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黃嘉平給我的分工還是不錯的,讓我管調配,也就是說,幹部進進出出來來去去,首先都要過我這一關,應該說是一個很有實權的職務。
特種兵大隊組建之後,首先配備首長班子,這個工作沒有我什麽事,大隊長陳驍和政治委員王曉華都是軍區黨委下的命令。然後是副大隊長和副政委、參謀長和政治處主任以及後勤處長裝備處長,這也沒有我什麽事情,黃嘉平他們早就搞定了。副大隊長兩名,一名是三十七團參謀長樓炳光,還有一個是我們特務連的老班長之一田齊,他在到特種兵大隊之前是二十八師的偵察科長。副政委一個,是我們集團軍政治部宣傳處副處長李亨業。
特種兵大隊的政治處主任是誰,或許你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張海濤。張海濤本來是建製團的副政委,屬於團首長,也就是我們通常說的四號,當了政治處主任就成了六號,屬於部門首長,可是為什麽張海濤還要積極要求當政治處主任呢?
隻有在部隊機關幹過的人,往往才有可能發現一個微妙的情況。一句話說到底,政治處主任有實權,也可能更有作為。
在為特種兵大隊選配參謀長的問題上,我起了一點作用,原來的參謀長杜寅時隻幹了半年,就突發心髒病住院去了,集團軍拿了幾套方案,選了又選,四個參謀長的人選都被陳驍否了。
這時候我已經在幹部處站穩了腳跟,隨著我們副處長孫方東活動到二十七師政治部當副主任成功著陸,我也水漲船高地當上了副處長,管的事多了,說話也有分量了。我提議把二十七師偵察科副科長、我原來的助手劉燕斌調到特種兵大隊擔任副參謀長,主持司令部的工作。這一提議不僅得到了陳驍的支持,也得到了黃嘉平的支持。劉燕斌當特種兵大隊副參謀長不到一年,既因其身手不凡晉升為參謀長。
我在幹部處副處長的位置上,還做了一件大事,就是幫助我的老班長也是我後來的老部下胡達成調整了工作。那時候胡達成在二十七師軍需科長的位置上已經幹了七年,而且這個人當兵年齡就大,跟陳驍同歲,是年四十一歲,如果再在科長的位置上幹下去,就隻有轉業了。但是倘若不在科長位置上幹,把他往哪裏安呢?他那個科長比別的科長更難辦。
說到這裏,我還得簡單地向你介紹一下我們軍隊基層的體製。在後勤部門,師裏的軍需科長往上一步是後勤部的副部長,而後勤部的副部長跟後勤部的科長是一個級別,都是副團職。從副部長到部長,距離有多遠呢?看起來隻有一步之遙,一級之差,實際上隔著萬水千山,因為後勤部部長那個位置,不僅有副部長惦記,科長惦記,還有各團副團長惦記,甚至還有一些團長惦記。特別是一些戰鬥部隊的老團長,想提提不上去的,欲罷不能的,最後就給一個後勤部長的職務,雖然還是正團職務,但是後勤部長參加師裏的常委會,勉強可以算作師首長,感覺不一樣。也正因為有了這個不一樣的感覺,所以在我當幹部處副處長的那些年頭,我們集團軍下麵的師後勤部的副部長,基本上沒有提升的。
我替我的老班長胡達成著急呀,即便不能馬上提拔,我也要把他從那個軍需科長的位置上倒騰出來,因為在那個位置上簡直就看不見希望。需要說明的是,這還不僅僅是個人感情在起作用,而是因為我的老班長胡達成確實是一條勤勤懇懇的老黃牛,為人正派,工作勤懇,不提可惜。我記得那年我們到太行山搞野外生存訓練,有三名戰士失去聯係六天,硬是我的老班長帶人跋山涉水走了二百多公裏山路,幾天沒有吃上飯,把這三名戰士找了回來,給我這個連長幫了大忙,補了大窟窿。
我剛當副處長不久,我們集團軍騰出了一個副團職位置,是裝備部器材處的副處長,我向黃嘉平建議,拿方案把胡達成調整過來,因為我很清楚,這個器材處的副處長基本上就是處長的接班人,不是惟一的,也是稀有的,遠遠比那個軍需科長有希望得多。
我沒有料到黃嘉平會堅決反對,我甚至懷疑當初黃嘉平在特務連當指導員的時候,我們當時的炊事班長胡達成同誌得罪過他,譬如他的家屬來隊占點小便宜而胡達成堅持了原則,堅持按標準收費了什麽的。黃嘉平反對胡達成出任器材處副處長的理由似乎冠冕堂皇,他說胡達成文化程度太低,而器材處科技含量高,胡達成若是占據了那個位置,以後要是當上了處長,打起仗來會誤事的。黃嘉平也說了,我同意重用胡達成,但是必須有他最合適的位置。
我後來想想,黃嘉平的話並非完全不是道理,黃嘉平並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狹隘和自私,黃嘉平既有原則也有水平,否則他就不可能登上幹部處處長這一要害位置而且一幹就是六年。
我在即將離開幹部處的最後一個月,終於給胡達成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位置,集團軍幹休所的所長,正團職,雖然要改為專業技術職務,取消軍銜,但是對於胡達成來說,還是天高地厚的。我在征求胡達成本人意見的時候,胡達成感激得嘴唇都紫了,他緊緊地拉著我的手說,我沒有看錯啊,我當年沒有看錯啊,那時候我就知道你是一個有大誌氣的人,是一個有抱負的人,是一個講感情的人。謝謝啊謝謝牟處長。
我說我是副處長,再說你也用不著謝我,要謝謝得感謝組織。
胡達成還是拉著我的手說,謝謝啊謝謝,在這間屋子裏啊,你牟卜就是組織,你牟卜就是處長而不是什麽副處長,絕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