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也有個十歲的兒子

關守恒下意識地多看了幾眼,越看那個“小彩虹”越眼熟,感覺好像是在哪裏見過似的。

可是很奇怪,他若是真見過“小彩虹”的話,肯定會記得的,畢竟這麽有“特色”的孩子並不多見,而且他才回國沒有多久啊!

還是說,他昨晚宿醉還沒有徹底清醒,所以腦子不好使了?

昨晚宿醉?

齊遇?

天哪,他想起來了,這個“小彩虹”長得像齊遇!

關守恒感覺不可思議,甚至覺得荒唐,可他還是掏出手機打給好友。

毫無意外,齊遇大少爺還在睡!

手機沒人接,他就又繼續撥打家裏的座機,座機被他設定為自動語音應答了,60秒後就會自動接聽。

齊遇果然還在“昏迷”,很快,電話轉入自動接聽狀態。

“齊遇!我知道你能聽見,快點起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你聽見沒有?我有一個重大發現!人民廣場這裏有一個孩子,跟你長得很像,大概10歲左右,你馬上過來!”

他連續重複數遍,才按掉手機。

幾分鍾後,他手機響起,齊遇打回來了!

可是——

“阿恒,你是不是還沒酒醒啊?”他的聲音還是含糊不清,顯然是還沒起床,“你開什麽玩笑?怎麽會有孩子跟我長得像?就算有好了,那又怎樣?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撞臉也很有可能啊!再說那孩子都10歲了,能跟我有什麽關係?難道你的意思是,我17歲就當爸爸了嗎?”

“我當年也是17歲就結婚有孩子了。”關守恒仍緊緊盯著遠處的“小彩虹”,越看越像。

電話那端,齊遇哀嚎一聲,“阿恒,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你是當年被傷害得太深了吧?我跟你說啊,你趕緊去看心理醫生,不要整天胡思亂想啊!”

“齊遇,我跟你說真的,那孩子真的很像你!”

“有多像?”

“六七分!”

“不可能啦!雖然我14歲就不是處了,但是我從來都有做措施的,而且是雙重防護,不可能有種子遺落在外麵!”

“那那個孩子怎麽解釋?”

“那是你的幻覺!阿恒,你聽我說,女人這種生物很恐怖的,不能上心啊!你看看你就是個例子,當年一心一意,結果呢?被傷害得體無完膚!女人是禍水,你趕緊忘了!過去的事情也不要再糾結了,去看看心理醫生,調整一下身心,你以後可是還有大好的人生啊!”齊遇炮語連珠地說道。

關守恒忍不住著急,“齊遇,你過來看一眼再說!”

“有什麽好看的?不可能是我的種!這個世界上,敢偷生我兒子的女人還沒出生呢!”齊遇很自大地說道。

關守恒還是不放心,“如果真是呢?”

“沒有如果!阿恒,我敢跟你打賭,除非你也有一個10歲大的兒子!”

“……”關守恒這次是真的無話可說。

他怎麽會有呢?

曾經,他是有的,但後來又沒了。

停!

關守恒忽然發現,自己又想太多了,便連忙拉回遊走的思緒。

齊遇也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說錯話了,連忙爬起來,語重心長地說道,“阿恒……你別太傷心了,你想要孩子還不容易嗎?再趕緊找個女朋友,再結婚就是了。當年會那樣,是說明你們沒有緣分,你們和那個孩子也沒有緣分。你看開一些吧,不要再折磨自己了,這個世界那麽多女人,或許你真正的緣分還沒到呢!”

關守恒默默放下電話,再度望向那個“小彩虹”。

或許,真的隻是人有相似吧?

而且仔細再多看幾眼,好像又不那麽像了。

大概隻是第一眼感覺很像而已。

或許,這也是一種緣分。

“叔叔,你有什麽事情嗎?幹嘛一直看著我?”吳悠察覺到關守恒的目光,忍不住前來詢問。

雖然他不認為拐賣兒童的犯罪分子會長得這麽帥,而且他都這麽大了,似乎已經不屬於兒童範疇了吧?再說他覺得以自己這麽聰明的腦袋,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被拐賣的,但是被人這麽直勾勾地看著,也是很怪的好不好?

關守恒不禁有些尷尬,竟然被一個孩子給質問了?

“抱歉,叔叔不是故意的,隻是覺得你有點眼熟。”他坦白說道。

吳悠立即警覺起來,電視上都是這麽演的,失散的父子會在大街上忽然重逢,而是長得隻是大小號,一眼就能看出小的是是大的翻版那種,有夠狗血的!

他連忙上下打量一番關守恒。

還好,長得跟他不像,所以這個應該不是他的爸爸。

不過……他怎麽也有點眼熟啊?

