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越國人

看到地下有這麽多人,我們著實吃驚不小,但是井底太遠,我們看得不清楚,正想呼

喚什麽,那老人卻昏倒了,旁邊的小孩子樹倒猢猻散,竟無一理睬暈倒的老人。我見

那群小孩子很像在井口看見的小孩子,所以睜大了眼睛想瞧個仔細,怎奈小孩子們早

就沒影兒了,隻剩那個老人躺在地上,旁邊還有一隻孔明燈剛點好,此刻正徐徐升起

“我的媽啊,剛才那麽多小孩子,怕是有幾百來個,哪個女人這麽能生?”許少德對

著鹽井下麵嘖嘖稱奇。

“一個女人哪能生這麽多,要真是如此,這個女人放到遠古的母係氏族裏是要當成大

神來膜拜的。”我說完就眼觀四周,發現這裏早有一處繩索延伸到井底。

範裏比我快一步,我剛看見他就抓起了麻繩,然後掂量了一番,似有下井看個究竟的

架勢。那麻繩的顏se淡灰如塵,一看就知這條麻繩未在煤井裏久待,否則早就黑得如

煤炭一般,想來定是外人帶進來的。大家簡短地猜測了一下,覺得麻繩十有八九是搜

救隊的,但我覺得不大可能。如果搜救隊真的進來救人,我想他們不可能這麽有預見

的帶麻繩進來,何況瓦斯爆炸不可能把人炸到鹽井裏,就算真的把人炸進去了,恐怕

也活不成了。我覺得這條麻繩很可能是袁圓圓老公那幫人的,可是他們全都說不記得

袁圓圓曾來過,我隻好作罷,不再堅持自己的觀點。

小光想下去看個究竟,我當然也想下去,那個老人太奇怪了,為什麽一個人在下麵放

孔明燈,又為什麽有這麽多小孩子,這一切都極為詭異。範裏也說要下去,但韋龍說

什麽也不願意下去,許少德一看就嚷著自己要第一個下去。我知道許少德恐高,這樣

的高度他也會雙腳顫抖,這麽做估計是想和韋龍唱反調。韋龍一看除了他都下去了,

所以也慌了起來,這裏離出口有幾公裏的距離,出去也來不及了,所以隻好硬著頭皮

跟我們下鹽井。

許少德利馬當先,可是到了半截怎麽都不肯動了,他抓著麻繩在那裏晃來晃去,就如

**秋千一般。小光幾次催促都沒見效,幹脆就抓起麻繩抽拉了幾次,許少德手腳僵硬

,繩子沒抓穩就滑到了底下。我本以為小光不會動作太大,現在一看嚇了一跳,生怕

許少德摔成殘廢,那我可對不起他老爹了。我還沒喊許少德的名字,他就罵了起來,

句句髒字,硬是把我要喊的話給逼回了肚子裏。

忽然,許少德的罵聲斷了,我以為他口吐鮮血,無法出聲,誰知他又驚叫了一句:“

萬藏哥,快下來,你看這坑底…太他媽古怪了!”

我們麵麵相覷,這時誰都沒有質疑許少德的話,因為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就夠詭異了,

