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說什麽?你要將嫣兒嫁給謝琦?嫣兒不依!”慕容嫣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她怎麽也想不到父親竟是想要將自己嫁給臭名昭著的謝琦,那個謝琦是什麽樣的人,這樣荒唐的事情,要她慕容嫣怎麽可以接受?

謝琦是汴梁富商謝天龍的獨子,仗著家裏財大氣粗橫行鄉裏,欺壓百姓,又是青樓常客,仗著自己還有那麽幾分俊朗容貌,不知毀了多少女子的清白,這樣一個惡貫滿盈之人,自己的父親居然要將自己嫁予他,慕容嫣實在是不能接受!

“嫣兒,你聽爹爹說,”慕容榭的麵容由於日夜操勞早已布滿細紋,他的眼角因為有些激動,微微的顫抖,那樣頹唐的神色,足以將人心生不忍。慕容榭深深的歎了口氣道:“嫣兒,爹爹也不願意將你嫁給謝琦,可是家裏的情況你也知道,爹爹為官府開采的礦藏出了問題,銀兩周轉不開,你也知道,如果這件事情被官府知道,爹爹以後怕是再也無法在礦藏業裏立足了,隻怕事情嚴重的話,爹爹和全家人的性命都保不住啊!”

慕容榭言罷,頹然的低下了頭,顯得懊惱非常。

“家裏不是在錢莊有銀兩嗎?”慕容嫣不解的看著慕容榭道:“將那些個銀兩拿出來周轉不就可以了嗎?為什麽非得要嫣兒嫁給那個謝琦不可呢?”

麵對慕容嫣的質疑,慕容榭沉聲說道:“嫣兒,你當真是不知曉我們家裏的情況啊,爹爹的錢財都用在礦藏上了,哪裏還有錢來補貼那巨大的采礦費用呢?”

“可是,即使是這樣,和嫣兒嫁給謝琦有什麽關係?”聽得慕容榭的回答慕容嫣忽的就有些啞口了,但她卻依舊是想要明白為何這件事情會莫名和自己的婚事扯上關係。

“嫣兒,爹爹和謝天龍有些老交情,他願意借些銀兩來幫助爹爹度過難關,但是唯一的條件就是要你嫁給他的兒子謝琦。所以……”慕容榭話未說完,卻已然有了一些哽咽:“嫣兒,其實爹爹比誰都不願意嫁給那個惡棍呀!”

“爹爹,你這算是什麽道理?”聽得慕容榭的回答,慕容嫣不由的有些憤怒:“為什麽會是這樣?”

“嫣兒,你聽爹爹說,爹爹也實在是沒了其他的法子。”慕容榭的眼角忽的滑下兩行濁淚,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落魄到會利用自己的女兒來換取自己的生計。

慕容嫣聽慕容謝這樣一說,心底頓時燃起深深的絕望:“爹爹,難道就沒有別的方法了嗎?”雖然知道答案,可是慕容嫣卻還是忍不住再一次詢問父親,哪怕此刻是有一絲一毫希望也好。

慕容謝老淚縱橫,緩緩地搖頭:“嫣兒,爹爹對不起你,但是爹爹這樣做是為了整個家族,嫣兒,你一定要體諒爹爹啊。”

見得慕容嫣一臉迷茫的神色,慕容榭隻得深深的歎了口氣。

“嫣兒,你要知道謝家可是咱汴梁得大富之家,你嫁過去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這都是為了你好啊!”說話的是慕容家的二夫人方婷,慕容嫣的母親因為難產而死,這二夫人從那之後便徹底的掌握了慕容榭,隻要是方婷說一,慕容榭絕不敢說二。

慕容嫣聽得方婷的話,忽的就有些火了,這個女人仗著父親的寵愛,平日裏對自己頤指氣使,也就罷了,難道連自己的婚姻之事,她也想要管嗎?

“那為何二娘不將小妹芳兒嫁給謝琦?而要叫嫣兒嫁?”慕容嫣不是慕容榭,自然不會懼怕方婷。平日裏的慕容嫣尚且不會對她言聽計從,何況今時今日?

