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濤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漸漸有些意識模糊。他看著歡快麻木的人群,忍住要吐的衝動,推開身邊的女人。
那個陪酒的女人顯然看出了他的醉意,說:“大少爺,我扶您去洗手間吧。”
簡濤揮揮手,示意她不要跟過來。
洗手間裏,簡濤看著鏡子中自己不斷晃動的臉,忽然覺得有點不認識自己,怎麽這個樣子了,又變成幾個月前的樣子了,不是決定了要擺脫那樣的生活嗎?不是覺得那樣髒地自己會配不上安雨桐嗎?他把水龍頭開到最大,不斷地洗著臉,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可是在大量的酒精的作用下,意識漸漸散去,撲通一下摔倒在地。
過了有一段時間,大家才發現簡濤不見了,看到摔倒在地上的簡濤,本來還沒心沒肺笑著的人突然沉默了,一個和簡家比較熟的人打電話給簡家的老管家,臨走時說:“別讓老爺子知道了。”
老管家知道他的意思,直接將簡濤送到了他和田雨桐的別墅。整個屋子裏隻有小梅一個人,一時顯得有些手忙腳亂。
“大少奶奶怎麽還不接電話啊。”小梅都要急瘋了,大白天的,田雨桐沒事玩什麽失蹤,她以為大少奶奶是和程小姐出去的,結果程小姐也不知道她上哪兒去了。
老管家很淡定地弄好後說:“小梅,我先回去了,已經出來了一會了,一會老爺就該回來,記住,這簡家的事,特別是大少爺的事,你隻當什麽都不知道就好了。”
老管家是有些心疼簡濤的,看著他長大,看著他突然變了一副樣子,任誰都不能無動於衷吧。
田雨桐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這一天都沒怎麽吃東西,竟然感覺不到餓。
“大少奶奶,您可回來了,大少爺回來了。”
“他回來就回來唄,”田雨桐麵無表情地說,似乎想到了什麽,“他罵你了?”
“不是不是,”小梅忙擺手,“大少爺現在醉得一塌糊塗,哪能罵我啊。”
他喝醉了?田雨桐蹙了下眉,又和那個女人鬼混了,但以前至少都是神誌清楚地回來的,能把他弄醉,看來的確功夫了得吧。
“大少奶奶,您去看看吧,大少爺都睡了好幾個小時了。”
“我去看他做什麽?”心死不過一瞬間,在他掛斷他電話的時候,什麽都沒有了。
嘴上這麽說著,心裏這麽想著,可是走到樓上地時候還是忍不住去了簡濤的房間。簡濤睡得是客房,田雨桐一次都沒有進去過,有些不安地推開門,可是**沒有人。不是說喝醉了在睡覺嗎?難道是醒了?
“大少奶奶,大少在你們的房間裏。”不知何時小梅站在了身後。
田雨桐被她嚇了一跳,但也隻是說:“我知道了。”
“大少奶奶,您吃過了嗎?要不要吃點什麽?”
“不用了,家裏有解酒藥嗎?”
“這個……好像沒有。”
“你去買一點,省的他一會兒醒了頭疼像殺豬一樣叫。”
小梅差一點笑崩了,還沒有人這麽說過大少爺呢,這話還是從大少奶奶嘴裏說出來。
“小梅知道了,馬上回來。”
田雨桐走回房間,看著躺在**緊閉著雙目的簡濤。除了新婚之夜,簡濤再也沒有躺在這張**,而那一夜,也被她攆走了。
安雨桐就這樣看著他美麗的睡容,沒有了一開始的驚豔,她已經漸漸習慣了這張俊美的臉,也開始逼迫自己習慣他的冷漠和喜怒無常。你到底是誰?為什麽會走進我的生命裏,若不是因為小濤,若不是因為左腕幾乎一模一樣的疤痕,我根本就不會注意到你吧,可是,你真有本事,不管你是不是小濤,你都把我的心偷走了。你到底有哪點好?你總是這樣對我,對我一點都不好,我幹嘛還要死乞白賴地喜歡你?你今天怎麽了?平時不是很能控製自己的嗎?永遠都像一個高高在上的玩世不恭的主宰者,看著我們的笑話,你今天是怎麽了?喝了那麽多酒,都把自己喝醉了,是遇到什麽高興的事了?還是難過了?
“雨桐……”簡濤口齒不清地叫了一聲。
田雨桐以為自己聽錯了,問:“你說什麽?”
“雨桐,
不要離開我。”簡濤在做夢,夢到了什麽痛苦的事情,眉頭皺得緊緊的,不停地晃動著頭。
田雨桐的眼淚在一瞬間奪眶而出,握住他不安的手,說:“我不走,我就在這兒,我那也不去。”
“雨桐,你不許走,你說了你不走的了,你說了會一眼就認出我的,你說過的,可是為什麽這麽多年了,你是裝作不認識我呢?還是真的已經不記得我了?我是小濤啊……你說走就走,你他媽的混蛋!”
田雨桐越聽越奇怪,他到底在說些什麽呀?
“安雨桐!你他媽的混蛋!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愛你!”
