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垠太虛,在一眼望不到邊際的黑色虛空當中,陶然禦劍而行,全力追擊著前方一個正在急速閃逝的身影。

此時從周圍照射過來的‘星光’射線,正不斷的燒灼著他的神魄,而附近狂亂的元靈風暴,也讓他體內的真元法力,在一點點的崩潰紊亂。

陶然卻毫不在意,他的意誌堅硬宛如萬古不化的冰山,難以動搖,無法撼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前方逃遁的九天欲魔獨孤天意,終於放緩了速度。這位明顯已到了油枯燈盡的地步,身軀四肢正在寸寸崩解。他幹脆回過頭,以飽含怨毒的目光回視陶然。

“問劍陶然!”

獨孤天意那本該是貌如冠玉,清新俊逸,英俊絕倫的麵孔,此時已扭曲猙獰到不成模樣。

“看來你今日是非要斬盡殺絕,不留餘地了?”

“這豈非理所當然?”

陶然笑了笑:“陶某可從不做放虎歸山的蠢事!魔主在原穹之界掀起魔劫,使億萬生民死難,如今也是該給他們一個交代了。”

隨著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他一身蓄藏已久的劍勢,在這刻洶湧澎拜,漸成爆發之勢。

獨孤天意的眼眸之內,不由現出了深沉的絕望,他卻不怒反笑,眼透譏諷之意:“別說得這麽大義凜然,你問劍陶然又是什麽好東西?這二十年間借本魔之刀殺人,陶然你清除了多少異己?寒玄宗,化明劍宗,還有琅琊天朝的那三千供奉術師,你我都心中有數。”

“隨便魔主怎麽說,本人問心無愧,俯仰自安。”

陶然神色漠然,毫無半點感情波動:“魔主好歹也是一代梟雄,如今身臨死境,也該拿出些英傑氣概才是。可莫要讓陶某小覷了——”

他的語聲未落,這黑色虛空當中,就有一道宏大的百煉銀光橫空掠過。犀利絕倫的劍光,直接將獨孤天意的整個人一分為二,後方還有成千上萬口飛劍尾隨,潮湧紛飛著,開始轟擊,斬滅,吞噬著這位絕代魔頭的最後一點殘軀。

獨孤天意全程都沒有做任何抵抗,依然以猩紅的眼眸,注視著對麵的劍者。

不過他所有崩裂分離的軀體,卻都紛紛化為血焰,往他的眼瞳中匯聚。

“你在跟我說笑嗎?人死如燈滅,什麽都沒有了,還講究什麽英傑氣概?不過啊,你我之間的這一局還遠沒有結束。所謂窮鼠齧狸、困獸猶鬥,本座亦然!給我聽清楚了,問劍陶然!未來的你必將在無盡的欲望中沉淪,而本魔則會在你的屍骸當中重生,我們之間還沒有結束——”

……

次日清晨,陶然猛然從睡夢中驚醒,同時大口大口的喘息著。直到三分鍾之後,他才平複下胸中的驚悸之意,隨後就緊皺著眉頭,陷入了凝思。

借體重生之後,他居然忘記了這最重要的事情。

你必將在無盡的欲望中沉淪,而本魔則會在你的屍骸當中重生——也就是說,他昨天發生的異常,緣由是你嗎?獨孤天意?

陶然眸現陰冷之意,可他隨後就搖了搖頭,轉目望向了鬧鍾方向,發現已是上午九點。

而此時從他的右臂方位,驀然傳來一股酸脹之感,那就好似這臂膀,已經快要不屬於自己的感覺。

陶然知道是怎麽回事,隻能無聲苦笑。那是昨天那一劍的後遺症,那樣的劍速,明顯已超出了這具身體的承受範圍。

盡管他自己事後也做過一些簡單的處理,可在沒有專用針灸工具的情況下,效果不彰。

當時的自己也是糊塗,還當這是他原本的肉身不成?

陶然略含悔意的用手敲了敲自己的頭,隨後就從**起身,步履沉重的走到了洗手間,盯著鏡子裏麵的‘自己’仔細打量著。

關於身體原主的情況,陶然昨天在校車上的時候,其實已差不多搞清楚了,也大概明白了自身的處境。

他現在占據的這具身體,非但稱不上是‘幸運’,還是一個半年前才剛失去父母,足以讓人掉下同情眼淚的倒黴蛋。

值得一提的是,原主的身世也稍顯複雜,按照這個世界的話來說,是極其的‘狗血’。

——這與李墨塵的父母雙方都有些關係,首先是他的父親李純初,身體原主的記憶中對於其父了解不多,隻知這位曾經是東方世界某個名門大派的弟子。二十多年前被逐出師門,從此移居到阿美利加聯邦合眾國。

還有李墨塵的母親艾琳娜·威爾頓斯坦,也同樣出身不凡。

這位曾是威爾頓斯坦家族的一員,並且是當前家主的直係後代,貴為威爾頓斯坦控股集團的第四繼承人。

而所謂的威爾頓斯坦控股集團,乃是‘威爾頓斯坦’家族最重要的產業之一。

後者是阿美利加聯邦合眾國排名至少前五十的名門望族,傳承悠久,至今已有近九百年的時光,是新大陸最初的開拓者之一。在當今的商界與政界,都有著極大的影響力。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身體原主能夠借助這個身世獲得什麽好處。隻因他父母的結合,並未獲得母親家族的祝福。

而李墨塵的母親艾琳娜·威爾頓斯坦,也因這段婚姻,早在二十五年前,就已經被家族剝奪了繼承權。

李墨塵本人雖不知是因什麽緣故,還在威爾頓斯坦家族的繼承序列之內,可威爾頓斯坦家族那邊,對他一直都是不聞不問的狀態。身體原主甚至從小到大,都沒見過幾個母親那邊的親族。

所以現在的李墨塵,幾乎就是孤立無援,舉目無親的狀態。

其實也不能說是舉目無親,李墨塵還有一個姐姐,而父親那邊在阿美利加聯邦,也有幾個親戚在。

不過隻從身體原主的記憶來看,那些所謂的‘親戚’是有等於沒有的。

至於他那位已經回歸家族的姐姐——

想到那個珍妮弗·威爾頓斯坦,陶然的腦海之內,忽然閃過了一些畫麵,使他眉頭大皺,眼眸之間,也閃現出一絲不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