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 漩渦（六）
“廣影部？”後麵有人疑惑地問“關廣影部什麽事？”
“這就是你永遠隻能當個專員的原因！”曹立偉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赤壁把自己擺上神壇，攜天下悠悠之口，如果因為院線的原因不能和中國觀眾見麵，中國觀眾會怎麽想？他不斷地拔高自己的期待值，饑渴營銷用到了極致！就是等著今天！他們的赤壁，就是針對著五大院線而來！你以為一個破曉就敢這麽做？他們敢和十幾個財團拚？！如果沒有廣影部的暗中支持，他們敢！？你真以為韓三屏那個短脖子來赤壁是來玩的？！”
他歎了口氣“起碼，現在赤壁站在了民意的高點。”
“好大的一張網！夠狠……埋得夠深……最可怕的是，如果我們真的這麽做了，其他影視公司會怎麽想？唇亡齒寒他們不會不明白！”曹立偉仰天長歎“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其他公司準備怎麽做……他們站在那邊的立場？”
獵人和獵物，忽然之間位置模糊，他心中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
“對於院線，這個口子絕對絕對不能開！聯係所有能聯係到的院線！把今天的話告訴所有最高級別負責人！這場戰鬥，一不小心就會滿盤皆輸！咱們已經被人算計了！決不能坐以待斃！”
一個小時後，成都，深圳，上海，幾座超大型城市的院線大本營，此刻誰都能感覺到，氣氛莫名地凝重了起來。
“發生了什麽事？”有一位員工問別人。
“不知道啊……聽說白副董剛接了一個電話，直接讓所有部長立刻集合，恐怕是有大案子了吧……”
南方新幹線的會議室中，這條雄霸珠三角的院線，所有部長及部長以上要員，除了不在本地的，全部集合在會議室。
白蘇，臉色如同北極洲的冰山，眼睛中的目光都仿佛一把把刀子，掃視著在座的二十餘個人。
“啪！”一聲脆響，一個手機打著轉被丟到了最中央，而裏麵的錄音功能正一字一句地放著太平洋傳過來的消息。
“……赤壁劇組，已經決定要求世界同等配額，並且將正式召開發布會，號召中國以後的票房都將照此實施……”
一個個字，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凝重以對。
這沒有庸手，坐到他們的位置上，如果能力不濟，早滾蛋了。
“說說吧。”白蘇兩隻手摸著自己油光水滑的半禿頭，兩隻眼睛有點聳拉，仿佛感歎又仿佛遺憾地歎了口氣。
“別人布了這麽久的局，咱們全部跌進了這個網裏，說說，都說說，現在要如何應對？”
“這個口子絕對不能開！”一位三十多歲的女子寒著臉說“破曉敢挑起這種涉及到中國影視基石的戰爭，如果不是廣影部的暗示我都不相信。現在就是一個辦法，熬！廣影部出麵是遲早的事情，就看他什麽時候出麵。現在赤壁挾全國期待，咱們道義上站不住腳，外加這部戲又是國家重點，廣影部，宣傳部，文化。部都盯著咱們，要是一個做錯，滿盤皆輸！”
“最好的辦法，就是和他們熬資金。他敢挑起戰爭，咱們就陪著他打下去！五大院線，同進同退，咱們就是熬資金熬到他自己熬不下去，到時候就是這場戰爭完結的時候。”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啊……”白蘇坐在椅子上，仰頭不知道什麽滋味地看著天花板“真是極富古早味，又非常安全的手段。”
“我不讚成，這件事我們必須殺雞儆猴！院線的配額不容置疑！赤壁要做仗馬之鳴，咱們就成全他們！上頭一天不開口，咱們就當一天不知道。”
“快刀斬亂麻……比誰的心狠麽？”白蘇笑了笑，站了起來，收斂了笑容，撐在麵前的桌子上，一字一句地開口了。
“記住，兩個原則，第一，赤壁決不能在五大院線上映！絕不！第二，破曉以後的電影決不能在五大院線上映！”
“我曾經還疑惑，他們把自己擺這麽高，為了什麽？現在才知道，他們等這一天等得夠久了。可惜……過去的就不提了，從現在開始，立刻和所有與院線有口頭合約的公司簽署正式合約！隻要黑紙白字，他們就隻能繼續圍剿赤壁！”
“白副董……可是，都是在上映之前才簽的合約，現在簽，他們會不會有所疑惑？”