“嘿!你這小丫頭片子什麽時候學會頂嘴了?芳兒倒是想嫁,可也要人家謝公子願意娶才行呀!你可不要給我耍什麽小性子,現在你是願意嫁也得嫁,不願意嫁也得嫁!”方婷聽得慕容嫣的話,顯得有些慍怒,竟是把話說得有些決絕了。

“嫣兒,聽爹爹的話,我們慕容家幾十口人的性命可全係在你身上了。爹爹這把老骨頭經不起折騰了。”慕容榭雖然對慕容嫣寵愛有加,可是一麵對方婷,整個人的氣勢明顯就弱了。

“爹爹,嫣兒都明白,都明白,我嫁、我嫁還不行嗎?”慕容嫣看著老淚縱橫的父親,忽的心就軟了,即使自己心中千百個不願意,但為了自己的父親,似乎現在已經到了別無選擇的時候了吧?

慕容家是京都汴梁最大的采礦世家,本來是家族生意,一直穩賺不賠,可是這些年來,伴著朝廷的征戰,也出現了財產虧空,工地出事故等等這樣那樣的問題。

無奈之下,慕容榭找到天龍布莊的老板謝天龍,向他尋求幫助,不料謝天龍趁機向慕容榭提親,並以此為條件說如果慕容嫣不嫁,自己也沒有辦法為慕容榭冒得罪官府這麽大的險。慕容榭向來都是一個軟弱的人,聽到這種要求時,第一反應竟然不是考慮女兒的感受,而是想著自己的礦總算有救了,所以幾乎是立馬答應了謝天龍的要求,並且訂好了三天後八月十五中秋佳節的婚期。

這一切,慕容嫣當然不知道。

現在將事情告訴慕容嫣,不過是讓慕容嫣有個心理準備罷了。

三日很快便到,家家戶戶都沉浸在中秋佳節人團圓的喜悅中,而慕容嫣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丫鬟和小廝早已為她梳好發髻,穿上嫁衣,隻等謝家的前來迎親。

說來也是有幾分好笑,方婷似乎十分害怕慕容嫣逃跑,竟然還特地加派了兩個家丁守在慕容嫣的房門前。

慕容嫣望著銅鏡前的自己,不禁潸然淚下。本該是花樣年華,卻成了家族聯姻的犧牲品,極樂世界裏的母親看見自己的這番光景想必也會流淚吧?這麽多年,自己在這個所謂的家中受盡折磨和謾罵,卻依舊堅持下來了,原因無他,隻是因為自己的母親深深的愛著自己的父親,而自己對於同父親那份血濃於水的親情亦十分珍惜。

可是現在,慕容嫣卻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自己這些年所做的一切真的值得嗎?如果值得那為什麽會是這樣的結局?如果不值得,那又何必為了這個淡漠的家庭葬送自己一生的幸福?

慕容府外敲鑼打鼓,慕容嫣的房間卻冷冷淒淒,那個說最愛自己的父親竟然都沒有想到在女兒出嫁前來看一眼。一個丫鬟急匆匆地跑進慕容嫣的房間大喊:“小姐,謝家的迎親隊伍來了,小姐快準備一下吧?”

來了嗎?終究還是躲不過嗎?慕容嫣苦笑一聲,對著鏡子揩幹淚水,輕輕的站起身來,迅速的被兩個丫鬟扶了起來,兩個丫鬟慢慢地將慕容嫣攙扶上了花轎。

就如同是對待一件寶物一般。

“謝琦,你果然還是贏了。”慕容嫣在花轎上喃喃自語,不禁回憶起了自己和謝琦的初次相遇:前年的元宵節,慕容嫣打扮成男裝去參加花燈會,卻恰巧碰上了戲弄姑娘的謝琦,那姑娘長得倒也清秀,隻是過於瘦小,在謝琦同他那幾個虎背熊腰的家丁麵前更顯孱弱。

也許是出於同情,也許是出於憤怒,一向不愛搭理閑事的慕容嫣竟然出手了。一番言語爭霸後救出了那個姑娘,自己卻被纏上了,在推攘中竟把帽子打掉了,一頭黑發傾瀉而下,美豔四方,也就是那時,謝琦轉而纏上了慕容嫣,或者說是瘋狂的迷戀上了慕容嫣。

