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夜來客〔中〕
“說,有何事。”楊術一點都不驚骸:“江南叔父那邊如日中天,為了不觸犯到他的利益我確實撤回了所有王府的勢力。隻是成國公與嘯國公二脈中王府依舊有我的眼線,你家這位二爺雖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不過楊術多少有所耳聞,也大概知道他是幹什麽的。”
楊術的話很是直接,不過也間接的表明了兩個意思。
一是他已經隱約的知道了楊家祖墳的事,所以對父親殉葬物的出現並不驚訝,二是他不管這個楊二爺多麽的手眼通天。江南一脈的正統嫡傳乃是楊存,即使楊鳴羽是他叔爺輩,但已是旁係外支,他身為鎮王可不必以長輩尊稱。
“是麽,那老朽就開門見山了。”關老麵色一肅,朗聲問:“王爺,二爺隻想問您一句話,身為楊家之首在這朝廷動**之時,您到底支持哪一方。”
“楊鳴羽,這話是什麽意思。”楊術冷笑一聲:“他不過是一旁支外係而已,這是在審問本王麽?再者說了此事關我楊家前程,似乎也不是他該問的。”
“不敢,不過此話不僅代表二爺,更是代表三公發問,個中輕重想必王爺自會有斷。”關老並不怯懼,反而是迎上了他那殺機四現的眼神。
此話一出,堂內頓時鴉雀無聲,楊術眉頭緊皺,楊通寶更是目瞪口呆。
楊術自己心裏有數,他所說的並不是危言聳聽,眼下的楊家確實處於極端尷尬的局勢中。
楊門雙極,一王三公,曆來鎮王府永遠是楊家之首,號令三公有著任何一朝帝王都不敢小覷的勢力,可以說隻要一提到楊家的話,所有人都會潛移默化的覺得楊家等同於鎮王府,三公與一王乃是同命同德。
可事實上楊術很是清楚,盡管雙方表麵上依舊是一體,可鎮王府漸漸的對麾下的三公失去了掌控之力。盡管三公都表現得依舊恭敬,可書信往來貼心之話越來越少,可以說在這段時間幾乎是形同陌路,極少有真正溝通的時候。
成國公躲在苗寨的事情朝廷不知道但他知道,成國公明哲保身隱忍不出無可厚非,可事實上在動亂的西南依舊有著百年流傳下來的影響。成國公還有些自己的私兵,隻是鎮王府在成國公一脈受創時未能有所支援,所以可以說西難亂起之時幾乎沒了聯絡。
嘯國公,原本嗜兄奪位是楊術的默許,按理說楊橫世襲以後該對王府忠心耿耿才是。可是當楊橫如願以嚐的繼承嘯國公之位時兩廣卻是鬧起了天災,他傻眼的接手了一個爛攤子,甚至可以說災難過後的嘯國公一脈是舉步為艱,窘迫之境讓人難以想象。
鎮王府遠在京城,遠水救不了近火不說,若給他們提供援助勢必引來更多的猜疑,盡管這是情理之中但在那時楊術分身不暇,糾纏在京城越演越烈的爭鬥中鎮王府的勢力亦不可避免的大損,根本無法把手伸到這大華最盡頭的兩個地方去。
所以兩位國公一脈受重創的時候,鎮王府身為楊家之首沒有救援他們,這讓原本和睦的關係已經產生了裂痕。
或許是因此事兩位國公心有怨恨,自此鎮王府或多或少已經掌控不了他們,往日裏頻繁的書信也是瞬間寥寥無幾。偶爾有一封前來,無非是不疼不癢的官麵話,早就沒了那種一脈同宗的親熱與推心置腹。
這二公的勢力影響受到了重創,就更讓楊術頭疼的是可以說曾與自己極是親近的敬國公。
那時津門偶遇,江南敬國公不過是個鹵莽的毛頭小兒,沒想到內裏他竟是那般的少年老成,雖無那絕世的修為但卻有城府極深的謀略。楊術承認自己是看走眼了,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位年紀輕輕的叔父反而回了江南就翻江倒海,勢力之大淩駕於三公之首。
