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母與子
淩靖看了朱君覓一眼，心知請他喝酒是假，要試探自己的身份才是真的，當即笑道：“不巧在下今日身體有恙，恐怕要讓世子失望了。”
他沒有想過要和王府的人相認，他們已經有了他們的生活，而自己也跟他們走在截然不同的另一條路上，說到底自己隻是個江湖中人，生為草莽，跟天潢貴胄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朱君覓似乎早就料到他會如此說，麵上也無什麽失望之色，依然是笑容滿麵，道：“淩公子，我們王府上有不少名貴的藥材補品，待會兒我就派人給你送一些過來。”
“那就多謝世子了。”
兩人不鹹不淡的閑談了一會兒，但朱君覓卻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淩靖漸漸不耐，他身上可還留著傷，需要靜養，而且跟這個世子扯了半天也看不出他到底想幹嘛。
“世子，改日在下身體康複之後，一定登門造訪。今日實在過意不去，讓世子白跑一趟了。”言下已有送客之意。
朱君覓還是一副不慌不忙的表情，隨即忽然又歎了口氣，道：“淩公子，在下今日來其實還另有一件要事想請你幫手，如果淩公子能夠仗義出手，在下一定感激不盡，日後若有什麽差遣，我朱君覓絕對不會皺一下眉頭。”
淩靖見他說的鄭重，不由好生疑惑，問道：“世子但說無妨。”
“淩公子，實不相瞞。家母在十餘年前曾被歹人所傷，體內留下一道劍氣。日夜飽受折磨。本來昨夜有高人施救，想以深厚的內力化解我娘體內的劍氣，卻不想反而是害了我娘，那劍氣非但沒有被化解幹淨，反而愈加反噬的厲害了，在下雖也是練劍之人，對此卻束手無策，又想淩兄弟的劍法修為遠在我之上。這才冒昧上門，想請淩兄施以援手。”
說罷，拳拳一禮，其意甚誠。
淩靖聽完之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不可能，昨夜他親自出手替王妃化解體內的劍氣，怎麽可能會沒化解幹淨？
但是事情牽涉到自己的親生母親，他臉上的神色還是變了變。
朱君覓將他臉上的異色收入眼中。微微一笑。
“世子，你說的可是當真？”淩靖沉聲道。
朱君覓點點頭，正色道：“生為人子，又豈敢拿自己的母親開玩笑，在下也是事出無奈，才不得不向淩兄求助的。”
淩靖麵色變幻。一方麵他對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不太相信自己竟會犯此大錯，害了王妃，另一方麵又記掛著王妃的身體，心中好生急躁。
“世子。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我一定盡力而為。”隻是思忖了一瞬。他還是沒能忍住答應朱君覓的請求。
“多謝淩兄。”朱君覓臉上頓時露出喜色。
半個時辰後，淩靖和朱君覓來到淮安王王府。
王府很大，兩人進來之後足足又走了約莫半刻中才到了王妃所在的居室外。居室外麵是一個很大的院子，院中種了花草樹木，但很多都已經掉光了葉子，隻剩光禿禿的枝椏，唯獨幾株梅樹還在迎霜傲立，朵朵寒梅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嘎吱”一聲，朱君覓推開了房門，伸手一引，道：“淩公子，我母親就在裏麵，不過人太多的話我怕打攪了母親休養，淩公子便自己進去吧，我就在外麵等著。”
淩靖看了他一眼，微微皺眉，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還是邁步走進了房間。
王妃就躺在**，絕美的麵容中帶著七分病態的柔弱，與淩靖昨夜所見的情形差不了多少，但是氣色卻明顯比昨夜好了一些，起碼臉色沒那麽蒼白了。
輕輕的走到床前，王妃雙目閉著，似乎還在熟睡。淩靖伸手搭在王妃的脈搏上，將內力輸入王妃體內，小心的探查起來。
“脈象正常，經脈中也沒有什麽異種氣息，那就絕無可能還有劍氣留在體內。”
淩靖眉頭緊皺，將王妃的手重新放回被子裏。
他在床前靜立片刻，王妃的身體既然一切正常，那麽朱君覓肯定就是在對自己說謊了，至於為什麽，他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王妃娘娘，我知道您一定沒有睡著的。”淩靖歎了口氣，看著**的王妃說道。
王妃的睫毛顫動了兩下，慢慢睜開雙眼，眼中早有淚花在**漾，怔怔的看著眼前這個少年人。
“果然。”淩靖心中默默一歎，皺眉道：“王妃娘娘，你體內的劍氣已經被化解了個幹淨，但你體質太弱，還需細心調養一段時間才行。不過藥理之道，非是我擅長的，想必王府上一定有精通此道的人，那在下就先行告辭了。”
拱手一禮，便欲離開。
“等......等等。”王妃忽然開口，聲音有些發顫，看著淩靖的背影道：“栩兒，你就不願意跟娘說兩句話麽？”
淩靖眉頭一挑，問道：“王妃娘娘，你在跟我說話麽？”
王妃點點頭，眼淚流了下來，道：“你就是我的栩兒，我自然是在跟你說話。”
淩靖沉默了一會兒，隨即轉過頭來，問道：“你都知道了？”
“從看到你畫像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了。”王妃默默垂淚，看著眼前的兒子，神色漸漸恍惚起來，眼神既是憂傷，又是欣慰，但更多的，卻還是自責和愧疚。
“王妃不必難過，你其實並不欠我什麽。”淩靖見她流淚，心裏也十分不忍，道：“相反是你生下了我，才會有我的存在，這個恩情我一定會報答的。”
不管他承不承認，這具身體都是眼前這個王妃給予的，如果沒有她，那麽不管是前世的自己，還是今生的自己，都將成為孤魂野鬼。
“栩兒，你過來讓娘好好看看好嗎？你長這麽大，娘還是第一次看到你的樣子，娘好難過。”她越說眼中的淚珠兒越多，啪嗒啪嗒掉在了被子上。
“嗯。”淩靖不忍拒絕，走到床邊上，任憑王妃看著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