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後羿族

長空之上,陰風呼嘯,三道遁光並駕齊驅,不分先後,馳向北方。垂雲之下,青山連綿,山河婉轉。

“老夫若沒記錯,後羿一族遁世在青州一個山溝裏,可對?”藍山老叟極目眺望。

“前輩到過鹿穀?”盧麒有幾分好奇,他一馬當先駕著遁光穿雲下落,下方河灣一座小市集橫躺,不遠山巒迭嶂,深穀幽幽。

越過市集上方,很快進入重山,在一塊縱橫交錯、雲山霧罩的穀地上方,盧麒呼嘯一聲俯衝直下,楊真和藍山老叟明白是到了地頭,皆想,這地方相比昆侖和太一的洞府平常了許多,難怪隱藏得如此之好。

在複雜的陣勢穿越後,迷霧一空,掩映在群山中的天地另有一番洞天,這是一個巨大的峽穀,巨木森森,灌木原野與河穀相依,成群的牛羊和鹿馬聚群覓食,很多小石屋依山而鑿,正是後羿族人的聚集地。

落在一片石屋外的坪野上,一群正在放牧的孩童從四麵蜂擁而來,大盧哥哥、盧大哥,叫嚷成一片。

盧麒一把撈起奔在最前麵的五六歲幼童扛在肩上,跟著又有兩個撲到了他懷裏,很快他身邊圍了七八個半大孩子,歡鬧成一團。

楊真和藍山老叟跟在領路的盧麒後麵,看得默不作聲。

“盧大哥——”一名長辮飛揚的長腿少女,從一個石屋後麵山林飛奔而出,這女子身材修長,大眼巧鼻,生得明媚動人。

“婭婭——”被擁在孩子中間的盧麒猛然抬頭,虎目射出淳厚的感情,他放下肩上的頑童迎了上去。

“盧大哥你跑哪兒去了,後婭好擔心……”眾小自覺讓開,少女乳燕投懷一般飛撲進盧麒懷中,哭得肝腸寸斷。

“別哭,別哭,大哥不是好好的,師父他怎樣了?”盧麒拍拍少女,將她推開了懷。

“爹……他快不行了。”幾乎與盧麒齊高的少女馬上止住了哭聲,拉住盧麒就往回跑,心急火燎的盧麒也忘了還有兩個客人,楊真和藍山老叟隻好在眾小好奇的目光中,自行跟了上去。

穿越一排石屋和樹林,青石路漸陡,登階直上,直到一個小半山才到地頭,在占地數畝、高矮不一的石林當中,座落了一座樸拙的古殿。

半道上,那少女突然拉住盧麒回頭道:“盧大哥,他們兩個是誰?”

去勢甚猛的盧麒給拉了個踉蹌,他回頭拍著腦袋對後婭道:“這兩個是大哥在外麵請來給師父看病的神醫,你別擔心,師父他一定有救的。”

後婭紅著大眼,狐疑地望了楊真一老一少,擔心道:“可是,可是這裏是族裏禁地,沒有爹的允許,誰也不準進來。”

盧麒為難地摸了下頭皮,正猶豫不定,楊真說話了:“盧兄先去看看你師父,說明緣由,我跟藍山前輩外麵候著就是。”

盧麒恍然醒覺,拉著猶自狐疑的後婭,一陣旋風般鑽進了石林深處,奔向古殿方向。老少二人站在山崖石階上,俯瞰著一望無盡的峽穀和原野,楊真有些感慨道:“想不到後羿一脈凋零若此,這裏幾乎都是凡人,隻有少部分人粗煉了點煉氣術。”

藍山老叟沒好氣道:“若不是看在你小子的臉子上,休想老夫走這趟。”

楊真呆了一下,苦笑道:“難怪太一門不把盧麒師門放在眼裏,說起來,倒是我上門求丹冒失了。”

“這盧小子暴露身分,讓後羿一脈現世,對這裏也許是一場災難。”藍山老叟意味深長道。

楊真心中大驚,連忙追問:“前輩意思,有人會盯上這裏?”