江南勢起,回歸不足半年幾乎掃清了江南地頭上其他的勢力,不管是二王,其他的皇親,乃至是東宮的勢力都可以說是**然無存。更讓楊術錯愕的是,那時若不是及時的召回王府的人馬,以那等張牙舞爪之勢恐怕連鎮王府的勢力都難逃一劫。
江南敬國公一脈的迅速崛起讓人錯愕不已,各方各派幾乎是在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就遭受嚴重的打擊,為了避其鋒芒不得不放棄了那最是富饒的魚米之鄉。
這等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讓楊術極是震驚,不隻是楊術,朝堂上其他的勢力盡管都不再去招惹他但誰都無法忽視他。可以說在誰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僅僅半年的時間他就徹底的收回了浙江一境,重現了當年敬國公府的如日中天。
當時,恐怕不少人看著他被順天府區區是衙司在杭州追得抱頭鼠串都是忍俊不禁,可笑堂堂楊門國公居然如此狼狽。可誰曾想隻是在眨眼間的功夫,浙江遍地都是他的勢力,隻手遮天說是鐵桶一塊針都紮不進去,甚至連朝廷都不太敢下派官員,處處顧忌著他在那的至高無上。
敬國公眼下的勢力如何沒人知道,但也絕對沒人敢於小覷。就在這樣的情況下鎮王府與之也是漸漸的疏遠,甚至於連敬國公意欲何為楊術這個鎮王也不知道,因為到底江南楊家的勢力是何等的龐大他已不敢猜想。
更何況,敬國公的身後還站著一個高深莫測的楊鳴羽,那人的財勢之強是個迷,神出鬼沒可以說是朝廷都察覺不到的存在。
而三公與一王的決裂,鎮王府的袖手旁觀是一回事,另一方麵也是源於敬國公府的異軍突起。雖然不知道他施了什麽恩惠給其他二公,但從現在的態度來看其他二公幾乎以他馬首是瞻,可以說正是這個原因才導致分裂的加大,因為他們有了新的依仗。
楊術眼一眯,麵對著關老的詢問,開口時依舊是擲地有聲:“這位老先生,我不管你是代表楊鳴羽還是誰,不過本王勸你最好清楚一點,鎮王一脈乃是楊家之首,乃是楊家的嫡係正脈,容不得任何人在此言語放肆。”
“那是自然。”關老做了個抱拳的姿勢,笑道:“不管三公,還是我家二爺都敬鎮王一脈為楊家之首,隻是眼下形勢如此敏感。王爺倘若是胸中已有乾坤,為何不與人示下,三公之列與鎮王可是唇亡齒寒的關係,鎮王府的傾向難道就不該與三公言語一聲麽?”
話裏話外雖是恭敬,但聰明如楊術不難聽出這話已經有些別扭了,感覺上似乎是三公來逼官一樣。鎮王府與三公已是形同陌路,表麵上還維持著一脈之和,可事實上已經沒了那種推心置腹的信任。
“老先生,這話,是誰想問的。”楊術一時有些語哽,但還是冷笑道:“如果是你們家那位二爺的話就不必多費口舌了,他雖是楊家之人但畢竟不是嫡係,本王不必給他任何的交代。”
“王爺快人快語。”關老竟然站起身來,拱著拳笑道:“這確實是我家二爺的意思,既然王爺不願多言的話,那關某就告辭了。”
“送客。”楊術冷哼了一聲也不挽留。
“老先生,這邊請。”楊通寶看著最後的不歡而散,出於禮貌還是趕緊上前相送。
關老趁著夜色離開王府,楊通寶送客回來以後看楊術還在主事堂內坐著,眉頭緊皺不知在思索什麽,忍不住湊上前去,難掩擔憂的說:“王爺,這人也不知道打哪來的,他的話您不必放在心上。”
