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豪門恨事何其多(下)

“我沒說錯,有的事情你該比我心裏有數才對!”趙沁宏冷冷的看著他,臉上隱隱有興奮的紅暈,似乎是因為看到了這往日不可一世的大哥此時的慌‘亂’而興奮。

“原來,是父王……”趙沁華一屁股跌坐在地,盡管曾經想過,盡管不願去想!但事實很清楚,除了自己的父親以外,誰又會對母親有如此的恨意。

即使是皇子,但皇子之多,並不是每一位都有出人頭地的機會。年輕時的容王並不受老皇帝的器重,為了權利他也必須給自己爭取機會,培育自己朝堂上的黨羽。除了皇子的身份外,在政治上他的力度甚至還比不過一些的權臣。

聯婚是最好的辦法,果然,當他違心的將那看似年輕貌美,暗地裏卻毒如蛇蠍的千金小姐迎娶進府以後,得到了他所希望的支持。在朝廷上說話越來越有分量,在百官之中的威望越來越高,而有了展現能力的機會,連老皇帝對他說話時都有著他渴望又不敢奢求的親情。

豪‘門’恨事,在光鮮奢華的背後!總是充滿了上不了台麵的血淚,‘陰’霾,嫉妒,恐懼,殘忍,如果沒有一張遮羞布掩蓋的話,越大的‘門’楣之內越多的‘陰’暗,每一個成功的背後充滿的都是無盡的肮髒。

“是啊,父王隱忍多年了,你以為你們做的事他不知道麽?”趙沁宏歇斯底裏的笑了起來,有幾分幸災樂禍的說:“你的生母,那個毒如蛇蠍的‘女’人。你以為父王不恨她麽?恨啊,容王妃啊,殺了多少他的子‘女’,又殺了多少他喜歡的‘女’人,如果不是你外公當年權勢極大,你以為父王真的有那麽好的脾氣隱忍她數十年。”

“那又如何!”趙沁華不甘的咆哮道:“即使如此,我依舊是嫡出世子,我依舊是未來的容王。”

“是啊,嫡出!”趙沁宏一時神傷,卻又不免嘲笑的說:“說到底,父王再怎麽恨那個‘女’人,你依舊是他的兒子。這次你做了這麽糊塗的事,父王還嚴囑我要平安的把你帶回去,他是個疼愛兒子的好父親,可您呢,卻是個不知報恩的畜生。”

說話間,張覺將搜集來的帳本等物遞上,還有一些信封什麽的!趙沁華一看頓時雙眼通紅,一邊‘欲’搶一邊吼著:“還給我,不許動我的東西,你們這些狗奴才。”

砰的一下摔倒在地,‘胸’口疼得一陣的發悶!趙沁華忍著劇疼抬起頭來,滿麵的不敢相信。因為這次羞辱他的不是恨極了他的弟弟,而是在他眼裏不過奴才而已的張覺。張覺拍了拍腳上的灰塵,冷冰冰的說:“世子稍安勿燥,莫要讓屬下為難。”

單是言語冒犯已是極大的不敬,更何況他居然出腳將趙沁華踢開。韓巨看了頓時是麵‘色’一變,往日的話自然是要喝罵一頓護主,可今日的形勢,卻讓他硬生生的忍住了這種幾乎本能一樣的衝動。

林理看著也是驚得楞了一下,回過神馬上識趣的低下頭去裝作看不見。

“世子,別‘亂’動!”趙沁宏居高臨下,不屑於去看他狼狽的模樣,拿起那一個個信封看著,嘲笑道:“好斯有禮啊,‘門’主親啟,‘門’主親啟。”說著話的時候,他開始去拆那些信了。

“不許動我的信!”趙沁華不管身上的疼痛,瘋一樣的衝過來,但張覺早料到他有此舉,馬上一個小擒拿手將他押住了。

“兄長詩才情甚佳,小弟腹無點墨,真該拜讀了。”趙沁宏得意的笑著,拆開那不曾拆過的信封,拿出信紙來念道:“‘門’主安好,沁華有禮了。京城一別,不過數日,沁華卻覺三秋有餘,每每月下思佳人,漣想餘下盡是‘門’主嬌聲倩影,寢食難安,夜夜思夢煞是磨人……”

“不許念……”趙沁華瘋一樣的掙紮著,即使被押住了關節疼痛異常。但他扭動得卻更是劇烈,甚至胳膊上已經傳來了嘎嘎的聲音他也不管不顧。

“沁華敬上,心之思之,蒼天可鑒!”趙沁宏念到完,突然將那信紙撕碎後往旁邊一丟,不屑的嘲笑道:“兄長果然好采啊,恐怕科考之時你都沒如此墨落言妙,可惜了這些信從沒拆過,一封都沒拆過,哈哈!”

