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風雲驟變〔下〕

與京城內的緊張氛圍不同,東宮此時的喜氣洋洋可以說是格格不入。宮內的太監宮女們走路的時候都昂首挺胸意氣風發,一個個貌似是高人一等一樣。那得意勁仿佛是皇太孫已經登基了,而他們也是一舉的雞犬shēngtiān,變成了所謂的帝王親信貼身之人。有被皇太孫糟蹋過的宮女們更是濃妝豔抹照耀過市,這會個個都是一副揚眉吐氣的樣子,恨不能全世界都知道她們被皇太孫xxoo過。

她們個個都在等著冊封名份的時候。走在宮裏的時候享受著其他太監宮女敬畏的眼神,可以說主人還沒得道,這些雞犬就迫不及待的想shēngtiān。這種氛圍壓抑了許久才暴發出來,恐怕東宮的人等這一天已經等得很久了。

東宮內,四處都收拾得比以往富麗了,到處都擺設得是盡顯奢華。

太子妃的寢宮是唯一清靜的地方,四處依舊是簡單樸素,一碗清心涼神的銀耳蓮子羹在這寒春時候顯得有些另類。溫凝若一邊小口輕抿一邊讀著手裏的史書,宜然自得一副與世無爭的安逸模樣,神色淡然看不出有半分的喜悅。

“凝兒,今兒怎麽沒茶啊。”溫遲良心急火撩的走了進來,一邊摘下頂戴一邊大聲說:“是不是宮裏的貢茶喝完了,這幫不長眼的奴才也不上點心,晚上爹給你送點上好的毛尖過來,那可是去年的歲貢。”

“父親,女兒最近腹腸不適,飲不了茶。”溫凝著他得意洋洋的模樣,搖了搖頭後溫柔的笑道:“看您今天這麽開心,是不是有什麽好消息啊?”

“是啊,插入各地的人手都很順利啊。”溫遲良將奉上的香茗狼飲一盡,喜笑顏開的說:“凝兒,我看這容王氣數也到了,最近我們的人已經滲透得朝堂上下到處都是,連順天府都被我們打壓得老實下來。其他地方的兵所也有人開始掌權,隻要稍微再緩一緩,我們就有足夠與定王抗衡的兵力了。”

“哦,父親,具體您是怎麽算的?”溫凝若倒是不為所動,依舊是麵沉如水。

“師家有津門大軍,再加上各地我們現在掌權的兵馬,完全足夠拉起十多萬的軍馬。”溫遲良高興得是手舞足蹈:“到那個時候啊,你這個皇太後也可以當得安心了,咱們是明正言順的太子之師。哪怕是打不贏定王,舉天下之力與他耗上一耗,他也斷不是我們的對手。”

“師俊……”溫凝若思索著,卻是冷笑了一下:“父親,不是我想潑您的冷水。隻是這師家似乎與我們貌合神離,前段時間他不是與您陽奉陰違麽,對於他們還是小心為上。”

“哼,我怎麽會忘記。”溫遲良神色一冷,沒好氣的說:“師俊仗著是師家之主就狂妄自大,想到底不管師家楊家還是不皇家的奴才。眼下為父有用於他,自然會與他交好,等到那大局已定的時候,哼……”

二人商聊了一陣,移步到了花園之中。溫遲良閉著眼,享受著宮女們的按肩,一副享受的口吻說:“凝若啊,咱們溫家熬到現在可以說是位極人臣了,到時候我是太國丈之尊,你是皇太後集天下臣民之孝,咱們也算是光宗耀祖到了極致,為父這心裏一想就舒坦納。”

溫凝若站在池邊,有些呆滯的看著池內的魚兒在遊來遊去,失神的自語著:“皇太後麽,到時候恐怕隻能困在深宮之中,還不如這池內的魚兒自在。”

“哎,凝兒。”老溫喝退了伺候的宮女,馬上站起身來嚴聲的說:“怎可說如此喪氣的話,眼下禮兒馬上就要登基了,到時為父勢必權傾朝野。隻要朝廷是我們的朝廷,你就不必懼怕定王造反,安穩的當你這個皇太後就好了。”

“父親,你懈怠了。”溫凝若轉過頭來,搖著頭歎息說:“眼下的局勢還不穩定,您卻在幻想著來日的榮華富貴,要知道現下變數還是頗多,可容不得我們如此安逸。”