藍山老叟壓低聲音道:“姑且不說後羿一脈的宿敵,那把射日弓在盧麒手裏沒有釋放出萬一的威力,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隻怕不少正道中人都會摸上這裏。”

“我們來路一直很小心,應該沒有人跟上才對。”楊真不通道。

“你說過,那妖人龍胤都打上門來過,修真界哪有不透風的牆?”藍山老叟一臉諱莫如深。

楊真不禁有些後悔將盧麒帶入諸教會試,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古殿方向出現了盧麒匆忙的身影。

在盧麒帶領下,在石陣中三轉兩轉,楊真兩人很快來到摩崖下古老殿落前,承載著悠久歲月的青灰石殿壁廊,洪荒的氣息撲麵而來,述說世事滄桑。

藍山老叟屹立台階前,望著那古殿上方的斑駁難辨的古字,輕輕笑道:“有窮氏淪落至此,報應哪,報應……”

楊真聽得一塌糊塗,正要求問,盧麒向兩人打了個手勢,然後屈身規規矩矩站在了殿門前。

“神農門和昆侖派貴客,恕老夫纏綿病榻不能親自相迎了。”一把低啞豪邁的聲音從殿中傳出。

盧麒見師父說話,這才急急忙忙將楊真二人引了入門。

在一間灰暗的鬥室內,那叫後婭的姑娘正守候榻前,石榻上橫臥了一個麵貌枯槁、頭發焦黃的黑麵中年男子,一雙無神卻依舊透著威嚴的虎目,追隨著楊真兩人的到來,在後婭扶持下,他喘息著緩坐了起來。

“老夫後頡,後羿一脈當代族長。”黑麵中年目光在楊真身上停了停,最後落在藍山老叟麵上。

“老夫出自炎穀,若族長不嫌老夫賣老,就叫聲藍山老哥就是。”藍山老叟說罷油然一笑,道:“我神農一脈想不到千百年後,終究會跟後羿的族人碰麵。”

後頡掙紮了一下,揮開女兒,盤坐了起來,灰暗的目光亮了一些,彷佛回光返照一般洪聲道:“你我兩族恩怨千古,終究有結算的一天,老夫本想與你痛快一戰,可惜刻下已是苟延殘喘。

“你若看得起老夫,這條殘命你大可拿去。”

“師父!”

“阿爹。”

盧麒和後婭頓時如臨大敵,雙雙守護在榻前,警惕地瞪著楊真兩人。

“藍老頭。”局麵陡轉,楊真猝不及防,做夢也沒想到引狼入室。

“稍安勿躁。”藍山老叟拍退了一臉擔憂的楊真,對著後頡淡然自若道:“千古往事早成灰,吾族若要報仇,哪會等到今時今日,鹿穀雖然隱秘,但知道的人也不少。”

說著他一指盧麒道:“想不到你後羿一脈如今破落至此,乃至要一個外人繼承法統,既是如此,老夫何苦遷怒一個外人?”

“也罷,老夫確實是死人一個,這天底下,也確實沒有你炎穀神農氏看不來的病。”後頡一臉灰敗,無限不舍地看著膝前兩個大孩子。

楊真生生瞧著那有著一雙明媚大眼的後羿族姑娘,淚水唰一下湧了出來,一屁股坐在地上,而盧麒渾身發抖,半晌說不出話來。

鬥室內陷入一片沉寂,隻有一個女孩的無聲抽泣。

“藍老鬼,我不管你們祖宗有什麽恩怨,你神農一脈自古號稱活死人肉白骨,既是死人,你何妨一治?”

“非老夫冷血,實是我神農氏與後羿一脈有舊,老夫豈敢擅專。”藍山老叟絲毫沒有察覺楊真的不敬,隻是一味盯著後頡。

“這……”楊真張口結舌地瞪著藍山老叟,心道這老鬼怎麽滿口胡說八道,若是有這個理由,在聖宗的時候,他怎麽不拒絕?

盧麒猛然撲上,一把就將藍山老叟抓舉了起來,雙目閃動著野獸的凶芒,咆哮道:“你要不治我師父,我就跟你拚了!”