所以全都迫不及待地在上麵朝下麵大喊,問許少德究竟看到了什麽。許少德下去的時

候就打開了礦燈帽,他原來的礦燈帽已經壞了,不知道他從哪裏又撿來一個。此時,

他正盯著光線所及的地方發呆,全然不顧暈倒的老人,我們在上麵看不清楚井底有什

麽,所以都急著下去,就連韋龍也不再畏懼。

一連串地爬下來,我們的身上擦滿了濕濕的鹽花,身上的黑煤粉混著深綠se的鹽花,

看起來有點像青蛙的皮膚。井壁上的鹽花全都液化了,現在正沿著石壁慢慢地往下流

,井壁也被炸得裂開了很大的縫,估計瓦斯是從這裏爆炸的。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

毫無良心地不去看老者是否無恙,現在全跟著許少德往井底看。

井底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這裏的井壁並沒有接觸到井底,它們離井底還差五六米,

斷開的部分如鋸齒一般,斷開的部分顏se較淡,似乎是剛剛斷開的。井底積滿了各種

碎小的礦石,踩在上麵發出咯咯的聲音,如同踩雞蛋似的。斷開的部分下麵有一個很

大的空間,裏麵點綴著殘光,遼闊的一片如同無數的螢火蟲趴在地上休息。我們把探

照燈打開後,竟然驚現了一大片城郭,光線甚至無法企及城郭對麵的邊緣。井底的位

置是一個小丘,正好在城郭外圍的高處,我們此時此刻正俯瞰這坐地下古城。

我們沒有一個人出聲,全都被地下古城的氣勢給壓住了,無一不驚歎的它的宏偉。古

城裏樓亭榭宇,***閃爍,可仍無法照出整個古城。近處的古城極為奢華,樓宇的台基

近一米多高,古城裏的每一處都是畫棟雕梁,幾乎都是神秘的鳥類圖騰,顯得莊重威

嚴。城外有一條地下大河,黑se的河水靜靜地流淌,沒有絲毫水聲,河水流進了古城

之中,水麵上還有幾坐石橋。古城的兩邊站著兩座巨大的石鳥,它們全都極為怪異,

眼睛大得突出來,雙腳極粗,喙比身子還長,雙翅張開欲飛,如同活物一般。

雖然燈光全都照不到對麵的盡頭,但是我們可以望見城郭的盡頭有大一片濃霧,城府

的燈光給霧氣染了一點黃se,那裏一片朦朧,看不清楚盡頭有什麽東西。濃霧裏忽然

騰起一條黑影,在霧裏瘋狂地亂舞,但一下子又消失了,過了一會兒又出現。古城的

盡頭離我們所在的位置怕是不下幾公裏,那個霧裏的東西肯定很大,想到這裏我忽然

打了一個冷戰,莫名地感到一絲恐懼。

“這是什麽地方,居然有這麽多人住在這裏?”韋龍難以置信,他的嘴巴張了很久才

說出這句話。

“我看這座古城怎麽都是越國的風格?”我遲疑地說道。

我話一說完,許少德就搖頭否定,他說越國建築不是幹欄式木構建築嗎,這裏可沒有

幾座建築是幹欄式的。我點點頭,又搖搖頭,所有人都還不願意動,都想再看一眼這

座宏偉的古城。我看著他們說,一般建築和考古的人都認為越國的建築是幹欄式木構

建築,雖然這已經得到大量的史料以及遺跡的證實,但是幹欄式建築僅是越國的民間

建築形式而已,並非越國的官方建築形式。在越國的曆史上,官方建築是存在過的,

至少在越王勾踐時段,在勾踐小城與大城內外,存在有不少越國的官方建築,且它們

有著鮮明卓然的形構與風貌,這是不爭的客觀史實。

越國在越王勾踐時段的曆史建築,根據文獻記載主要有:勾踐宮台、美人宮、駕台、

離台、中指台、怪遊台、龍飛翼樓和雷門等。這些見諸於史籍的曆史建築,幾乎清一

se都是越國的官方建築物。1982年初,考古工作者在紹興的坡塘發掘一座春秋戰國時

期的土坑墓,出土了一件青銅房屋模型。該銅屋模型的平麵是長方形台基,上麵雕滿

了玄鳥圖案,甚至還有越國的鳥字。

《越絕書·記地傳》裏麵也記載了若幹個越國建築,其中就有勾踐宮台的描述:“今

倉庫是其(案,指勾踐)宮台處。周六百二十步,柱長三丈五尺三寸,溜高丈六尺。

宮有百戶,高丈二尺五寸。”勾踐宮台即越國的王宮所在,自然屬於官方建築,並且

是越國建築文化之集大成者。我雖未見過書裏所描寫的勾踐宮台,但書裏所描寫的官

方建築全都是台基建築,無一是幹欄式的木構建築。更何況越國官方建築遺跡都有鳥

圖騰,而鳥圖騰是越民族頂禮膜拜的聖物,其象征意義類同於現今的國旗與國徽,相

當於國家標誌,因此它不可能出現在民間的一般建築裏。

聽我說完,許少德似懂非懂,韋龍更是如聽天書,隻有範裏和小光微微點頭。這座古

城細看之下並不是完好無缺,靠近我們的部分被炸得一片糊塗,看來是被瓦斯爆炸所

波及。我們都猜測這座地下城肯定是古時建築,估計始於越國時期,然後經過千百年

慢慢發展而來。可是,地下古城的人為何要生活在此處,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望了許久,我好不容易把視線從地下古城轉移到了身後的老者,然後輕聲咳嗽,提示

