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驚鴻一瞥,金城那顧盼生輝的眼睛隻看了薛崇訓一眼,裏麵有埋怨、有委屈,更多的還是忍讓。薛崇訓心下一怔,急忙不住地解釋說不是故意的,他怎麽忍心故意欺負這個天仙一般的表妹呢?

金城沒有發火,旁邊那個十三四的女孩兒倒是勃然大怒,大聲罵了薛崇訓一句,然後直接用粉拳往他的胸口上打。他胸口上的傷本來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豈料這嬌滴滴的小姑娘力氣倒是不小,打得薛崇訓受傷的地方隱隱作痛。

他也有些惱怒了,一把抓住她的一個拳頭,瞪著她道:“都說了不是故意的,我向金城公主賠禮道歉不行麽,你還有完沒完?”

小姑娘掙紮了兩下,沒能把手伸回去,她更是憤怒,嬌聲罵道:“黑炭一樣的醜八怪,放開我!”

黑炭?薛崇訓心下很不讚同,明明就是健康的膚色,曬黑的而已,這丫頭沒見過非洲人,才如此大驚小怪。

她又用另一隻拳頭打來,薛崇訓又抓在了手裏,這下她雙手都沒法動彈了。突然虎口上傳來一陣劇痛,薛崇訓不由得大叫了一聲,“狗才咬人!”

“哈哈……”周圍的王子王孫全都大笑起來。

薛崇訓痛得一縮手,但手上仍然捏著那小姑娘的拳頭,這麽一縮,就把她拉到了懷裏。夏天本來就穿得薄,薛崇訓隻感覺一對柔軟的小饅頭撞到了自己的上腹。薛崇訓的胸上腹上都是一塊塊的肌肉,硬邦邦的,小姑娘那剛發育的乳|房肯定是撞痛了,她“啊”地叫了一聲。

這時其他人居然哄笑起來,紛紛喊道:“哥哥抱,哥哥抱……”

薛崇訓急忙放開了她的手。

比起身體的疼痛,被嘲笑的羞辱更讓小姑娘憤怒,她轉過身直罵他們“不要臉”。就在這時,薛崇訓旁邊的武大郎伸出扇子在小姑娘的翹臀上“啪”地打了一下。當時薛崇訓就震驚了,他完全沒想到風度翩翩的武大郎竟然做出如此猥|褻的動作,然後還若無其事地看著別處。

小姑娘尖叫了一聲,轉過身來大眼睛瞪得溜圓,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幾乎要要哭出來,惡狠狠地盯著薛崇訓。薛崇訓大聲辯解道:“不是我幹的!”

“哼!”小姑娘的胸口一陣起伏,轉身走到龍尾道旁邊,突然抓住一個侍衛的衣服,橫了他一眼,“唰”地拔出了他腰間的橫刀,殺氣衝衝地向薛崇訓走了過來,“看我不在你屁|股上砍幾刀!”

“兵器很危險,別傷著自己,快放下!”薛崇訓急忙說道。他真有些擔憂起來,不是擔憂自己,是怕這小姑娘冒冒失失地傷著了她自己豈不麻煩?

小姑娘又羞又怒,哪裏管薛崇訓解釋,提著亮鐺鐺的橫刀就向這邊奔過來,薛崇訓忙撒腿就跑。周圍那些沒心沒肺的家夥們居然還在起哄,樂得看笑話。

那小姑娘在後麵拚命追趕,但穿著長裙跑得慢,她竟然彎下腰,用刀割掉了裙擺,潔白的小腿幾乎都露了出來,然後向薛崇訓追趕過來。

薛崇訓奔到廊廡邊,前麵無路可去,隻得沿著廊廡跑,一麵跑一麵喊道:“你幹什麽,先把刀放下!我給你出氣行了吧?”小姑娘體力甚好,跑得飛快,根本不聽薛崇訓解釋。

眼看前麵是一個死角,薛崇訓無路可去,本想轉身奪了小姑娘手上的刀,但見她怒不可遏的樣子,生怕糾纏時發生什麽意外,還是躲著得好。正巧角落裏有一棵大樹,薛崇訓心下大喜,小時候爬樹他是高手,女孩子應該不會玩爬樹。

他奔到樹下,縱身一跳,抓住了樹幹,三下五去二嘩嘩就爬了上去。那姑娘奔到樹下時,薛崇訓已經爬到上邊去了,她猶自不放過薛崇訓,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揮起刀就砍樹。當然要砍斷樹不是那麽容易的,薛崇訓也不能讓她這麽在那裏一個勁砍下去,看了一眼旁邊的廊廡頂,距離樹幹不遠,便吸了一口氣,腳下一蹬樹幹,敏捷地跳到了廊廡頂上。

這下小姑娘沒轍了,仰頭看著薛崇訓不知道該怎麽辦。金城公主也趕了過來,喊道:“妍兒,別這樣,人家會笑話你,皇上皇後還等著我們,走吧。”

第一次聽見金城的聲音,真是猶如天音,薛崇訓幾乎忘記了那名叫妍兒的小姑娘拿著把橫刀還在下麵。

妍兒倔強地嘟起嘴道:“我不!讓他們笑去,這黑炭太可恨了,我今天非得報仇,砍他的屁|股,讓他一個月都走不得路!”她說罷轉身就走,沒一會,竟然從旁邊的屋子裏搬出了來一架梯子!

薛崇訓哭喪著臉,對武二郎喊道:“二弟,快把小娘的刀繳了,別讓她爬上來。”

武二郎哈哈笑道:“剛才你怎麽不自己繳?小公主如此潑辣,我可不想惹禍上身。”

妍兒把梯子搭在廊廡上,提起裙子就爬。就在這時,忽見大門口一隊騎兵走了進來,緊接著一個俊朗年輕人也騎著馬走了進來,馬上英姿勃發的的年輕人不是太子李隆基是誰?

