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前,賈鈴音被穆鬆白緊緊抱著呼呼大睡,忽地外頭傳來細碎腳步聲,穆鬆白睜開雙眼,徐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大人,宮裏出事兒了,三皇子突發意外薨了。”

穆鬆白的腦袋隨著徐尉這句話也轟然炸開。

他才回來,便已經有人等不及了。

片刻後宮裏也來了人,是穆知言派來的,讓穆鬆白速速進宮。

“可知為何暴斃?”

穆鬆白舍不得吵醒賈鈴音,換了朝服後輕柔地在她額上落下一吻,旋即便退了出去牽了馬與徐尉一同快馬加鞭地朝宮裏去。

徐尉沉思片刻,皺起眉頭猶豫著道:“聽說是在皇後娘娘宮裏出的事兒。皇後娘娘近來病情加重,三皇子奉命前去侍疾,原本明日便能出宮,誰知道竟出了這檔子事兒。”

“母後可有大礙?”

徐尉搖搖頭,接著道:“皇後娘娘今夜宿在了勤政殿,並不知道交泰殿發生的事。”

“勤政殿?”穆鬆白有一瞬間的驚訝,“母後病了這麽久,怎的突然能侍寢了?”

“倒也不是侍寢。”徐尉放慢了節奏,將**馬兒盡量往穆鬆白身旁靠,壓低了聲音說道:“唐公公前幾日告訴屬下,皇後娘娘不知從哪裏得了偏方,說是交泰殿陰氣太重才導致久病不愈,若想治好虛得多往陽氣重的地方去。整個宮裏誰不知道皇上常住的勤政殿陽氣最為旺盛?想來皇後娘娘便是信了這個法子才去的勤政殿。”

穆鬆白聽完,忍不住發出嗤笑,“若此法當真有用,那還需要太醫院做什麽?”

“誰說不是呢?”徐尉跟著附和,“不過皇後娘娘病了這麽多年,用遍天下名藥也不見好,或許是實在沒辦法了才會出此下策。說起來,這其中有一個問題屬下至今不明白。”

穆鬆白挑眉,揚了揚下巴示意他。

“按說皇上也不是個會相信民間邪術之人,為何會突然允了皇後娘娘呢?”

“父皇今晚歇在哪裏?”經過徐尉這麽一說,穆鬆白才後知後覺這其中的不對勁。

“皇上出宮了,說是昨夜與劉侍郎對弈,時辰太晚了便歇在劉侍郎家裏,想必這個時候也在往宮裏趕。”

又是劉湘,怎的哪裏都有他?

正想著,穆鬆白與穆知言和穆朝陽共同在宮門口相遇。

“兒臣見過父皇,姑姑。”

穆知言微微點頭沒有說話,反倒是穆朝陽從軟轎上下來,帶著不能自已的哀戚,“快去看看你三哥,唉,真是可憐,還未來得及與你團聚,便撒手人寰。”說著竟掉出兩行清淚。

知曉了她在背後做的那些齷齪事後穆鬆白已經無法再向以前那樣對待,可畢竟姑侄一場,照拂他多年。

更何況眼下圍觀者眾多,若穆鬆白什麽動作都沒有,那才真是落人口舌。

“姑姑小心身子,若三哥泉下有知,也不想您為了他傷了身子。”他伸出手虛虛扶住穆朝陽,在婢女的幫助下,穆朝陽重新上了軟轎。

皇子暴斃乃是大事,但因發生在深夜,穆知言有意封鎖消息,故而一直到下了朝也沒有其他人知道穆鬆慈已經死了。

然而令穆知言沒有想到的是,已經有幾個人穿過重重守衛來到交泰殿秘密為穆鬆慈驗屍。

“鬆白可知朕為何要這麽做?”

上書房內,穆知言背對著穆鬆白負手站立在匾額正下方。

“父皇是想揪出三哥背後那些為他出謀劃策之人。”

穆鬆慈,人如其名,太過慈愛,以至於無法堪當重任。

世人都懂,皇帝的寶座下累累白骨,想要坐上那個位子並且坐穩,狠是必不可少的。

偏偏穆鬆慈做不到,他連踩死一隻螞蟻都要吃齋念佛好幾天美其名曰贖罪。

這樣的人即便他才華出眾,也萬萬做不了一國之主。

“永定侯輔佐了三代人,竟沒料到後世會如此愚鈍在,居然在一個廢物身上投入如此多的心血。”穆知言冷哼一聲,言語冰冷不屑,仿佛他說的不是他親生的兒子,而是路邊一隻人人喊打的老鼠。

“你大哥常年戍守關外不肯回來,三哥是個色厲內荏的草包,七哥自由體弱多病,老十三又太年幼,唯一能接替朕的便隻有你。“穆知言轉過身,麵上有一絲惋惜,“朕有意培養你,可你卻如此糊塗,不與朕商議便去了南縣,甚至私自娶了妻子,朕聽說那個小姑娘的父親是個屠夫?哼,一個隻會殺豬宰羊的能教出什麽好姑娘?你的王妃應當與你門當戶對,家族勢力強大,能夠幫助你坐穩這江山才是。”

頓了頓,在看見穆鬆白逐漸陰冷的眼神後話鋒一轉,道:“若你真喜歡那個小姑娘,收她做個偏房,偶爾寵寵便是。”

偏房,甚至不是側妃。

穆鬆白此刻突然有些慶幸沒有帶賈鈴音一起,若她在這兒,聽了穆知言這番言論,定會氣的紅著臉龐與穆知言爭辯。

如果不是因為穆知言是皇帝,上去打他都有可能。

“這是兒臣自己的事,還請父皇日後再不要提及此事,以免鈴音傷心。”一想到另一邊正在進行某些秘密事件的賈鈴音,穆鬆白眼中便多了幾分柔情。

愛情是這世間最不可靠的東西,他還年輕,什麽都不懂。

穆知言冷笑一聲,決定過些時日,時機成熟了再與他討論此事,眼下,還有另一件更為迫切的事需要交代穆鬆白。

“你姑姑近年來一直在背後奔走,這幾個月小動作逐漸頻繁起來,今夜朕會在宮裏設宴為你接風,你讓徐尉去長公主府走一遭,看看有沒有什麽可疑之處。”

穆鬆白聞言,想起那些案子中收起來的帶有長公主府的標誌性器物,看來他的猜測並沒有出錯。

“父皇懷疑姑姑什麽?”穆鬆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好奇問道。

穆知言斜了他一眼,譏笑著不屑道:“你姑姑這日子奔走牽線,隻盼著朕早點死,她好做第二個聖母皇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