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都已經收拾妥當了,隨時可以出發。”

眾人匆匆用過早膳,集結在院內,等待家主發號施令。

然而他卻隻是仰頭望天,遲遲沒有開口。

眼看日頭升起,柳辰光嬌氣的用手擋住陽光,不悅道:“大哥,你這是要做什麽?難不成想要聽櫻兒的話,留在北安城?”

此話一出,瞬間引來安氏母女的嘲笑。

“哈哈,大哥,你聽信一個女娃子的話?這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嘛。”

“大伯,我們在學堂裏隻學了女戒,連孫子兵法都沒有看過,姐姐的話,您還是不要信的好,以免送了一家人的性命。”

二伯母摟著小兒子,皺著眉頭開口:“大哥,快啟程吧,若不然路上還會生什麽事端,我們誰也無法預料。”

二房一直都是不參與家中爭鬥,不管其餘人吵得如何凶,隻要不牽扯他們的利益,他們一家就絕對不會開口。

也因著柳辰軒在京中做官,兒子柳博遠又是太子府的常客,幾乎他們家開口的事,柳家都不會有任何遲疑。

柳辰贛餘光掃過柳落櫻,心裏有些不會滋味,卻還是將大手抬起,冷聲下令:“出發!”

眾人大喜,鑽進各自馬車中,又開始了漫長的逃難之旅。

見妹妹情緒不高,柳卿卿寬慰道:“小妹,喝點銀耳粥吧,潤肺生津,對你身體好的。”

“阿姐,我這陣不想吃,過會兒好嗎?”柳落櫻抱著白貓,聲音低沉,沒了往日的活力,讓柳卿卿更加擔心。

“你這丫頭,到底是怎麽了?為何執意不去關外?那裏是你姐夫鎮守的地方,有十萬精兵,就算金兵真的打過去,我們也不會有事。可這北安城裏的府衙都空了,別說是金兵了,就是那些難民進入,咱們家都可能要遭殃啊。”

“阿姐,你相信姐夫嗎?”

柳卿卿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小妹,你為何要這麽問?可是聽到了什麽?”

柳落櫻將阿奴放進柔軟的被子裏,拉起她的手,輕聲問道:“阿姐,你覺得姐夫是個一輩子都不會變心的人嗎?”

重生一世,她一心想要扭轉家人的慘劇,本以為可以阻止柳家出關,可眼下看來,她人微言輕,無法扭轉,那就隻能從另一麵開始入手。

昨夜,她苦思了一整晚,覺得所有悲劇的開始,就是從姐夫楊安開始的。

當時若不是因為他說關外安全,柳家也不會如此大動幹戈。

也是因為他不放行,讓柳家人在城外忍饑挨餓,易子而食,落得人丁飄零。

最後,長姐被林沛彥逼得上吊自盡,也是因為他這個丈夫無能,並不在乎她的死活。

其實當初楊安迎娶柳卿卿,也不過是侯府虧空嚴重,必須要找個商賈之家,填上這偌大的窟窿。

而當時的柳家,既有萬貫家財,還有個在朝堂上為官的二伯,麵子裏子都有了,是最為合適的人選。

柳辰贛也曾反對,奈何楊安是個口若蜜糖之人,三言兩語,便騙去了傻姐姐的芳心。

事後證明,楊安也確實很會哄女人,當天下稍稍太平後,便開始流連於各種煙花小館,在官宦女眷中穿梭,是那些小姐夫人口中的貴公子。

可隻有知情者,才知曉他的真實麵目。

據說他經常帶女人回家,把人家肚子搞大了,也不給名分,是個不折不扣的人渣敗類。

越想越氣,柳落櫻趁著姐姐不注意,將手偷偷伸向窗外,袖中尖銳的石頭悄然落地:“阿姐,你在侯府,過得快樂嗎?”

“......小妹,你這是怎麽了?”柳卿卿眼神有些躲閃,卻無聲的回答了這個問題:她過得不快樂!

“阿姐,你有想過......”

咚!

和離二字還未說出口,馬車突的一顛,車輪發出一聲巨響,險些側翻。

柳落櫻緊懸的心,確是落了下來。

“小妹,你沒事吧?”

即使遇到危險,柳卿卿還是第一時間抱住柳落櫻,這讓她心中更是酸澀,不忍長姐被楊安那個人渣坑害。

“小姐,咱們的馬車壞了。”

迎春將簾子撩開,扶著柳落櫻下車。也因著車輪開裂,眾人不得不停下,在城中找工匠修理。

這一耽擱,就過了午時三刻,眾人顯得有些焦躁,稍有不順,便會出現爭吵聲。

寒風蕭瑟,眾人哆哆嗦嗦,不由開始想念老宅的溫暖,此時,就連天公也成全了他們,在空中用雷電劃開了一道破口。

嘩啦,嘩啦啦……

眼看著豆大的雨點落下,不給眾人反應的時間,便連成了一片瓢潑雨幕。

“哎呦,這是什麽鬼天氣啊,怎麽說下就下了?”

“老爺,這雨實在太大了,馬車還沒有修好,不如就先回老宅吧。”

柳辰贛眼底不經意間閃過一抹喜色,轉而冷著一張臉,怒喝道:“哼,回府!”

一聲令下,柳落櫻的臉上終於又有了笑容,高興的猶如小兔子一般,在雨中蹦蹦跳跳,好不開心。

“下雨了,下雨了!”

三房一家撩起簾子,鄙夷的冷哼:“這柳落櫻莫不是腦子壞了吧?”

“誰知道呢,反正她和我八字不合,見一次心煩一次。”柳雪瑩用力將簾子甩下,拿出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臉,又想到柳落櫻那已經褪去嬰兒肥的小臉,恨得牙根癢癢。

安氏知曉女兒的心思,摟住她的肩膀柔聲寬慰:“沒事,娘親下次給你再找一個秘方,一試百靈。”

“好,母親和父親都長得這般好看,我定然也是不差的。”

柳辰光和安氏摸著臉頰,自信的揚起嘴角。

“那是,我和你父親都是人上人,隻可惜出生的晚了一些,這才讓旁人得到了管家的鑰匙罷了。”

......

這天後,北安城整日陰雨綿綿,道路泥濘,柳家遲遲無法動身。

直到第七日,邊防傳來消息,說金兵大規模向關外移動,將主戰場轉移,南邊是最為安全的地帶,所有人緊繃的心,才終是鬆懈下來。

柳辰贛心情好了不少,對柳落櫻也沒了厲色,有時還會叫她一起用膳。

一家人安心的在老宅落腳,但又有一個頭疼的事擺在眼前,讓柳落櫻無比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