出其不意下給抓住鎖骨,截了命脈,藍山老叟老臉漲紅,怒得說不出話來,一把胡子氣得直顫抖。

“盧兄!”楊真大驚失色。

“麒兒,不得無禮!”後頡厲叱了一聲。

盧麒喘了幾口粗氣,目光落在一旁焦急的楊真麵上,心頭一亂,手上鬆了一鬆,藍山老叟渾身骨節爆響,渾厚的法力瞬時將盧麒彈了開去,人落在地上,騰騰退了兩步才站定。

楊真站到盧麒和藍山老叟之間,生怕他們再動手亂來。

後頡瞧著場麵,氣急得連連悶咳,險些一口氣提不上來。

“求神醫救師父一命,小子願做牛做馬報答神醫的恩情。”盧麒神色大慟,猛一咬牙“撲通”跪倒在藍山老叟身前,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咚咚作響,一兩個響頭下來已見血跡。

楊真看著於心不忍,然而藍山老叟卻如鐵石心腸一般,視若未見。

“麒兒,起來!你是我後羿一族新族長,怎可向炎穀神農氏的人下跪……”說到一半,後頡胸腔一悶,咯了一口血,臉色越發難看。

盧麒這時已經磕了十個,楊真怒視藍山老叟,滿腔殺人的目光,藍山老叟隻覺背心颼涼,連忙揮手送出一道氣牆,阻止了盧麒繼續磕頭。

“起來罷,癡兒,你師父元氣大虧,根基不保,若留住一條命,老夫還是有把握的,但有個代價………”藍山老叟關鍵時候,打住了話頭。

“隻要我後羿一脈能延續下去,我後頡這條命又算什麽,不必閣下費心了。”後頡一字一句,說罷吼聲道:“麒兒,送客。”

“師父——”盧麒慌忙跪倒在榻前,伏首抗聲。

後頡深深注視了藍山老叟一眼,彷佛做了什麽決定。

他揮動手掌,在胸腹連連出指,隨著指法變幻,他臉色漸漸血色猙獰起來,眉心更是古怪的顯現了一個火焰烙印,彷佛活物一般鮮豔欲滴,突然他斷喝一聲:“麒兒,看著為師。”

盧麒抬頭的刹那,一道紅光從後頡眉心射在他泥丸宮,他頭部如同被鐵錘敲打了一下般,跟著他人就昏迷癱倒在了地上。

而後頡一瞬間彷佛蒼老了數十載,渾身上下再無生氣,微閉的眸子轉向一旁驚慌不知所措的女兒,“後婭,從今往後,你盧麒大哥就是你的丈夫,你們的孩子將是後羿族下一代繼承人。”

“阿爹,我不管,我隻要阿爹……”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後婭抱住父親大哭不止,說什麽也不聽。

楊真已經感覺到後羿族族長後頡生機若斷若續,轉而將昏迷在地的盧麒扶了起來,發現他眉心多了一個暗紅色的火雲烙印,顯得有些妖異。

這時卻聽後頡孱弱的聲音道:“麒兒剛繼承了後羿族戰魂,正式繼任我族新任族長,不礙事。”接著,他話鋒一轉,盯著楊真道:“公子是昆侖派的人?”

楊真點頭應是。

“我後羿一脈久絕修真界,想不到麒兒出山,就能遇上道門領袖昆侖派的少年英傑。我這徒兒什麽都好,就是太衝動,有你照顧,老夫也就放心了。”

“前輩但請放心。”楊真沒有多說,看著像安排後事的老族長、悲戚無助的少女,一陣心酸,他心下一陣不甘,對冷眼旁觀的藍山老叟憤然道:“你既有辦法,為何還不出手救人?”

藍山老叟心有芥蒂,但並非心胸狹窄之人,師門族裔的遠古恩怨究竟如何處置?自踏入後羿族的隱居地後,他就一直在這個問題上艱難的掙紮,楊真一再逼迫下,他再無法做出違心的事。

“老夫已油盡燈枯,一身修為盡去,時候不多,小友不必費心了。”後頡強撐著一口氣,不肯在藍山老叟麵前示弱,說罷卻直接昏迷了過去,喪失了神智,惹來小姑娘一陣哭喊。

“你不肯領老夫的情,老夫偏不如你所願,你自認必死,老夫偏要救活你。”藍山老叟冷聲笑了笑,突然對楊真道:“你帶這兩娃娃出去,九個時辰內不要打擾老夫,是死是活,到時自有分曉。”

