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麵癱爹
東陵國皇宮。
在花木容窮途末路的時候,小白鷺被吵醒了,拍拍翅膀從舒服的鳥窩裏出來,看到此情此景,尖利的鳥嘴張大成“哦”。
這小笨蛋,它家主子絕不是這個孬樣,這樣下去是要露餡的。鳥羽拍拍,倏地飛進了桌麵底下,鳥嘴往小木木腦袋上敲:不要躲了,快出來道歉!
道什麽歉?
花木容小嘴咕噥道:娘親說過,道歉有用要警察來幹嘛。
不過躲下去終究是不行的,眼看四周的人圍著他不動,怕是千年不動都有可能。如此下去,他可能先困在這裏被餓死了。
愁眉苦臉的小吃貨,兩隻手仍舊抱著腦瓜,一步步從桌底下爬出來。
“太子殿下!”
張公公和幾個小太監伸出手欲去扶他。小身體像觸電似的,快速往邊上閃。閃電般的速度,像是道流光,唰,要衝出門口,卻沒料到礙在門口那條線上站了個人。小腦袋撞上去。兩條小腿打架時,屁股便要坐到了地上。
一隻大手伸了過來握住了他左邊小胳膊上輕輕往上提了提,花木容站穩了腳底,手腳卻像木頭僵硬,動一動都不敢。小眼珠向前看著,見張公公等一群宮人都跪著不敢動,分明在告訴他,現在握著他手或許說是捏著他小命的人是誰。
雲塵景離他兩步遠,像是好奇他小顏上的表情,眯緊的藍眸上下打量了他會兒後,笑晏晏問他:“小鈺,你是不是學會頑皮了?”
聽這口氣,責怪沒有一分,反倒挺高興他能調皮搗蛋。
花木容小腦瓜裏全搞糊塗了,這小子的家人究竟都是些什麽人,怎麽不像他娘罵他。
“張公公。”身後那位被他娘親曾命名為麵癱男的男子,出聲溫潤如玉,“打盆熱水來。”
張公公馬上指揮兩個小太監去弄熱水。
花木容像牽線木偶,被大手拉著,拉到了一張椅子前麵。白袍拂過椅麵,坐下。花木容小腳想開溜,手臂卻被緊握,連帶小命像是被握在某人掌心裏頭,怎不叫他心驚膽戰。
能感受到小胳膊的輕輕顫動,好像隻瑟縮的小蟲子,黎子墨眉尖微擰,目光落在兒子的小顏,像是從沒有這樣仔細地端詳過兒子。
花木容喉嚨裏噎了口水,小心裏打起了算盤。逃吧,看這情況恐怕現下是逃不掉了,非要逃,也必須先蒙混過這一關再說。
抬頭,望黎東鈺的爹,自林中那次之後,這是第二次見。可明顯沒有感到哪裏不大一樣。
絕塵脫俗的美顏,表情卻像麵癱,不慍不火,怪不得他娘親看不上眼。
可憐黎東鈺了,有這樣一個麵癱爹,還不如他的暴力娘呢。
張公公親自端著銅盆走過來。黎子墨用隻手指試了下水溫,可以之後,張公公往銅盆裏放入一條手巾,擰到半濕,恭敬地遞給主子。
黎子墨輕輕地拿起兒子兩隻小手,擦著,在看到兒子唇角上沾了些餅屑,又用指尖剔去。花木容嚇得小心髒快要跳出來了:這就是那小子所說的他爹很溫柔嗎?可他怎麽隻覺得這爹,很可怕。
默默無聲,不像他娘親有話直說,暗裏藏刀的男人,說不定突然亮出把刀把人殺了。
那頭,幾個小太監,將桌子放回原位,快速收拾桌上的空碗空盤時,黎子墨擦完兒子的小手,問:“都是給小主子上的菜嗎?”
小太監不敢撒謊,回話道:“主子,小主子長途跋涉,說是肚子餓了,於是讓禦膳房準備了點心。”
“點心?”
明明都可以聞到濃鬱的餃子香味。
“餃子,小主子叫了五碗餃子。”
場內頓然一刻安靜之後,張公公抬起袖子,往答話的小太監頭頂上抽下去:“怎麽侍候小主子的?五碗餃子,你們這是要讓小主子吃壞肚子嗎?”
小太監一邊覺委屈,一邊卻不敢駁嘴,知道自己罪大了,跪著討饒:“帝君饒命,公公饒命,奴才知錯了。”
花木容見那小太監被抽打,其他沒有一個都做聲,胸頭口氣湧了上來,娘親說過好漢一人做事一人當,鼓起腮幫:“不要打他了。是我讓他做的,又不是他的錯,為什麽隻打他不打我?”
嘴角被打到淤青的小太監抬起頭,怔怔地看著他,眼眶裏突然湧出了水樣,雙手伏低:“小主子,都是奴才的錯。”
“都說不是你的錯了!”花木容皺著小眉,娘親說過,不能冤枉一個人。
張公公聽見這話,滿頭大汗地跟著跪下:“小主子,是,是老奴的錯。”
這一個兩個怎麽了?說了不是他們的錯,一個個攬著認罰。小眸子往四周又望了圈,小鼻子皺巴:這地方,讓他不喜歡。怪不得那小子要跑路呢。
在小顏不知不覺之間露出千變萬化的表情時,兩雙深誨莫測的眸子,落在小顏上,流轉。
花木容小鼻尖冒出了層汗,怎麽感覺好像露餡了。小白鷺見著急得不得了,停在了他肩頭上拿鳥嘴往他小耳垂啄了下:傻瓜,趕緊找借口跑啊。
“爹——”
一句爹,讓伸手接過茶盅的黎子墨迅速轉回臉。雲塵景則像是被受到驚嚇,扇柄捂住微張的嘴唇。
不是那小子的爹嗎?難道他叫錯爹了?
黎子墨唇角微彎,似笑非笑:“小鈺,這裏是皇宮裏,要喊父皇。”
爹不就是爹,叫什麽父皇。花木容感覺皮膚都起疙瘩了,這麵癱男好別扭,硬了硬頭皮:“父皇,我坐車坐久了,想去睡覺。”
小白鷺舉起羽毛捂住鳥目:真是沒眼看了,這小子說一句話都錯漏百出。
鳥的心髒撲通撲通跳:不會就此被認出來是假的吧?
黎子墨低眉望著茶盅,唇角的弧度卻是益發上揚了,幾乎是很難得地讓他人看到他露出一絲笑意:“好吧,你去睡吧,為父不打擾你休息了。”
此刻不逃更待何時。花木容眨眼之間穿過了屏風,進入寢室,跳上床,用被子裹住自己。好像隻有這樣,他暫時才是安全的。
張公公等人看著他這串動作,更顯憂愁,向黎子墨道:“帝君,小主子他——”
“好好服侍小主子。”茶盅往桌上一按,白袍起身,走至門口,望天邊的流雲,目光清墨不見底細,吩咐,“對了,小主子有任何要求,都稟到我這裏來。”
“是。”張公公一幹人慌然答應。
搖著白扇,跟隨黎子墨要走的雲塵景,忽然轉回身來,像是探了探屏風後麵想一探究竟的樣子,貼到張公公耳邊:“奕風到哪去了?”
“回雲主子,他在馬廄。”
“讓他過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