“就算是疑惑也不能不簽！”白蘇的聲音斬釘截鐵“如果再加上他們，這下才真的難辦了。”
短短一個上午，五大院線除了北京新影聯，全部達成協定，聯手抵製赤壁上映！
華誼中，王忠軍他們，正在緊鑼密鼓地布置著心中有鬼的上映。
“王總！”忽然，王忠磊的助理進來了，小心地問“聯合來電話，詢問是否可以簽約心中有鬼的上映合約。您看……”
華誼的會議室，此刻同樣坐著華誼大大小小的骨幹，為首的正是王忠軍王忠磊，下首是馮曉剛，依次排開。
三個人疑惑地交換了一下顏色，王忠軍擺了擺手“知道了，讓他們等等，我們還需要研究。”
“今天就到這裏，各部門各司其職，黎明，劉若英的請帖盡早發過去，方便別人安排時間。”
所有人都離開了，但是有六個人還沒有離開。
王忠軍兩兄弟，馮曉剛，以及丁健，王立群，王冰。他們都是從華誼組建開始就存在的骨幹，就算王晶花給了華誼重重一擊，都不離不棄。
“各位怎麽看？”王忠磊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問的什麽。
“事反常即為妖。”馮曉剛皺眉道“這幾個院線，什麽時候不是我們求著他們簽約？這還是第一次他們問我們簽約，這其中有問題。”
“七八部電影圍剿赤壁……院線要求提前簽約……”丁健喃喃地說著，試圖從中找出一條聯係來，卻發現怎麽都拚湊不到一起。
實際上，幾大院線現在幾乎是在咬著牙等他們簽約，一旦鐵板釘釘，那麽一切都無可更改。此刻的他們，多麽希望自己在古代，更是無比痛恨這個通信發達的社會。
搶時間，他們不需要對赤壁的包圍圈，他們在害怕，在擔心，現在赤壁隻是民意，如果真的這些公司都加入進來，那麽就是一場陳勝吳廣大起義！一舉要推翻王權！
但是，他們更不敢操之過急，現在已經讓這些公司警覺了，如果他們再提出下降1%，那麽傻子都知道事情不對。
不能升，不能降，不能催，不能緩，這種感覺讓五大院線架在了火堆上，翻來覆去烤得他們皮開肉綻。
沉思之中，忽然，王忠軍的電話響了起來。
他看了看，卻並沒有接起來，對著王忠磊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目光。
“誰的？”王忠磊問道。
“林嘯。”王忠軍皺眉回答“這個時候，他打電話來幹嘛？宣揚赤壁的殺青？他以為他贏定了？”
盡管如此，他仍然接了起來，起碼禮數要做到，沒準今天的敵人就是明天的朋友。而關於今天的朋友就是明天的敵人這句話，他們已經從王晶花身上嚐到了。
剛拿起來，說了兩句，王忠軍的手就一抖，電話差一點落到地上。
他連忙一把抓住，臉上的肌肉都在發顫，聲音已經顫抖地不行“你……你說什麽……你，你瘋了……”
足足過了五分鍾，他才聽到電話裏“嘟嘟”的忙音聲。
“怎麽回事？”“怎麽了？”從他青黃不接的臉色上，誰都知道，剛才的電話有重要信息。
“變天了……”王忠軍坐在椅子上，目光都有些無神，嘴裏喃喃地說“要變天了……”
“到底怎麽了？老王，你說句話啊！”等不及的馮曉剛追問。
王忠軍努力站了起來，想開口，卻發現嗓子堵得難受，清了好幾次，才用低沉的聲音說道“剛才……院線不是問我們簽不簽約嗎？”
“你們知道為什麽？你們猜到底為什麽？！”
越說，他越激動，到後來，臉都紅了起來。
“林嘯已經在兩個小時前聲明赤壁要求國際配額！並且將召開發布會！”
“什麽！”“他瘋了嗎！”
一石激起千層浪，頓時，所有的人如同白日見鬼一般看著王忠軍，完全不敢相信他的話。
“他沒瘋！他做了我們都不敢做的事！”所有的元件，此刻在王忠軍腦海裏迅速地組成了一個輪廓，他失聲笑了起來“我算是知道了，我終於明白為什麽赤壁不公布上映日期！他們是在利用一切的機會提高自己的期待值！最後將院線一軍！”
“不放，國家肯定會不滿，而且全部影迷，這些院線的搖錢樹更不會答應！放了……”
他目光如電掃過全場“大家都明白什麽後果！”
馮曉剛愣在原地，身體裏麵仿佛有一道炸雷響過，讓他全身毛發都倒豎了起來。
他本來以為，大片們圍剿赤壁，這個漩渦已經達到了頂峰，但是他絕對沒有想到，這竟然是這個漩渦的序曲！
心中的激動，如同潮水一般漫上了在場所有人的心坎，向中國院線挑戰，一旦打破，收益的是整個影視圈！
這是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