“能有什麽變故。”溫遲良哈哈的大笑起來,一副不屑的口吻說:“定王嘛,為父苦心經營多年,已經有了與他一戰的兵力。至於容王根本不足為懼,眼下朝廷上他鬥是鬥不過我,憑著一個落魄的起王他哪還能翻出浪來。順天府,哼,給他麵子他就是條瘋狗,不給他麵子的話這種遊離於六部之外的衙門遲早把他收拾掉。”

“那楊家呢?”溫凝若說出這話的時候,不知為何有些心酸。

“鎮王為人高傲,我看這事他是不參與了。”溫遲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鎮王想坐壁上觀,隻要他不幫其他人的話為父也不管他了。這楊術為人孤高自傲,待到大局已定之時勢必與他秋後算帳,有一手握雄兵的異姓王在京在始終不妥,這楊家哪怕是忠心耿耿也容不得他們繼續持功而傲。”

“是麽,父親還真是胸有成竹。”溫凝若說話的時候一副鄙夷的口吻。

“凝若,難道還有為父思慮不周之處?”溫遲良並沒太過狂傲,而是緊張的問道:“咱們眼下考慮的大方向不多啊,隻要楊家的鎮王不幫著定王與容王的話,那為父可以說已經萬事具備了。”

“父親深謀遠見,但,若是容王和定王勾結呢。”溫凝若歎息了一聲:“眼下容王勢弱又受我們的打壓,一但我們穩住了局勢定不會放過他,他也是聰明人。這段時間父親的勢力已經集聚的擴張,難保他為了自保會不會投於定王,要知道他們可是皇族同脈。”

“對,不能不防。”溫遲良一時楞住了,盡管心裏覺得這種可能幾率很小,但眼下事關重大什麽樣的細節都該注意到。

溫遲良被潑了這盆冷水,醒悟過來一時有些後怕。看來這段時間的事情太順利了,順利到了自己已經放鬆警惕的地步,自己千想萬想就是沒想過這兩位王爺聯手的可能,倘若他們合在一處的話,勢力之大現在的溫家難以抗衡。

“凝兒,還是你思慮周全啊,為父最近確實是有些懈怠了。”溫遲良並沒有因此懊惱,反兒因為女兒有這等的玲瓏心思他倍感欣慰。

“楊門三公的情況呢?”溫凝若沉吟著,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問了出口。

“不足為慮啊。”溫遲良嗬嗬的笑了起來,難掩不屑的說:“成國公我已經當他死了,嘯國公那邊泥菩薩過江一樣,翻不起什麽波瀾來,敬國公最近倒是瞎折騰得很有勁,但也是上不了大雅之堂,眼下三公給不了鎮王府任何的支持,想來楊術也生不出什麽異心。”

“父親,您詳細的和我說說。”溫凝若靜坐下來。

“那二公就不說了,名存實亡。”溫遲良饒有興致的說:“就是這敬國公在江南鬧騰得有點過頭了,這段時間又私設衙門搞了個什麽鑄造局。眼下言官已經對他的逾越之行多有不滿,dànhé他的奏折是一封接一封,這些事要擱先皇在的時候,一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鑄造局?”溫凝若疑問一聲,滿麵的困惑。

“是啊,不過是玩笑之舉罷了。”老溫明顯看不起楊存,鄙夷道:“眼下言官可是攥住這事不放了,不過目前我也不打算找他麻煩,這股子非議還是先壓一壓。畢竟敬國公也是楊門之後,現在鎮王想坐壁上觀我們就沒必要主動去招惹他們,為父把他當成跳梁小醜不加理會就是了,左右江南再富足也不是天子腳下,隻要賦稅之銀準時上交朝廷,江南就暫時由得他去鬧騰。”

“他又想幹什麽?”溫凝若頓時粉眉微皺。

在溫遲良的眼裏,楊存身為楊家之後不忠誠也無關緊要,頂多就是個離經叛道肆意而為的紈絝子弟罷了。可溫凝若和他打過交道,知道這人城府之深絕不是那種無的放失之人,既然他搞了個鑄造局出來鬧得沸沸揚揚,那勢必這裏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絕不是為了一時的兒戲。

楊存在江南勢力之大朝堂上的人並不了解,都道他不過是荒唐而為罷了。事實和不隻是溫遲良不了解,就連身為楊家之首的鎮王也已經摸不透了,所以這這關口上並沒人去關注那遠在江南的敬國公。

