了孩子養不起,也願意抱給別人。”郭峰歎道,“一個星期後,交易就成了,錢也到了兩姐妹手裏,可這時候趙翠卻變了卦。她聽信了鄰居趙寡婦的讒言,說是3萬足可以買一個男娃,女娃連1萬都不值。”

“那怎麽辦?她這是……”司徒藍嫣精通心理學,略略一想就有了答案,“她不會是去派出所報案,說她被詐騙了吧!”

郭峰點點頭,表情複雜。

隗國安無奈地幹笑一聲:“還真應了那句話,沒文化不知道怕,沒知識不知道羞。”

“可不是!我們也覺得哭笑不得!趙翠觸犯了《刑法》第二百四十一條,涉嫌收買被拐賣的婦女、兒童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製。”

郭峰翻閱案卷道:“不過處理趙翠是次要的,找到孩子的親生父母才是當務之急。我們從她嘴裏套出了一點線索。原來田氏姐妹實在受不了她的糾纏,就把孩子的出生地告訴了她,並甩下狠話,孩子不想養,可以送回去,但錢一分不會退。”

郭峰把案卷遞過去。“蘭陽市巴葛區羅柳村,孩子父親姓‘查’,母親姓‘烏’。她用拚音寫的,很久才確定。”

“兩個姓氏都不常見,你們應該很快能鎖定了目標吧?”嬴亮道。

“對,找到了,但是孩子的親生父母以為隻是被抱養,沒有收錢,並不涉嫌犯罪。隨後我們市局打拐辦成立了聯合專案組,通過分析田氏姐妹的通話詳單以及活動軌跡,專案組確定,有二十餘起拐賣兒童案與她們有關。”

郭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這才繼續道:“她倆早就跑回了蘭陽市,專案組派出了十多名警力前往她們的落腳地,但奇怪的是,技偵明明研判出她倆就在胡克縣大馬安置區內,可當我們到實地去抓捕時,她倆卻憑空消失了。”

“消失……”展峰若有所思,“你們是不是以為,她倆潛逃進深山了?”

“這裏四處都是山,往山裏麵一躲,那還真是難找。”郭峰搖搖頭,“可是林業公安說,她倆沒有野外生存經驗,進了山躲不了太久。我們死磕了一個月,遲遲沒有消息,不知道她倆去哪兒了,最後隻能層層上報,將她倆列為公安部B級逃犯,掛網追逃。”

郭峰長歎一口氣,繼續說:“這些年,局裏從沒放棄過對田氏姐妹的抓捕,隻要逢過年過節,局裏都會組織專人,蹲點守候。十來年過去了,她倆還是一點音訊都沒有,沒想到,在你們這裏得到了答案……”

嬴亮突然起身,激動地探向郭峰:“當年技偵研判的結果,是否準確?”

郭峰想了想,“據技偵的同事說,他們清晰地捕捉到了信號點。”

眾人熟知公安局對外保密的技術偵查手段,有些問題不需要說透,隻要點到即可。聽到“信號點”三個字時,他們互相看了一眼,知道這個結果精確度必然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