李隆基見到眼前的情形,喝到:“妍兒,你幹什麽?給我下來!”隨即策馬奔了過來。

小公主見到李隆基,乖乖地下來了,然後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指著屋頂上的薛崇訓控訴道:“太子叔叔,那個黑炭欺負我。”

薛崇訓長身站在屋頂上,就像個能飛簷走壁的武林高手一般,他當即就抱拳執禮道:“拜見太子殿下,失禮了。”

李隆基一見是表弟薛崇訓,太平公主那邊的人,當下也不願發生無謂的口角,又看了一眼麵前的小姑娘,說道:“你這刁蠻公主,人家欺負你?你都把人追到房上去了,別再這丟人現眼,跟我走。”

小公主無可奈何,仰頭瞪了薛崇訓一眼:“這回先饒你一命,別讓我再撞見你,要你好看!”

李隆基又看了一眼旁邊的金城公主,顯然金城公主在誰的眼裏都很耀眼。金城輕輕行了一禮,李隆基點了點頭。他從馬上跳下來,讓小公主上去,他自己卻步行,其溺愛程度可見一斑。

眼見金城公主也要走了,薛崇訓忙喊道:“金城公主,我真不是故意的。”

金城公主回眸微微一笑,什麽也沒說,卻讓薛崇訓回味良久。

過得一會,眾人才紛紛散去,薛崇訓從剛才小公主搭的梯子上爬下來,長籲了一口氣,說道:“媽|的,這小公主誰家的啊,太厲害了。”

大郎武崇敏笑道:“太子的侄女李妍兒,永平郡王(李長器)的女兒,五王子府的李家幾個兄弟都很溺愛她,就養成了這麽個性子。”

薛崇訓想起了什麽,指著武崇敏的鼻子罵道:“剛才你打她的屁|股幹什麽,她還以為是我幹的。”

“老虎屁股很難摸到,我一時興起就用扇子碰了一下,玩笑,長兄別介意。”武崇敏仍舊笑嘻嘻地說道,“一會看完馬球,我請長兄喝酒賠不是,行麽?”

都是自家兄弟,薛崇訓也不能真對他生氣,便順著台階下來,開玩笑道:“聽說你從劍南帶了不少歌舞妓來長安,一會別舍不得拿出來。”

“有什麽舍不得的,送你幾個都成。你問二弟,他經常跑到我那玩女人,我何時小氣過?”武崇敏慷慨地說道。

薛崇訓愕然,想著自己是當哥的,便說道:“這倒不必,有點過了。”

武二郎臉紅了紅,“大哥你幹嘛說這事……”

“走吧,一會裏麵要開席了。”薛崇訓一麵走,一麵又隨口說道,“那個李妍兒,以後別碰到她才好,再被她看到非放不過我。”

武崇敏哈哈一笑:“長兄,你真不了解女人的心思。剛才明明是扇子打的,她能不知道?那丫頭蠻是蠻了點,卻不傻,你知道她為何要鬧出這麽大動靜麽?”

薛崇訓饒有興致地問道:“哦?我倒是很想聽聽大郎的高見。”

武崇敏“啪”地一聲甩開扇子,故作高深地說道:“她不是氣你踩了金城的裙擺,更不是氣你抱她,而是氣大家的眼裏隻有金城,把她當成了可有可無的人物。想想那李妍兒平日被百般溺愛,哪裏受得了這樣的冷落?所以非得鬧出一出引人注意她,她心裏才舒服得了。”

“哈哈!”武二郎當時就大笑起來,“有意思,有意思,大哥這麽一說,好像真是那麽一回事。”

薛崇訓也點頭稱是,伸出大拇指道:“高見,定是這般道理。”

兄弟三人走了一陣,武二郎又道:“宴會沒什麽意思,無非吃頓飯而已,一會有馬球賽,我也要上場,想想就手癢。咦,長兄,我記得你的馬球也很厲害,你怎麽不上場?”

薛崇訓道:“不過是種玩兒的樂子,高興就好了,我不是很在意這種東西。再說我的傷剛好,不太想上場做劇烈的動作。一會二弟上場了我給你喊,助你聲勢。”

武二郎大搖其頭:“可不隻是玩兒,這馬球和戰陣之術頗為相似……反正有趣,非常有趣。”

武崇敏背著手道:“馬球有諸多規矩,不能橫穿攻權之騎,不能過度衝撞等等,戰陣有什麽規矩?兵不厭詐,不擇手段。我看不出有什麽相似之處。”

武二郎道:“你又不玩馬球,和你說不到一塊,長兄,你知道的,馬球和戰陣是有相似之處吧?”

薛崇訓笑了笑,不置可否,見著武家的兩個兄弟,他忽然想起自己的親二弟來,今天也沒看見他的影子,這親兄弟有時候性格不合,還沒異性的兄弟關係好。

正想薛二郎呢,薛崇訓一回頭原想和武家兄弟說話的,卻突然看見薛二郎就在後麵,薛崇訓忙喊道:“二弟,這邊。”

薛二郎不冷不熱地走了上來,和幾個兄弟見禮,他的臉色蒼白,看起來陰陰的。他就是那樣的人,沒法子,他一加入幾個人的圈子,大夥的說笑都少些了。

武崇敏好像看不慣薛二郎,冷笑道:“喲,二哥,您怎麽沒和太子一起來啊?”

薛二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緘口不言。武崇敏笑了笑,吵也吵不起來,隻得作罷。幾個人默默地上了台階,一起走進麟德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