關守恒看到“小彩虹”驚愕的表情,連忙道歉說道,“不好意思,嚇到你了吧?叔叔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他的語氣刻意放緩,也盡可能溫柔,因為他想,或許是自己的唐突嚇壞了對方。

雖然“小彩虹”看著挺前衛,但看他的樣子,估計超不過十歲,怎麽說也還是個孩子,被他那麽盯著,肯定會害怕吧?他真是太罪過了!

因為從來沒有過跟孩子相處的經驗,所以關守恒為了彌補自己的過失,便努力微笑,希望用這樣溫和的方式,來化解兩人之間的誤會,可殊不知,他那生硬的表情,看起來更為怪異。

吳悠訕訕地笑一下,卻是皮笑肉不笑,這個叔叔看起來怎麽有點神經兮兮的?該不會是有什麽問題吧?

“沒關係沒關係。”他假裝不在乎,又繼續攀談,“叔叔,你貴姓啊?我看著你好眼熟啊!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你經常來這個廣場是吧?我也經常來的!有緣千裏來相會,哦,不是,四海之內皆兄弟,啊,也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們很有緣啊!”

吳悠一張嘴就是一大串,關守恒不禁失笑,這孩子嘴巴還真厲害!不過,他豈會看不出來,他是故意打聽他的底細?

“小朋友,你的老師應該有教過你,在問別人姓名的時候,要先報上自己的姓名,這樣才是禮貌。”

靠,還真是難搞!要不是看在你有點眼熟的麵子上,我才懶得理你!

吳悠心裏惡毒地想著。

關守恒瞧著“小彩虹”一張眼熟的臉龐,再次泛起狐疑,如果隻是臉像,還可以說是巧合,但是……這性格也挺像的啊!一開口就這麽口無遮攔,說得天花亂墜的,不像齊遇又像誰?

“呃……小朋友,叔叔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哼。”吳悠聳聳肩膀,嚼著口香糖,一副小流氓的形象。

關守恒再次皺眉,似乎是有點不能接受他的叛逆,忍著無奈開口,“小朋友……你有爸爸嗎?”

雖然覺得不太禮貌,但他還是決定問問清楚。

“當然有啊!”誰沒有爸爸?沒有爸爸他怎麽生出來的?他老媽又不是聖母瑪利亞!

再說,你剛剛都不回答我,我現在為什麽要回答你?

吳悠沒好氣地想著。

“好吧,沒事了。”關守恒放棄追問。果然是他想多了嗎?

或許,齊遇說對了,他真的應該去看看心理醫生,或許是他無意識間,把自己的事情轉嫁到別人身上了,他17歲時有過一個孩子,但不代表其他人也會有,畢竟那個年紀做爸爸真的是太年輕了,沒幾個人會在那個時候有孩子,即便有,也不會樂見其出生。

那天在“海都”,薄荷也曾說過,問他是不是得了妄想症,不然怎麽會懷疑她會真的去那種地方工作。

或許,真的是他想太多了,因為時差還沒倒過來?還有因為見到她後而產生的精神壓力?

可能兩者皆有吧。

搖搖頭,收斂自己的情緒,他轉身離開廣場。

吳悠看著關守恒的背影遠遠離去,不禁若有所思,這個叔叔還真是奇怪,不過他更奇怪,他怎麽會覺得這個人眼熟呢?他什麽時候認識過這麽奇怪的人啊?完全沒可能嘛!他吳悠的腦袋智商有200+,見過的人幾乎過目不忘,他什麽時候見過他了?完全沒印象!再說他吳悠聰明絕頂,一向都隻與聰明人打交道的,比如安安那種。

安安?

靠,想起來了!他長得像安安!哦,不對,是安安長得像他!

“喂,叔叔,等一下……”吳悠拔腿欲追,可是已經晚了,關守恒已經走沒了影。

關守恒一路都還想著“小彩虹”的事情,想起他那活蹦亂跳、古靈精怪的樣子,不禁頭疼,如果那是他的兒子,他真是要去撞牆了。

不過……他還是很羨慕這孩子的父親,或者說,他羨慕每一個孩子的父親。

因為隻有他不知道,自己當年失去的那個孩子,到底是什麽樣。

他有一張孩子六個月時的超音波照,在照片上雖然已經可見孩子的眉眼,可終究還是太小了,所以他根本無法想象,如果那個孩子平安出生了,長大後會是什麽樣子,是會像他更多,還是像她更多?還有,那孩子的性格會是什麽樣的呢?是溫順?還是強勢?還是像“小彩虹”那樣古靈精怪、無法無天?

其實,這些問題,當年他就想過,從得知她懷孕的那一刻起,他就在腦海裏無數次地幻想過,他們愛的結晶,該是多麽美好!