“公子,還有!”林理一看這形勢,馬上拿起別的信遞到了趙沁宏的手裏,一副要痛打落水狗的獻媚樣。

趙沁宏得意的笑著,打開來繼續的念著。

落款日期來看,足足三年的信,百封還有餘,但卻一封都不層開啟!當趙沁宏一封一封的念下,念得喉口都發幹的時候。趙沁華已經是淚流滿麵,一心的屈辱,抵抗得再沒了半點的力氣,隻能有氣無力的念叨著:“別念了,別念了……”

雖然無力,但此時的羞辱,已經讓他的雙眼充血,即使因為掙紮胳膊已經脫臼了,可那**上的痛,此時已經麻木無感了。修為高強,但一直強押住他的張覺此時竟然是滿頭大汗似乎頗費力氣,趙沁華掙紮之劇烈是可想而知。

“好采,好采!”趙沁宏‘花’了半天的時間,羞辱般的把所有的信當著他的麵全念了一遍!此時也是累得開始喘起大氣,林理聰明的遞上了茶水給他潤喉。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趙沁華的眼淚裏盡是恨,半張臉貼在地上盡是泥灰!眼睜睜的看著弟弟的居高臨下,如此的奇恥大辱,讓他難堪之餘,也恨透了自己的無能。

“兄長果然癡情,愚弟佩服!”趙沁宏來回的走著,看了看那厚厚的帳本,冷笑著說:“就為了這麽個‘女’人,你暗地裏侵吞了父王辛苦籌來的多少銀兩,又假傳命令劫了三大商號的‘肉’票。實在是用心良苦費盡了心思,可你這樣百般的討好,人家連正眼都不看你一眼,你可真是下賤啊,賤得叫我都不知該怎麽誇你了。”

“殺了你,殺了你……”趙沁華似乎已經‘精’神崩潰了一樣,除了這樣念叨外,都沒說過其他的話。

“忘恩負義之徒!”趙沁宏神‘色’一冷,破口大罵道:“父王那麽相信你,你居然因為一時的兒‘女’情長做下這些糊塗之事!可惡,可恨,千刀萬剮都不為過,可父王卻還要護著你,他當你是兒子,包容你也肯原諒你。可你呢,卻不知報孝不知感恩,簡直是豬狗都不如。”

趙沁華被這一罵,頓時是麵如死灰,無力的垂低了腦袋,似乎是有所愧疚!而這時他已經徹底的虛脫了,沒有任何的力氣再抵抗,張覺一看這才放開了他。趙沁華也不再動彈,如是軟泥一樣的癱瘓在地,微弱的喘息著不再言語。

“廢物!”趙沁宏眉頭一皺,視線微微的看向了林理後,突然開口說:“林右使,早晨看你動武之時,使的是一口吹‘毛’斷發的寶刀。趙某雖目光短淺,但也看得出那不是一般的凡。”

“是是!”林理雖然疑‘惑’,但還是將配刀雙手奉上,殷勤的說:“公子果然好眼光,這口刀可是屬下祖傳的!比起那些絕世兵器不敢說,但屬下敢拍著‘胸’口說,這世間要尋這麽一把可不容易,世子要是不嫌棄的話,那屬下自然雙手奉上。”

趙沁宏接了過來,敷衍的一看刀身果然特別!刀把上的紋路極端的別致,還刻著林姓特有的圖騰。刀柄上是饕餮之像,‘精’鋼所打寒光四厲,尤其是刀身上的水‘波’紋更是難得一見,在刀身的一麵刻著一個暗暗的林字,似乎是工匠刻意的留款,以求人們能記住這吹‘毛’斷發的強兵所鑄者之名。