大家的良心快點兒回來。我們扶起地上的老者,他披頭散發,身上紋有猛獸的圖案,

但老者的衣服隻是幾塊麻布,若在90年代就屬於穿著暴露,搞不好還要給人套上反人

類的罪名。老者怎麽弄都醒不過來,看得出他精神和體力上都很虛弱,但還好尚有氣

息,不至於馬上一命嗚呼。

“你們說,這老頭兒是不是地下城裏的人?”許少德忽然問道。

“廢話,不是地下城的人,難道是我們的人?”韋龍當即挑釁地答道。

我擔心又鬧矛盾,本想猜測一下老者的身份,怎奈建築我懂,但這個老者我卻不知所

以。小光半蹲下來,仔細地看著老者,然後又起來,她對著範裏看了幾眼,似有無窮

的話要說。我看他們倆沒打算出聲,便向小光瞪了一眼,她最近待我頗為友好,隻瞪

了一眼她就立刻開口,說道:“他應該是越人吧?”

“古越國的人?”我聽後覺得小光在開玩笑,所以又問了一句。

小光正經地點點頭,簡短地說道:“嗯。”

範裏看到小光開了口,幹脆不再沉默,給我們普及教育了一番,韋龍和許少德也沒有

繼續鬧了。範裏說,在中國紋身至少也有將近三千年以上的曆史,古籍裏最早提到紋

身之俗的是東周時的越人。《墨子·公孟篇》上說:“昔者越王勾踐剪髮紋身。”事

實上,不光是越王勾踐把頭髮剪短、在身上刺青,整個越國人民都是如此。《莊子·

消遙遊》說:“越人斷髮紋身。”《漢書·地理誌》也說:“(越人)文身斷髮,以

避免蛟龍之害。”原來越國靠近海邊,居民靠討海維生,紋身斷髮是表示越人也是龍

子,希望藉此作護身符,海中的蛟龍見了,會視為同類而不加迫害。越人的紋身可說

是一種圖騰的標記,藉刺青的圖案來表示自己屬於某一個部族。在這種動機下施行紋

身的民族又不僅越人而已,中國許多邊疆民族也都有類似的風俗,像南彊黎人就是個

例子。

“可是,現在都什麽年代了,越國不是幾千年前就給人家滅了嗎?”我絲毫不敢相信

範裏的說辭。

“可是現在的年代有誰會這樣打扮的?”小光幫襯著範裏,在我身邊說道。

“還有眼下的地下古城,你能說是現代之物嗎?誰又會在這裏搞一座古城?”範裏見

我不信,便指著地下古城說道。

“我在橋天監獄生活了這麽久,也沒聽說地下有個古城,更沒見過這樣的老人。”韋

龍似被範裏說動,百分之百地相信他說的一切。

許少德和我不作聲se,我們對視了一下,想反駁他們幾句,但搜腸刮肚竟找不到話語

。難道這個老人真是越國人,可是越國的確被滅了幾千年了,何況越國的位置就是現

在的浙江一帶,我們廣西在千裏之外,越國又怎麽能在這麽遠的地方建了一座古城。

我忽然心生不安,總覺得事情不會那麽簡單,而這時地下古城忽然驚起一聲聲尖叫,

聽得人渾身發毛。

“剛才老人放出孔明燈求救,城裏可能有危險。”小光緊張地望著地下城,似乎沒打

算立刻下去。

“既然孔明燈給我們接到了,那也是種緣分,下去看看吧,也許能幫上忙。”我看見

老人滄桑的麵孔,心一軟就脫口而出,但立刻後悔了。

“既來之,則安之,我們下去吧。”許少德慷慨激昂,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我知道

他又打起了如意算盤,想在古城裏撈上幾把值錢的東西,通常商人都有天賦,能嗅到

珍貴之物的氣息。

“那就下去吧。”範裏此話一出,誰也沒反對,小光雖說不大情願,但是身先士卒,

第一個找位置下去。

我們想到要下去的時候才發現沒有路下去,地麵與我們有十多米的距離,看樣子又得

爬下去。範裏心細,很快發現旁邊又有一根麻繩,想來我們並不是第一批到這裏的外

人。我看著麻繩心裏不知有多痛快,等找到了袁圓圓的老公,來個人證物證,看這群

人還敢說我信口雌黃,說袁圓圓沒來過嗎?但是,我又覺得心裏沒底,為什麽大家一

致地說袁圓圓沒出現過呢,到底是什麽原因?