溫凝若並沒多解釋什麽,又閑聊了幾句後溫遲良就走了。眼下他要做的是扶持新皇登基的第一權臣,雖然少不了那攜天子以令諸候的嫌疑,但老溫就是樂此不彼,這些陰謀算計之類的事是他最喜歡也是最擅長的。

溫凝若沉吟了,眼下處處順風順水,溫家已經有些驕妄自得,沒有了之前的謹小慎微。

溫遲良這個掌舵的人雖然還清醒一些,但他也不免飄飄自得。剛才他話裏言間的意思幾乎是等皇太孫大權在握以後該做的事,而不是在這最關鍵的時候如何預防一切意外的出現,胸有成竹是一件好事,但自信過頭的話難免就有些自大了。

想來,羅計早該到了江南了,為什麽還沒書信回複。

就在溫凝若失神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一陣的吵雜之聲,皇太孫一身的便服,在一群紈絝子弟的阿諛奉承之下邁著步子意氣風發的走了進來。一路上都是yín笑浪語,聽起來猥瑣不堪簡直和市井**無二。

溫凝若頓時麵若冰霜,就這樣冷冷的看著他們走來。皇太孫一看頓時楞住了,平日裏溫凝若都是深居簡出的,他也沒想到今日溫凝若會有興致來花園內,而且還這麽巧就迎麵撞見了。

以前被管得嚴,可以說趙沁禮最怕的就是這個嚴厲的姨娘,眼下自己快要登基了溫凝若似乎一下就放任自流不去管他,這段時日連問都不問一句。趙沁禮雖然自由了,可不知為何反而比以前更怕這個姨娘。

“去哪了?”溫凝若並沒有嚴聲斥問,朱唇輕啟時語氣也是不冷不熱。

趙沁禮頓時蔫得和個泄了氣的氣球一樣,手一揮那群紈絝子弟趕緊請了個安就一哄而散,這時他才走上前來,裝作一副純良的模樣說:“姨娘,今日天好,我去街市上遊玩了一圈,也好體察一下民情世道。”

這口吻,還未登基就民情世道,溫凝若搖了搖頭,估計又是哪個紈絝子弟給他想出來的托詞,真不知道這群酒囊飯袋整日裏都在琢磨什麽。

“那就好,下去休息。”溫凝若琢磨了一下並沒多言,而是朝他溫柔的一笑:“你已經長大了,馬上就是大華的九五之君。姨娘也不便再多加管束,隻望你能收下心xìng,勿要辜負了你娘在九泉之下的期盼,當一個世人稱頌的好皇帝。”

“是。”趙沁禮估計什麽都聽不進去,馬上如蒙大弑一樣跑了。

溫凝若恨鐵不成鋼的歎息了一聲,將隨他出宮的馬夫太監喚來一問頓時是粉眉微皺,隻是心裏不悅這時卻也不好發作。畢竟皇太孫馬上就是皇帝了,她這個隻掛名卻無實的皇太後也不便再似孩子般的管束他,免得傷了他的皇威。

隻是皇太孫實在太出閣了,這段時間他去靈堂吊唁守靈的次數少就不說了,守夜的時候甚至會半夜開溜不知道跑哪玩樂。禮部一位不入流的言官不過是相勸幾句而已,他竟然惱羞成怒,今日糾結了一幫招搖過市之徒去了他府上nàoshì。

好聽點是駕臨寒舍,但他們這幫人聚在一起絕不會幹好事。果然,那迂腐的言官之乎者也沒幾句後趙沁禮就惱火了,居然帶著一幫人行起了比土匪更惡劣之徑,在那官員的麵前生生的jiān汙了他的發妻愛妾,乃至是豆蔻年華的女兒和新入門的媳婦也難逃魔掌。

府邸上下的女眷都被玷汙一盡,趙沁禮大施yín威將之羞辱殆盡。隻是他帶著人前腳剛走,後腳那官員就留下血書上吊自盡,被羞辱的女眷過半投了井,可以說糟此橫禍是徹底的家破人亡。

趙沁禮一副沒事人的樣子,還沒當上皇帝就擺出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架勢,根本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但據說禮部與之交好的官員已經坐不住了,盡管這時候誰都不想出風頭,但有那正直之人已經抬著屍首舉著血書鬧到了禮部。“下去。”溫凝若問完頓時苦笑一聲,想罵卻也是無力出口。那人就要告退的時候,溫凝若又叫住了他,思索了一下苦笑道:“把這事知會一下溫大人,眼下禮部支持登基大典,在這個當口上是不能出半分亂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