後婭抓住父親的手,背身擋在前麵,藍山老叟搖頭笑了笑,揮手一指就點倒了她,將她提起,交到楊真手中。

楊真一手一個,提住盧麒和後婭,頭也不回的出了鬥室。

室內隻剩下兩個宿命的對頭。

“放了我,你們在對阿爹做什麽……”空曠的祭祀大殿中,後婭拚命地抓打著楊真。

“啊,你咬人!”楊真無奈之下再次將後婭點昏在地,跟她作伴的是一旁仍舊昏迷的盧麒,隻是如今盧麒渾身都被一層紅色光芒包裹,似乎在發生了什麽蛻變一般。

天色漸漸昏暗,後方鬥室還沒有動靜傳來。

楊真索性跌坐起來,開始練功。

這些日子以來,東奔西走,雖然修為一直提升很快,但卻沒能好好鞏固一番,想到那個隱患,他迫不及待地沉入了心神深處。

從南離島出來以後,他怕為人察覺自己的異常,一直保留著三分昆侖浩然之氣、七分混沌元氣,即便是九玄仙子、神鴉上人和魏元君這等修真界頂級高手,也無法看穿他底細。

在心底他不得不承認,他所繼承的天巫術,比之昆侖道法無論從威力還是博大精深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尤其混沌元氣更是一步登天,與其它各道或陰或陽,乃至五行元氣相比,高了不隻一籌兩籌,這是楊真無法舍棄天巫術的極大原因之一。

更主要的原因,是他發現體內心法已默然成形,經脈已經完全擴張至與肉身一體,超脫天人局限,有無窮的提升潛力。

他內心仍在掙紮,兩世都是昆侖派的弟子,要讓他放棄本門心法,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那後果的可怕。

在那場比試中,控製了他軀體的念力,使用的也是天巫術,當然那渾然天成的境界,遠遠不是他可以匹及的。

或許也因為這個不安定因素的存在,令他依舊存有放棄天巫術的想法。

或許該下定決心了,否則將越陷越深,將來如何麵對師門、麵對這一世的師父和師長?

心中如是想,他體內心法如斯運轉,原始天章心訣由緩到疾,體內浩然之氣迅速壯大,試圖奪取混沌元氣的地盤。

隨著意念越發堅定,浩然之氣越發膨脹,電光石火之間流轉全身,體內殘餘的混沌元氣紛紛躲避在竅穴和五髒六腑深處,但在楊真神念追擊下,領地依舊逐漸縮小,眼看原始天章就將取得最後勝利。

就在這時,楊真紫府深處一道驚雷轟鳴,他渾身不由自主的顫栗起來。

那道霸道無比的念力,從紫府虛空一點破空而來,無形無狀,瞬間降臨了他元神深處,彷佛開天辟地一般的爆炸,億萬道雷霆同時炸開,意識被擊得粉碎,陷入無窮黑暗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楊真重新從黑暗之中悠悠醒轉。

他發現,他身在一個壯美無比的宇宙星河中,四周的星辰不斷毀滅重生,演繹著生生滅滅,似乎在向他訴說著無形的天道至理,時光彷佛在飛速流動,一種地老天荒的感動,漸漸包圍了他的心神。

就在沉溺之中,轟然一聲,下一刻,他陷入了無窮的混沌之中。

天地造化,萬物生長在四周空間疾速演變起來,濁氣下沉,變成土壤,構成大地,清氣上升,造化成天河,無數前所未見的草木生靈從大地生長起來,迅速造就了一個生機勃勃的世界,彷佛空靈仙境一般。

就在楊真目不暇接的時候,周遭一切瞬間再度毀滅一空,重歸混沌。

跟著,他發現自己恢複了意識,所有美妙的感覺潮水一般退去,從天界重新回歸凡間。

他驚駭的發現,體內重新為混沌元氣占據,且更為精純和雄渾,天巫心法無時不刻的運轉著,最讓他吃驚的是,他性命交修的元嬰不見了。

意動之下,他發現元神變成了一種無比奇妙的存在,在體內無所不在,隻要心中所想,就可以凝聚成一點,藏身任意之所在,也可瞬間化身無窮,分散在千百個竅穴之中。

習慣之下,所有意識凝聚到一點,回歸紫府,一個偌大的元神在混沌海中,主宰了肉體一切生機和毀滅。

理智告訴他,又有他所不了解和理解的事情發生在了身上。

但驚恐更加抓攝了他心神。到底是何等強大的存在,在操控著他?