“通寶,他確實是楊鳴羽的人。”楊術卻是搖了搖頭,眼露冷光道:“我認得沒錯的話,此人名叫關通,幼年修道乃是龍虎山上,可以說是聞名天下的道人。這人修為奇高又博覽群書可謂是世之大家,學識之名也是不遜於人,可說是當世少見的博古通今之才。”
“關通?”楊通寶微微一楞,腦子裏隱隱有點印象。
這關通不是道士麽,這修道之人大多清心寡欲不理俗塵之事,他滿腹詩書可以說比起當世任何一位大儒都不遜色半分。早年前一直居於龍虎山道觀,後以遊學之名行經天下,這十年來漸漸的失去了行蹤,不少人還以為這人是得道成仙了,沒曾想這種世外高人居然被楊鳴羽收於麾下。
“楊鳴羽啊。”楊術眉頭一皺,連這等人才都能網羅到,這位楊家外係的實力直到現在他都難以猜測。
眼下讓他心煩意亂的不隻於此,三公與鎮王越行越遠,江南敬國公離經叛道可說是受盡詬病。以他的所作所為不管來日是誰登基斷然不會放過他,那時候少不得鎮王府會被其連累,因為那麽多的不臣之行連楊術看了都感覺觸目驚心。
其他二公貌合神離,這位手掌權勢的敬國公亦是如此,當江南隱隱已成國中之國時,楊術已經明白自己控製不住他了。這位爺並不似表麵般的嬉皮笑臉,他有魄力,更有著讓人預想不到的野心和手段。
什麽時候,到底是什麽時候,他竟然成了三公之首?
權勢上已獨掌江南,在修為上,僅僅半年的時間那如螻蟻般的三丹可以說是脫胎換骨一般。竟然有了可與自己一敵的實力,楊術不敢想象是何等的天賦才有這般的進度,可這樣的事著實讓人感覺毛骨悚然。
“王爺,眼下怎麽辦?”楊通寶問話的時候小心翼翼,因為他不曾從這位亦友亦兄的主子臉上看過這種無奈的苦笑。
“看來叔父,野心是真大了。”楊通寶啞著聲,似是呢喃的自語道:“眼下你有了與我一戰的修為,恐怕你的勢力亦與我鎮王府不相上下了,叔父啊,楊術真是猜不透你的想法了。”
“要不,我前往一趟江南?”楊通寶試探性的說著,在他的眼裏敬國公還是那個和藹可親的敬國公。雖然或多或少也聽過一些傳言非議,可說到底這都是楊家的家事,總不眼睜睜的看著第一武家就這麽支離破碎了。
“把王府嫡係的人馬召集進來。”楊術閉上了眼,一臉的痛苦之色。
“是。”楊通寶不敢再問,立刻前去召集府內的好手們,那都是與楊術一起長大的情誼,可以說這批人受到了楊家的養育之恩,是對鎮王府最為忠誠的人。
堂下數百帶丹高手集合起來卻鴉雀無聲,個個麵色沉重,卻又虔誠的看著高高在上的尊主。楊術皺著眉頭,聲音不知不覺極是嘶啞:“眼下本王有一事要你們全力以赴去辦,不容許有半分的閃失,也不能走露半點風聲。”
“請王爺示下。”數百好手紛紛跪地,訓練有素的他們並沒去想會是什麽任務,知道的隻是堅決的執行命令。
一卷手抄分到了楊通寶的手裏,楊通寶一看之下頓時如五雷轟頂一般的楞住了,麵色刹那間是一片的鐵青,眉頭一皺幾乎是忍不住咆哮出聲:“可惡啊,到底是哪個不要命的敢動我們楊家的祖墳。”
此話一出,頓時四下嘩然,眾人都瞠目結舌不敢相信楊通寶的話,紛紛把詢問的眼神投向了楊術。楊術麵色陰沉的點了點頭,咬牙道:“正是如此,所以你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我列祖列宗的墳墓修繕好。”楊術的肯定讓堂下的楊門子弟是驚悚而又憤然,誰都想不到這天下居然有誰敢對堂堂的第一武家挑釁,而且做的更是這種缺德辱盡之行,這等羞辱身為男人即使拚死也不會容得他人如此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