“是把好刀!”趙沁宏掂了掂,滿意的笑了笑。

“那是,這把刀可是屬下祖傳的,那刃口開鋒時也是獨一無二的。”林理趕忙獻媚的恭維著:“屬下不敢說別的,就衝這刀的打造,切膚放血,殺起人來可比一般的兵器還強上幾分。”

“不錯,不錯,刀身和刃口確實是獨特!”趙沁宏滿意的笑著,滿麵的讚許之意。林理一看更是心‘花’怒放,不停的在旁拍著馬屁。

此時,趙沁宏仿佛是遺忘了地上的大哥一樣,陶醉的把玩著那把無論鑄造還是外形都十分獨特的大刀。張覺臉‘色’一時肅然,又隱隱的有點猶豫和不安,他這小小的‘波’瀾被韓巨盡收眼底,心裏突然咯噔的一下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這刀殺人,應該很快?”趙沁宏咯咯的打笑著!

“那是,一刀下去,包準斃命。”林理拍著‘胸’口信誓旦旦的說:“就我這把刀,殺過的人那可是數不清了,江湖上誰不知魔‘門’林理這把祖傳的大刀啊。”

“哦……”趙沁宏的神‘色’突然一片的‘陰’冷,緩步的走到了趙沁華的身邊,冷冷的看著這曾經不可一世的兄長,慢慢的舉起了手裏那寒光滲人的大刀。

“公子,您您,您這是要幹什麽……”林理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傻眼的看著。

“兄長,永別了!”趙沁宏滿麵的殺氣,冷哼之餘!手一揮,那滲人的寒光仿佛舞起了一輪斷月一般,猛的斬向了早已經無力抵抗的趙沁華。

“嗬嗬!”不知何何,趙沁華此時無力的喘息著,卻是突然解脫般的一笑。

嘎吱的一下,骨頭斷裂的聲音清脆而又骸人,一陣的血霧噴出!臉上被噴到了血,一陣陣的火熱,林理一臉的不敢相信,卻又閉不上眼的看著那顆滾下了台階的人頭。

“世子!”韓巨和張覺本能的大叫一聲,不敢相信的看著那熟悉的身影,此時變成了地上隻會本能‘抽’搐的無首之屍。

撒下了一地的血,當人頭滾落台階摔落在地時!趙沁華的表情依舊是一片的麻木,木訥,屈辱,又充滿了太多的不舍。

那雙曾經滿是靈氣和傲‘性’的眼眸,就那麽空‘洞’‘洞’的看著那張觸手可及又遠在天邊的‘玉’椅。仿佛又看到了那個日思夜想的倩影,那個奪走了自己的魂魄,讓自己此時連死都甘心的佳人。

那一年,‘春’雨輕遲。朦朧的雨霧之中,少年之時第一次奉命下了江南,陶醉於西湖那如詩如畫般的飄靈之中,陶醉著那山水之美,這江南之地宛如小家碧‘玉’般的溫娩之中。

“你就是定王的世子?”那一聲的天籟之音,冷傲,卻似是九天的仙音。

“我是童憐,來接你的。”那聲音,冷冰冰的,是從來不曾聽過的冷淡。

轉過身來,朦朧的雨中,紫‘色’的長裙輕輕飄舞。小小的傘兒,‘玉’手輕握,絕世的容顏中那無比的恬靜,那似乎對什麽都不在意的安寧,仿佛雨中漫步的仙子,驚鴻一瞥。趙沁華的心震撼了,靈魂在這一刻已經不再屬於自己,以後的人生,隻為了今日的‘豔’絕無雙。

那一日,所有的妙景都黯然失‘色’,唯有雨中的這張容顏!

一見忠情,那一日是我人生中最開心的日子,沁華未曾後悔過愛上你。‘門’主啊,好想再看你一眼,好想再在雨中看你漫步時的模樣,好想你再那樣正眼的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看著我的傻樣,再聽你安靜的說一句:我是童憐,我來接你的。好想好想,好想你能和我說說話,多希望你能對著我笑一下,哪怕是虛假的,哪怕我知道你從沒愛過我,哪怕我知道,你是在利用我。視線在一點點的消失,黑暗中隻有那曾經的江南煙雨中,那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的佳人,那讓自己甘願放棄一切,隻為了能博她一笑的驚‘豔’,和那讓自己多少次魂牽夢昧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