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自己的兒子能不知道?

茶碗端了上來,共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等於全場坐著的人都要敬茶。

英俊的小眉微擰,尖細的目光掠過柳氏的顏,這女子,是花淑兒的母親,怎麽看都是一丘之貉。

秀眉斜飛,花夕顏的目光落在兒子的小顏上,比起四周花府那群豺狼,兒子今日的表現讓她刮目相看。

“木木,上去敬茶,做錯了不要緊,娘親在後麵看著你。”

花夕顏的密語傳過來,黎東鈺小眉一挑,敬個茶,不管老巫婆想幹什麽,他這個天下第一公子豈會怕。

兒子施施然往前走,小腿邁得小有韻律,一步步,穩重又優雅,竟是直線而行,衣袂飄飄,俊逸華美。

花夕顏眸中望著這小背影,閃過一道不易讓人察覺的流光。

黎東鈺走到了花正珂麵前,先給花正珂敬茶。兩隻小手把隻比小手大的茶碗端到端端正正,讓人再次眼前一亮。花正珂接過茶碗時禁不住要笑,被柳氏使過來一個眼神,咳咳兩聲,肅起麵孔接過茶碗:“行吧,給你姥姥敬茶吧。”

小身子挪到了柳氏前麵,接過王氏遞來的茶碗遞給柳氏。柳氏雙手伸過來接的時候,突然間,那碗在兩雙手中間落空,眼見要落地,柳氏眸子一眯,腳伸了出去,等著那茶碗掉下來時茶水潑自己一身。結果,她腳是伸了出去,卻伸的過高,腳尖剛好踢中落下的茶碗。

“啊!”

茶碗在半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形之後,倒過來蓋到了花正珂頭上。泥黃色的茶水,嘩啦啦,濺了花正珂滿頭滿臉。

“爹!”花怡羽花煙雨花舒悅急叫。

“老爺!”三個妾急喊。

花正珂頭頂著倒扣的茶碗,砰打得桌子左右搖晃:“誰幹的?!”

劉姨娘舉起帕子馬上給他眼睛上的茶水抹掉:“老爺,剛,小少爺給夫人敬茶——”上句說完下句卻不知道怎麽接。

花正珂哪裏會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事,他剛正就看著這一幕,現在眼睛落在柳氏伸出來沒來得及收回去的腳。

王氏裝作低頭擦地上的茶水,順道在柳氏的裙角上扯了扯。

柳氏慌然收回腳,用一雙吃人的目光看著跪在自己前麵的黎東鈺:是這小孩子搞的鬼嗎?

不,不可能。這孩子出生時,請了術士看過了,說和他娘一樣是個廢物。

而且,柳氏心念一轉,忽然間,和花正珂同樣一巴拍在桌上:“夕顏,你怎麽教你兒子的?連杯茶都不能端好嗎?”

伴隨柳氏這句話,場上的氣氛馬上變了。幾個妾,像劉姨娘,都有些可憐地看著花夕顏母子。花怡羽花煙雨花舒悅,卻都眉笑顏開重新坐了下來。

有的好戲看了,柳氏做的戲從來沒有輸過。說是眾目睽睽之下,可這裏頭,誰能不聽柳氏的。大家合夥起來能把黑說成白,讓花夕顏母子沒有任何辦法隻能吃癟。

小眉皺緊:這老巫婆真是老巫婆。抬起小顏,剛要據理抗爭時,小肩頭被花夕顏的手按住,接著,溫暖的手扶起他跪著的小身子。

“爹,母親說的是,但我天生魯鈍母親不是不知道,爹能不能讓幾個妹妹,在這裏幫我教木木怎麽敬茶。”

花夕顏此話一出,所有人均一愣。

“嗯。”花正珂坐了下來,與柳氏互對上眼,本就是要給這對母子一個下馬威,正好是個機會,於是對著另外幾個女兒,“你們幾個,誰上來給你們母親敬杯茶。”

三姐妹像是互相推讓了下,花怡羽急著先衝了出來,端過茶碗,向花夕顏母子扭了扭腰身:“小少爺,好好看著,該怎麽做。”接著走到柳氏麵前,跪下,舉碗:“母親,請喝茶。”

柳氏雍容沉穩伸出雙手,要接過的時候,雙手突然一抖,茶碗從兩人中間的空間落了下來。由是,母女倆都匆匆忙忙搶救落下的茶碗,四隻手手忙腳亂之間,誰也看不清怎麽回事時,茶碗又是突然往上一拋,漂亮的弧形飛過了眾人頭頂。花正珂這回知道要閃了,可是當他閃到椅子外時,茶碗還是正中了他頭頂。

“啊!”

場內眾人尖叫。

花怡羽全身瑟抖。

花夕顏對著又被茶水灑了滿頭滿臉的花正珂說:“木木,看清楚你三姨怎麽做的了嗎?記得,你姥爺說了,以後敬茶要學你三姨。”

“知道了,娘,以後我敬茶肯定學三姨娘。”小眸躍躍欲試,知道定是自己腹黑娘親導演的戲,掃向場內其他人,“現在,我該向誰敬茶了。”

幾個姨娘一退兩退,退往門口:“你幾個姨媽先。”

兩個花家小姐一塊退:“長輩優先。”

柳氏捏著帕子站在花正珂身旁,看都不敢看花正珂的臉色。

花正珂怒氣衝衝坐了下來:“你們通通給我坐下。”

沒人敢坐,怕被敬茶。

這個時候,桂圓趕著先回來報信,入門即哭天搶地地喊:“老爺,夫人,不好了,二小姐破相了。”

“什麽?”花正珂和柳氏同時一驚,緊接,急急忙忙一群人都走了出去。

見沒有其他人了,長福從門旁溜了進來,對花夕顏鞠個躬:“大小姐,一路長途跋涉定是累了,辛苦大小姐和小少爺了。小的領大小姐到房間休息。”

由於對過去的記憶不是很清晰,花夕顏對這個管家長福的印象同樣不深,可是,長福目光裏流露的善意,她收到了,便帶了兒子隨長福走。

長福將她領到了靈秀閣,道:“這是大小姐離開前住的房子,老太君吩咐過,讓我定時過來打掃,以便大小姐回來住時隨時可以住。”

是奶奶的人。花夕顏微笑著向他點了點頭,走進裏麵,見房間明亮幹淨,花瓶裏插著鮮花。長福幫他們拉上門,退了出去。

伸了個懶腰,在船上打盹時都沒有能睡好,花夕顏坐在**,拍拍**的被子,對兒子道:“來,木木,脫了鞋子,睡一覺再說。”

要和她一塊睡?白皙的小顏驀然紅了一層。

“木木,你以前不是都纏著要和娘睡嗎?”秀眉挑挑。

那小子都是和他娘睡一張床的啊。也是,哪個孩子不和是娘一起睡。黎東鈺硬著頭皮走過去,躺到**。旁邊,很快花夕顏躺了下來。靠的好近,全是她的氣味,溫馨的,暖暖的,娘的味道。

溫柔的手幫他蓋上層薄被,輕柔地拍撫他的小背:“木木,背三字經給娘聽聽。”

沒有懷疑,小嗓子清了清之後,如流地背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

秀麗的杏眸在兒子看不清的地方,眯成條縫兒:自己的兒子,她能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