本以為謝琦不知慕容嫣的身份,沒曾想謝琦財大勢大,不僅輕易查出了她的身份,還讓慕容家的生意深陷困境,並且以此作為讓慕容嫣嫁給自己的籌碼。

果然,人無恥到一定的境界是相當可怕的。

這算是孽緣吧?慕容嫣不禁自嘲,誰知道呢?反正自己隻是一顆為了家族事業的棋子,哪有什麽權利悲哀?也不知花轎兜兜轉轉了多久才到謝府,慕容嫣的蓋頭遮住了視線,隻得由小廝攙扶前行,右腳方才一進謝府,便被人拉著開始繁瑣的拜堂儀式。儀式過後,慕容嫣被送入洞房,謝琦雖然心急如焚,卻不得不留下來招呼客人。

慕容嫣坐在床頭,緊緊拽著早已準備好的契約書,那是一份欺詐性質的契約,隻要謝琦簽了契約,家裏了的銀兩便會有所周轉。慕容嫣想要通過那樣一份契約,了斷自己和謝琦的孽緣,順便也斬斷自己和慕容家的種種糾纏。

萬事俱備,隻等謝琦回來便好。

快到子時,謝琦才搖搖晃晃地走進房間,滿臉奸邪地笑著說:“嫣兒,我早都說過了,你隻能是我的,你是逃不掉的。”謝琦搖搖晃晃的走近慕容嫣,一臉猥瑣的笑意,讓透過頭紗看見他的慕容嫣有些微微作嘔。

得意非常的摘掉慕容嫣頭上鮮紅的蓋頭,謝琦卻頓時呆住了:隻見慕容嫣三千青絲如綢緞般輕盤在肩頭;一對柳眉彎彎似月牙,確也如月牙兒般在眉目間染出來淡淡冷清;一雙美眸漆黑無底,仿佛暗夜的星空一般璀璨;她的眼角微微向上揚起,即使神色全無,但那冷若冰霜的臉龐卻如同曼珠沙華般魅惑人心;慕容嫣的睫毛濃而卷翹,眼簾下打出的陰影更為整張清新的麵龐點綴一股無法用言語描繪的神秘色彩。挺直的鼻梁略顯秀氣地將姣好的麵容分成兩邊,線條感十足;一張櫻桃小嘴色澤紅潤,仿若無聲的**;那樣天仙一般的麵容一直延伸到光潔如玉的脖頸,白皙的皮膚吹彈可破;一襲紅衣,極盡妖嬈,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於輕沙。

隻這樣驚鴻一瞥,謝琦的酒便醒了大半。

但是慕容嫣的目光卻是深不見底的幽寒。見得謝琦這樣貪婪的目光,慕容嫣的心中厭惡無比。

謝琦看得失神,竟然是呆住了。倒是慕容嫣把他拉回了現實:“夫君,陪奴家和一杯交杯酒如何?”

聽得慕容嫣這樣溫柔的呼喚自己,謝琦自是求之不得,他隻以為慕容嫣是為了自己的家庭,犧牲了自己,哪裏知道慕容嫣此刻心底在打的主意?

謝琦一個勁兒的倒酒,但不到三杯就已經酩酊大醉,慕容嫣見此大好時機,便翻看謝琦的衣裳,找出他的私印,當鮮紅的‘汴梁謝琦’四個字落到慘白似雪的宣紙之上時慕容嫣仿佛聽到了自己的心中也似落下了一塊大石頭。

現在,該是塵歸塵,土歸土了吧?

這樣也算是解決了家裏的困境,這原本就是交易的婚姻,用這紙契約作為結局,讓自己的父親有足夠的錢財周轉,這樣做,不管是對於自己的父親還是對於方婷,都算是仁至義盡了吧?

慕容嫣將契約簡單包裹了一番,便交給自己的陪嫁丫鬟,借口如廁卻趁著夜色逃出謝府。許是大喜之日,謝府的保全竟十分鬆懈,慕容嫣輕而易舉地逃離了謝府。

然而,該去往何處呢?慕容嫣顯然是不知道的,家自然是回不去了,如果回去,隻怕是會讓自己再次回來謝府,心情煩悶,慕容嫣走走停停,卻來到了一處懸崖,或許因是黑夜,慕容嫣根本看不清道路,竟然一個趔趄摔下了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