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永寧寺回來後,天已經大黑了。
寬厚的天幕就像一簾幕布,白日裏精神高漲的太陽被遮擋的嚴嚴實實的。根本看不出絲毫的光,隻有濃濃的墨色從天上傾瀉下來,四方天地被染成極致的黑。
剛入府門,洛思年就往秋清娰的院落而去。
雖然洛雲柯禁了秋清娰的足,但並沒有禁止任何人去看望她。在秋清娰的門前躊躇很久,洛思年終於下定決心,敲開房門。
先是白霜迎了出來,
“大小姐?”
“白姑姑。”朝著白霜福了福身,洛思年跟白霜打了聲招呼,道,
“母親睡了下麽,我有要緊的事情要與母親說。”
瞧著洛思年臉上著急的神色,白霜倒也不好瞞她,便如實道,
“郡主還沒睡下,小姐請。”說完,領著洛思年往內室去了。
見到洛思年走來,秋清娰在白吟的攙扶下,坐了起來。平日裏,在外人看來,秋清娰雖然對洛思年不錯。但隻要秋清娰著急知道,她是怎麽對的洛思年的。早上聽說洛思年為給她祈福,親自到永寧寺施粥去了。心裏不尤一軟,看著洛思年的麵色也變得柔和,
“思年來了,快坐。”
“思年見過母親。”跟在白霜身後,亦步亦趨的來到秋清娰跟前,洛思年低身行了一個禮。
看著洛思年臉上不安的神色,秋清娰隱約猜到什麽,斂了斂眉目,問,
“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這般神色?”
秋清娰是誰,洛思年自知不敢再她麵前玩些小手段,當下如實道出,
“母親,還請幫幫女兒。”
說話間,洛思年“噗通”的跪在秋清娰跟前,頭已重重磕在地上,
“今日,女兒在永寧寺祈福時,遇到一位舊事的故人。他認出了女兒,洛侍衛當時就在一旁,雖然他命人將那人遣出了永寧寺,可是女兒心裏也不清楚。對於這事兒,他到底相信了多少。“
“什麽。”洛思年話一出,秋清娰麵上的神色全部冷下來,定定的看著洛思年,
“有人認出你了,你沒有承認吧?”
眼下這個節骨眼上,出現這種事情,可不是什麽好兆頭。秋清娰心裏“咯噔”一抖,斜眼瞪洛思年一眼,要知道,當初是她將洛思年帶回大學士府的。如今洛思年的身份若出現問題,那洛雲柯第一個問責的人便是她。
加上,那個來曆不明的寒衣。
相信,秋清娰隻覺得胸口一悶,又是咳出聲。
“郡主。”這般模樣的秋清娰,白霜跟白吟看的更是糟心。趕忙上前一步,想勸兩句。
可僅憑她們兩個,又怎麽勸的住。
秋清娰一把推開白霜跟白吟,也不去看洛思年,隻是淡漠的開口,
“好了,這事兒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記住,你就是洛思年,你是洛雲柯跟年錦時的女兒。不管什麽人問你,你都要這樣說。懂麽?”
“是,母親放心,女兒明白。”好不容易得來的榮華富貴,洛思年豈會輕易的讓它從指間溜走。將秋清娰的話一字一句的記在心裏,洛思年小雞逐米一樣,點了點頭。
而後,才是起身,出了秋清娰的房門。
打發了洛思年後,秋清娰才是收回眸光,對白霜還有白吟道,
“你們兩個,去將紫英給我叫過來。”
“郡主,您如今的身子,還是歇著吧。大夫說了,您不能在勞累了。”想起大夫的話,白霜的一對柳眉皺的跟山丘一樣,撕心裂肺的勸著秋清娰。
但眼下這樣的局勢,不是秋清娰不想去操心,便能不操心的。秋清娰也清楚,若洛思年的身份若被人懷疑,那她這些年做的事情,指定也是瞞不住的。秋清娰如何能讓多年來的辛苦,付之東流。
咬著牙,秋清娰厲喝出聲,
“你們懂什麽,還不趕緊去。”
“是。”逼的無奈,白霜跟白吟也隻能退了下去。
很快,紫英就跟在白霜跟白吟的身後,走了進來。來到秋清娰跟前,紫英拜身一禮,
“見過郡主。”
“紫英,你去好好查查,今日認出思年那人,到底是何人。還有,不能讓他活著,懂麽?”
“是,奴婢明白。”明白秋清娰的意思,領下她的旨意,紫英退出房門。
而這一夜,秋清娰片刻也沒有閉眼。
等到第二日入夜的時候,紫英終於回來,跪在秋清娰跟前,頗是頹然的道,
“郡主,查到了,那人叫龍二,乃是大小姐幼年時的鄰居。兩家之間,常有往來。後來大小姐家裏遭了變故,也沒雙親,便被賣了婆子。幾經輾轉,大小姐遇到了郡主。隻是那龍二,一直在江南,因江南水患肆虐,家裏堅持不住,才跟隨難民一同入了京都。”
對於龍二跟洛思年之間的淵源,秋清娰是半句也不想多知的。她隻想知道,到底龍二死了沒有。
忍著全身的不適,秋清娰問著紫英,
“紫英,你們得手了沒有。那龍二,死了沒有?”
秋清娰這一問,可是將紫英問住了。
因為在她帶人趕去龍二常落腳的地方的時候,龍二並沒有在那裏。他們幾乎翻遍了整個京城,皆是沒有見到龍二的蹤影。
那麽大一個人,就跟憑空消失了一樣,音訊全無。
低著頭,紫英已經不敢去看秋清娰,隻能悶聲道,
“回郡主話,龍二不見了。我們找遍京城,皆是沒有找到他的蹤跡。”
“什麽。”實在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秋清娰心裏一急,居然猛然吐出一口鮮血,
“噗。”像龍二那樣的混子,流落京中,他定然無處可去。
他既是認出了洛思年,可他又沒有找上門來,隻能他已經被人帶走了。
這樣的認知,讓秋清娰心裏非常的彷徨。若真是如此,那說明,那人真的已經開始對付她了。
“不,不能這樣。紫英,你傳令下去,到處找找,一定要將那人找出來。還有,睿王府也要去找。”不理會自己漫在唇邊的血跡,秋清娰一字一句的叮囑著紫英。
紫英會意,點了點頭,
“奴婢知道,郡主放心。郡主,您還是歇著吧。”莫說是白霜跟白吟,就是紫英看著這樣的秋清娰,也是滿心的擔憂。
看秋清娰這情景,隻怕時日無多了。
“嗯,你下去吧。”把事情交代完,秋清娰也覺得乏了。
揮了揮手衣袖,將紫英退了出去。
“是,奴婢告退。”紫英才敢起身,走出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