他是一個冷情的人,可是他喜歡孩子,唯有孩子天真無邪的笑臉,才能讓他感覺到這個世界真正的真、善、美,以及任何別的情感都代替不了的溫暖。

因為他從小就隻與母親相依為命,他自身就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他沒有得到過一天的父愛,所以在他得知自己做了父親以後,他發誓,一定要給孩子最多最多的愛,哪怕傾他所有,也在所不惜。

可是,他沒有那個幸運,沒能等到寶寶出生。

而那一切,都是拜她所賜!那個狠心的女人!

他承認,當初他們的婚姻出現了問題,因為從小生活環境的不同,因為價值觀與消費觀的不同,因為理想與現實的問題,因為很多很多生活上、金錢上的問題,他們冷戰、爭吵,但是他一直很相信,相信他們是相愛的。

可是,她扼殺了他們的孩子,也同時謀殺了他們的愛情。

愛越深,傷越痛,恨也越深!

十年了,他仍就是忘不了他們離婚的那一天,她那冷漠的眼神,宛若一把冰封的匕首,狠狠地刺中他的心髒!

直到現在,那傷口仍舊沒有愈合,永遠也無法愈合。

他恨她!真的好恨好恨!恨為什麽是她,他最愛的人,卻傷他最深!

薄荷,我不會就這麽輕易算了的!

上午九點整,關守恒坐在專屬辦公室,惡意等待薄荷送上門來,可結果卻令他大跌眼鏡。

“關先生,請您過目。”薄荷將翻譯好的文案呈交給他。

關守恒微微凝眸,有些不敢置信地翻看那厚厚的文件,翻譯得很好,用詞準確,語法無誤,句子也很暢通。

但她是怎麽完成的?這樣一份文件,她竟然真的隻用了一個晚上就完成了?

況且她的專業是法語,翻譯德語的話肯定不如法語熟練,她竟真的做到了?

怎麽可能?

“怎麽樣?關先生還滿意嗎?”她化被動為主動,率先發問。可殊不知,這樣的行為已經暴露了她的心虛。

關守恒不禁冷笑,“薄小姐,這份文件真的是你一個人,獨自完成的?”

“不然呢?難道是關先生幫忙的?”她嘲諷地反問,心裏卻暗暗得意,哼,就是有人幫忙怎麽樣?而且那個人還是你的兒子!

關守恒微微眯起眼眸,緊緊盯視著她,將她那細微飛揚起來的唇角,以及眼底驕傲的光彩全部收入眼簾。

她在高興什麽?

薄荷本來在暗暗得意,可關守恒銳利的目光卻忽然讓她感覺緊張,她心裏“咯噔”一下,然後連忙轉移話題,故作鎮定地說道,“關先生,如果你懷疑的話,我可以當場翻給你聽,這文案裏的每一句話,都是我親自經手的!”

剛剛在坐公交來的路上,她已經全部又念過一遍了!

因為她早就知道他會懷疑,但是她必須證明自己的“清白”,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在他麵前認輸!

關守恒臉色微青,這份文件整個是用A4紙打印的,上麵的字也全部是電腦打印,除了末頁的簽名是她手寫的,其他地方根本看不出來任何可疑的痕跡。

“下次要手寫,明白?”他再次提出苛刻的要求。

她暗暗磨牙,手寫?是要寫斷她的手指嗎?

簡直欺人太甚!

“怎麽?有問題?”他挑眉。

“沒有!”她才不會認輸,盡管放馬過來吧!

關守恒輕哼,嘴角亦是勾出堅毅的弧度。

那一頭,吳悠再也坐不住了,從人民廣場一口氣跑到小閣樓,把正在補眠的安安從被窩裏給挖了出來,然後把在人民廣場的事情說給他聽。

不料,安安聽了後卻很淡定,“像就像吧,反正我也不會認他,我跟媽媽已經談過了,媽媽說不會跟他複合的,所以我也不想見他。”

“難道你都不好奇,自己的爸爸是什麽人嗎?”

“你還不是一樣?”安安很冷靜地反問回去,更有力地補充一句,“你剛剛說,他問你有沒有爸爸?你覺得他為什麽會無緣無故問一個陌生孩子這種問題?”

“我……”吳悠頓時一驚,摸摸自己的臉,不會吧?難道安安的爸爸認識他的爸爸?

安安點點頭,很肯定地說道,“你的爸爸大概也快出現了。”

吳悠狠狠抖了一下,連忙轉移話題,“對了安安,你的圖畫得怎麽樣了?”

安安拿起桌上的手稿,說道,“已經畫了很多了,你看看。”

吳悠研究了一番,“還不錯,不過你這手工畫也太慢了點,而且就算能夠出書的話,也是平麵感覺,我覺得在博覽會上的效果未必會好。”

安安想了下,也同意他的觀點,“我也在想其他的辦法,看有沒有更好的渠道。”

“有有有!”吳悠忽然一拍大腿,建議說道,“可以把你的圖畫拍成動畫形式!找動漫公司去啊!”

數個小時後,安安帶著自己的手稿,出現在了齊遇公司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