折騰了十分鍾,我們全都爬了下來,小光先下去,然後由我和範裏把老者綁住,慢慢

地把他放下去。當我們走出幾步時,回頭一望全都嚇了一跳,身後站著一隻巨鳥,和

地下古城旁邊的兩隻石雕巨鳥一樣。原來,我們剛才一直在在巨鳥雕像之上,但是雕

像上有一條又一條的淡se痕跡,似乎上麵曾經覆蓋了東西,近期那東西才離開了巨鳥

雕像。我想到了韋龍提到的鹽井故事,心想莫非上麵覆蓋的本是金牆,但金牆為何不

見了。可是轉念一想,我們在巷道碰上過幾次忽然出現的煤牆,還有忽然移動過來的

金牆,莫非這些牆會跑?

我背著老者,跟著大家往地下古城走去,古城的大門已經給瓦斯爆炸破壞,那裏一片

廢墟,就連地下河水也浮著斑塊狀的油膩物質。河水漆黑無比,光線無法穿透,但我

竟似乎瞧見水裏有一個小孩子。我搖了搖頭,暗想自己可能昏了頭,竟又想起了那個

恐怖的小孩子。我們誰都沒有說話,地下古城在驚叫過後又恢複了寂靜,但古城裏既

然有這麽多燈光,說明古城的人不少於千人,有這麽多人在就算有再大的危險也無需

懼怕。

走近古城以後,我發現這裏雖然幹淨,沒有塵埃依附,甚至***通明,但古城裏死氣沉

沉,令人膽寒。古城裏有一些奇怪的大樹,其中就包括了貴州關嶺的金竹,它們一動

不動地站著,似乎全都在盯著我們這些外來者。我們走到一間屋子便停了下來,木門

大開,裏麵的擺設全是古時的造型,我們如同穿越了時空一般,但心裏卻知道我們身

處現代。

進入了古城我們才發現,這裏暮靄籠罩,一切都那麽的不真實。走近屋子一瞧,什麽

人都沒有,但是裏麵一塵不染,不像是久無人居住的屋子。我們又走了幾間屋子,還

是找不到一個人,可房屋全都是幹幹淨淨的。莫非整個古城之有老者一個人住著,可

是這麽大的古城他不可能一人打掃得如此幹淨,而且剛才從鹽井爬下來,我們明明看

見了很多小孩子的,這說明城裏一定有不少人。

許少德激動地四處奔走,我們見古城裏點滿了***,所以就把燈具都關上了。我叫許少

德別跑太遠,可是他忽然大叫一聲,我們聽後全都跑過去,他指著一間屋子,不敢進

去,臉se難看地望著我們。我背著老者跑過去一看,屋子裏竟有一個死人,但這個死

人已經腐爛得膨脹起來,,屍身上盡是黑青se的黴斑,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甚至五

官都被黴斑取代。

我驚得差點把背上的老者鬆開,這個死人隻有人形,仿佛就是一個黴斑修煉出了人體

一樣,黴斑似乎一碰就能出水,我們全都退後了好幾步。這個死人的腐爛太不合常理

了,哪有死人腐爛後會不生蛆,卻長滿了冒水的黴斑。不過,古城地理位置極為特殊

,也許人死後不能用地麵上的常理來推論。可是,既然人死了那麽久,而且腐爛成了

這個模樣,城裏又有這麽多人居住,為什麽沒人來處理屍體?古城的人都哪裏去了?

沒等我想完,韋龍駭然地大叫一聲,他讓我們往裏屋看去,似乎那裏有更嚇人的東西

。我沒有心理準備地往裏看去,裏麵有幾盞油燈,昏暗不清,好象燈油就快沒了。但

是,當我看到韋龍指著的東西時,我呆愣了好一會兒,然後才呢喃道:“不…不會

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