一時間無數念頭紛至遝來,洪水一般淹沒了他。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一個彷佛穿越了千萬年時空的古老聲音傳來:“你乃吾選中的天命之子,你隻要聽命於吾,日後成仙成聖,不過是吾一念之間,切莫再拒絕吾的好意,天巫術乃洪荒至尊之法,吾……”

“你是誰?你到底要做什麽?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那聲音起初洪亮無比,到後麵一句比一句衰弱,最後根本就無法再聽見分毫,任楊真在心中如何呼喊,都聽不到回音。

久之無果,他隻得出定,方睜眼就發現原來已經過去了一個日夜,殿外的清晨曙光剛剛透入殿內。

守護在後殿入口前的盧麒和後婭,雙雙發現楊真的動靜,盧麒開口道:“楊兄弟……”後麵沒了說法。

“恭喜了。”楊真赫然發現,盧麒整個人精氣神提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氣質沉穩了許多,雙目開闔間金芒閃動。

後婭對楊真哼了一聲,看樣子仍舊耿耿於懷,盧麒拉住她道:“師父不會有事,我們先到外麵去。”

三人守候在殿外,在旭日普照大地的時刻,藍山老叟終於一身疲憊地走了出來,看見楊真精神抖擻的樣子,怒道:“臭小子,記著,你欠下老夫一個人情。”

“前輩……”盧麒急忙迎了上去,目光落在藍山老叟後麵,他發現師父已經穩步走了出來。

“阿爹。”一陣香風從盧麒身邊掠過,撲進了殿內。

後頡站在殿門口,攬抱著愛女,複雜的目光落在負手一旁的藍山老叟身上,兩人目光相撞,久久對峙,須臾後,兩人不約而同的放聲大笑。

爽朗的笑聲回**在古殿內外,乃至整個峽穀,驚動了蟄伏一夜的生靈。

離開後羿族隱居地鹿穀後,在青州西南地界,藍山老叟跟楊真分道揚鑣,前者急著趕回去煉丹,而楊真則打算前往陰山一行。

至於盧麒,必須留在山中照料失去法力的師父後頡,做為新任族長,他還有許多需要學習的東西,但他跟楊真約好,在將來一起闖**修真界。

曆經如此多波折後,楊真也有所欣慰了,盡管多了很多可怕的敵人,但也不乏真正的朋友。

在用巫門特有的手法聯絡蚩越後,楊真等了小半日仍舊不見人蹤,索性一個人先行前往陰山,在那裏等待他的,也許將是魔道凶名卓著的鬼母姥姥。

浩瀚壯觀的黑水穿越陰山山脈而過,奔騰不息的怒濤並未吸引楊真太多心神,在茫茫群山中,尋找那片傳說常年陰雲籠罩的魔窟所在,才是當務之急。

在方圓百裏群山中轉悠了兩個時辰後,他仍舊沒有玄陰門山門所在,身心已經略顯疲憊的他,隻好落在一塊山崖上暫且休養生息,並換了一襲書生簡袍,以免暴露了形跡。

隆隆濤水在山崖下方流逝,火紅的晚霞沐浴著群山,奇美無比,正打坐調息的楊真陡然睜眼,風聲呼嘯,一隻巨大的紅色蝙蝠翩然從河穀下方掠了上來,變作人身,優雅從容地落在崖上。

“多彌羅。”

“姓楊的小子,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彼此,彼此。”楊真彈身而起,提高了戒備,他對於多彌羅這個妖人的出現,並沒有太多的驚訝,隻是出現時機太過湊巧,不由多了幾分警惕,他試探道:“你知道練無邪的下落?”

“巫門真的甘心奉你這毛頭小子做什麽大巫?”多彌羅反複審視楊真,目光飽含深深的懷疑,“那小子看樣子什麽都告訴你了,這狗腿子還當真是忠心不二。”

“你主子在哪兒,你怎麽會出此地?”楊真把握不住這妖人的虛實,眼下也沒心思跟他算舊帳。

“你小子怕是找不到鬼母姥姥的陰府吧。”多彌羅白皙得幾乎病態的瘦臉,露出輕蔑的邪笑。

“我給你個忠告,千萬別攪進這裏的事,否則天王老子都保不住你。”多彌羅怪笑一聲,再度化身蝙蝠,迅速掠向天邊,轉眼消逝在煙霞中。請記住:E3更好看(E3GHK),E3小說努力提供最爽快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