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我沒有離開一團,而是直接住進了陳驍的宿舍。陳驍仍然孑然一身,一個人占據了首長家屬院的半幢房子,共有四間,顯得空空****的。

那天我和陳驍喝了點酒,是我主動提出來要喝酒的,我提出把王曉華請來一起喝,遭到陳驍的婉言謝絕。陳驍說,我一個副團長,跟政委走那麽近幹什麽?我們本來就是特務連出身的,走近了對他不好。

我隻好作罷。

喝了半瓶,我對陳驍說,連王曉華都在關注耿尚勤的事情,你不可能無動於衷。

陳驍說,我怎麽無動於衷了?難道我們敬愛的王政委找到耿尚勤的下落了?

我說那倒沒有,但是他手裏掌握了耿尚勤最後的情況,非常重要。

陳驍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聽我把從王曉華那裏得到的情況講完,淡淡一笑說,他知道的我都知道,可是沒有用。

我說為什麽沒有用?你把地圖找來。

陳驍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當年用過的地圖,因為早就列為移交了。我靈機一動,從陳驍的書櫃裏找到了我們一團的團史,那上麵有黑三角戰鬥的戰例示意圖,從這張圖上,我找到了西拿河,我拿著鉛筆沿著西拿河畫了一道粗線,我說陳副團長請你往上看。

陳驍說,我看過一百遍了,往上是青曲鎮,但是從環形高地到青曲鎮,圖上直線距離是六公裏,而實地沒有道路,繞道要繞三十多公裏。毫無疑問,耿尚勤即便活著,也肯定身負重傷,在這三十公裏的路段會發生什麽,那就隻有天知道了。

我說你為什麽不去青曲鎮走訪一下?或者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派我去走一遭?

陳驍反問我,你怎麽知道我沒有去過青曲鎮?

我大驚,驚問陳驍,難道你去過青曲鎮?

陳驍說,我當然去過,而且有一次在那裏住過四天,我幾乎認識青曲鎮所有的人。還有,青曲鎮周邊的幾個村子我都去了,有東那村,西那村,嗎言村,茅茨村,但是我沒有發現耿尚勤,在青曲鎮周邊的幾個村鎮裏,也沒有人知道耿尚勤這檔子事。

陳驍的話讓我騰雲駕霧。

這一天我在我的老團隊,受到的震撼難以言表,原來我以為隻有我還對耿尚勤的下落耿耿於懷,沒有想到還有那麽多的人都在暗中做著工作,這裏麵除了我早就知道的陳驍,也包括吳夢利,包括王曉華。還有沒有別的人?我再也不敢輕易下結論了。

我對陳驍說,請你把耿尚勤最後交給你的東西拿出來給我看看。

陳驍沉默了一陣說,也好,看這勢頭,我可能在部隊呆不長。這件東西就交給你了,萬一我轉業了,你就……

話到此處,陳驍戛然打住。

我說,你要我做什麽?

陳驍說,我也不知道你能做什麽?耿尚勤希望把他的孩子弄到特務連來當兵,這頂軍帽就是他惟一的遺產。

陳驍起身,打開保險櫃,拿出一頂軍帽。

我看著這頂軍帽發蒙,我說耿尚勤到底有沒有孩子還是個懸案,我怎麽把他的孩子弄到特務連來當兵?

陳驍歎了一口氣說,是啊,一點頭緒也沒有。但是,我還是把這頂軍帽交給你,也許,以後會有……也許以後會發生一些你我都想不到的事情。

我說那好吧,謝謝你對我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