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這句充滿威嚴地厲喝之聲,眾人都嚇了一大跳,一時間都停止說話吵鬧,不約而同地緊盯著大堂門口,臉上露出驚異之色。
少許,一個極為精幹的太監領著五六個差役,從外麵大搖大擺地昂首走進來,穿過人群,徑直走到台階上,而後,麵帶嚴峻之色,緊緊看著目瞪口呆的眾人,朗聲喊道:“王玉傑,接旨。”
白經庚已經認出這為首的太監乃東廠杜勳杜公公,心中不免一緊,暗道,不早不晚,他此時來胡楊台,肯定有要事。
王玉傑見杜公公親自送來聖旨,心中一驚,來不及思索,向前緊走數步,跪倒於地,高呼:“臣王玉傑恭迎聖旨。”
見狀,眾人都呼啦啦跪倒一大片,參差不齊地高聲呼叫:“恭迎聖旨。”
白經庚飛快地給不知所措的白文彪遞了一個眼色,也緊隨眾人,趕緊跪倒,一麵想著心事,一麵聆聽聖旨。
瞬間,杜公公尖細而威嚴的聲音,在大堂內清晰地響起來,眾人越聽越感到毛骨悚然,後背竟滲出了一層冷汗。
而楊樹楷卻越聽越高興,極力控製著心中的興奮,用餘光偷偷瞄了一眼王玉傑,見其臉色蒼白,大冷天的,鬢間竟流下了虛汗。
少頃,杜公公讀完聖旨,用鄙夷的眼光注視著王玉傑片刻,而後,又換上一副笑臉,走下台階,頗為親熱地說:“王大人,接旨。”
王玉傑顧不得擦去臉上的冷汗,趕緊起身,雙手接過聖旨,極其謙卑地說:“有勞杜公公大駕。”
杜公公注視著故作鎮定的王玉傑,微微一笑,和藹地安慰道:“王大人,皇上讓你明天進京述職,這是看重你,到時候,不可忘了本公公。”
王玉傑接過明晃晃的聖旨,緊聲說:“哪裏哪裏,卑職還仰仗杜公公提攜,豈敢忘了杜公公?”
杜公公哈哈一笑,說:“久聞王大人乃爽快之人,今日一見,果不其然,痛快痛快。”
而後,杜公公轉過頭,臉色瞬間變得嚴峻起來,對楊樹楷嚴肅地說:“楊參軍,自明日起,你就暫時代理胡楊台知府一職,本
公公還有要事與你商談。”
楊樹楷心中明白,這是杜公公要離開知府衙門的借口而已,於是,趕緊說:“請公公到軍營訓斥,如何?”
杜公公抬頭掃視了眾人一眼,當目光落在白經庚臉上時,稍微一怔,便飛快地看著王玉傑,說:“王大人,你們繼續飲酒高興,本公公和楊參軍先走一步。”
說完,不再理會王玉傑白經庚等人,昂然向外走去,楊樹楷馬金海對視一眼,緊隨其後。
王玉傑白經庚冷冷地注視著杜公公等人的背影,如同木雕泥塑一般,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等他們走出了知府衙門,王玉傑一腳踢翻一把椅子,才惱怒地大喝一聲,厲聲叫道:“都統統給老子散去,散去。”
見狀,眾人都以為這王玉傑是被革去了胡楊台知府一職而發衝天怒火,不由得爭先恐後,紛紛離去,一時間,偌大的大堂隻留下王玉傑白經庚兩人,竟顯得非常冷清淒涼。
白經庚示意白文彪等人也趕緊離開,在大堂外麵巡視,自己略一沉思,走到王玉傑麵前,悄聲說:“大人,請到書房說話。”
王玉傑鐵青著臉,緊盯著白經庚那張從容鎮定充滿滄桑的老臉,少頃,點點頭,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書房。
王玉傑強壓著心中的憤懣之情,問道:“白先生,崇禎革除了我的官職,又讓我明天啟程進京,是不是他對我們產生了懷疑?”
白經庚喝了一口茶水,平靜而自信地說:“不是懷疑我們,而是我們的計劃已經暴露了,朝廷要對我們下狠手。”
王玉傑略帶遺憾地說:“早知如此,還不如趁早下手,也不至於向今天如此被動狼狽。”
白經庚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說:“事已至此,大人不必怨天尤人,現在該考慮今後如何行事。”
頓時,王玉傑陷入了深深的思慮之中。如今,朝廷的意思很清楚,革除自己的胡楊台知府一職,讓自己進京,說是述職,另有重用,其實,還不是擔心自己在胡楊台勢力龐大,怕引起動亂,不敢當即動手罷了。
“請君入甕
,甕中捉鱉,讓我主動去京師,投入其早已設計好的圈套,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我捕獲,如同當年擒拿薊遼總督袁崇煥一般,崇禎爺呀,你對付朝臣的手段好高明。”
少頃,王玉傑緊盯著白經庚,惡狠狠地說:“白先生,一不做二不休,幹脆今晚就起事,鬧他個天翻地覆。”
燈光之下,白經庚注視著麵目猙獰的王玉傑,心中竟產生了一股敬服的念頭,暗道,這王玉傑不愧為渭南豪傑梟雄,做事非常有魄力。
“大人說的很對。”白經庚點點頭,心中隨即油然生出一股雄壯豪氣,肯定地說:“今晚就行動,免得夜長夢多,生出曲折。”
緊接著,兩人就如何保證此次行動的成功,做了極其周密的商議安排,這才分頭緊鑼密鼓地行動起來。
當杜公公進入知府衙門的時候,隱身於黑暗之處的索朗格看的清清楚楚,暗道,好呀,崇禎竟派貼身太監來到胡楊台,給了我一網打盡的好機會。
然而,杜公公與楊樹楷等人很快就走出了知府衙門,又令索朗格迷惑了,莫非他們已經知道我的行蹤了,想逃出這包圍圈?
緊接著,參加宴會的賓客紛紛逃也似的離開知府衙門,更出乎索朗格的預料,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前後不到一杯茶的時間,眾人都走了?
這時,索朗格見溫師爺最後走了出來,便學了一聲貓叫,而後,溫師爺裝作解手的樣子,在一棵胡楊樹下,會見了索朗格。
“王玉傑被革職了,明天就啟程進京,杜公公方才宣布的。”
溫師爺三言兩語,極其簡單明了地說出了事情的經過,而後,迅速轉身進入黑暗之中。
頓時,索朗格心中大大一怔,看著燈火依舊通明但人影皆無空****的衙門大堂,沉思冥想起來。
完美的計劃就這樣被突如其來的事件完全破壞了,這大大出乎其意料,千算萬算,不如天算,真應了那句古語,“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而今,眼睜睜看著嘴邊的獵物都走完了,索朗格恨恨地想,難道自己今晚白來一趟不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