田雨桐的心抖了一下,默默地抽開自己的手,如果她猜得沒錯,那她是該高興呢?還是難過呢?
小濤,我們之間到底錯過了什麽?錯過了多少?
田雨桐有點發抖,愣愣地走出房間,給程曼打電話。
“你這個死人,跑去哪裏了?小梅都打電話找我了,好像有什麽急事。”程曼一開口就氣勢洶洶地說。
“曼曼,我已經回去了,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說吧,什麽事,隻要不是殺人放火就行。”
“你能不能幫我查一下那個叫cady的女人叫什麽名字?”
“恩,還有其他什麽要一起查的嗎?如果我查不到,我們可以找人查,保證把她的老底都翻出來。”
“不用了,我隻想知道她的名字。”
“那好吧,你怎麽樣啊?我感覺你怪怪的。”
田雨桐無奈地歎了口氣,說:“謝謝了,我也覺得自己不正常,不說了,我現在也不知道怎麽和你說,你查到了cady叫什麽就告訴我一下,我今天想早點休息。”
“恩,那你好好休息吧,不要想太多了,我知道了就告訴你。”
田雨桐掛斷電話,隻覺得頭又漲又痛,卻是睡意全無。臥室裏,簡濤還躺在那兒神誌不清地說著什麽,她不想去聽,也不敢去聽,怕一不小心聽到了什麽抓疼了自己的心。對簡濤來說,自己是個莫名其妙的人吧,那麽簡單而頻繁地將毫無感情可言的愛掛在嘴上,無論什麽話,一旦說多了就廉價了吧,比如她說她愛他。可是,如果我們能夠換一下心髒的話,你就會知道我有多愛你了。
田雨桐不知不覺走到了地下室,走到了那個夢幻般的房間,扯開厚厚的窗簾,那些魚兒如上次一樣受驚離開,那天的簡濤很溫柔,如果讓她選擇,她希望一切就停在那一刻,然後不斷地重複。
田雨桐不是笨蛋,隻要等到程曼告訴她cady叫什麽,所有的疑問就可以解開了。這種又期待又害怕的心情讓她覺得煎熬,關上燈離開地下室。
“大少奶奶,您怎麽去地下室了,我找不著您,以為您又不見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要那麽大驚小怪的。”
“大少奶奶,解酒藥買回來了。”
“放你那兒吧,一會他醒了給他,你隨便給我收拾間客房吧,我累了。”
“大少奶奶,您……”
“我說我累了。”
“我知道了,您等一下,馬上就好。”
不知不覺竟然已經過了十二點了,田雨桐怎麽也睡不著,撩開窗簾看著外麵安靜的夜色。雲層很厚,看不清天上的星星,明天的天氣估計也好不到哪裏去吧。
簡濤從難忍的頭痛中醒來,感覺口幹舌燥,想叫人,卻發不出聲音。隻得搖搖晃晃地下床。走到樓梯口的時候一不小心踢翻了轉角的花瓶,一腳踩上去隻覺得鑽心地疼。
小梅一直不敢睡,一聽到聲音,馬上出來打開燈,看到一地的碎瓷片,驚慌地說:“大少爺,您怎麽了,怎麽都是血呀,大少奶奶!大少奶奶!”
簡濤站起來:“別叫了,深更半夜的,弄得像鬧鬼一樣。”
“可是您的腳……我這就打電話給鍾大夫。”
簡濤揮揮手,說:“不用了,不是有藥箱嗎?自己來就好了。”
“可是……”
“啊!頭好疼,小梅,幫我去倒一杯水,口渴死了。”
“大少爺,我扶您回去吧,腳上的傷得馬上處理……”
“快去倒水吧,
我要渴死了,順便把藥箱給我拿上來。”簡濤啞著嗓子說,酒的後勁正足,喉嚨裏像被火燒著一樣難受。
小梅來不及收拾地上的碎瓷片,趕緊下去倒好水拿著藥箱上去。
簡濤已經回到自己睡得那個房間,那間臥室,彌漫著田雨桐的味道,所有的一切都與田雨桐有關,這讓他覺得不安。
碎瓷片深深地嵌進肉裏,看起來觸目驚心。小梅循著地板上一滴滴的血跡走到房門口,輕輕敲門。
“進來吧。”
“大少爺,這是醒酒藥,先喝了吧。”
簡濤大口大口地喝完,說:“謝謝。”
“是大少奶奶讓準備的,說您一會兒醒了會頭疼。”小梅小聲地說,自動省略了那句關於殺豬的話。
“她嗎?她人呢?”簡濤睡夢中隱隱約約感覺有人在身邊,但不知道是誰,可能是她吧。
“大少奶奶在客房。”
簡濤狠狠地搖了下重重的頭,問:“她去客房幹什麽?”
“我這就去叫大少奶奶。”
“算了算了,隨她去吧,我睡了多久了?”
“下午回來睡到現在了,大少爺,您的腳……”
“不礙事。”簡濤說著打開藥箱,取出鑷子,可是怎麽都不能將碎瓷片夾出來,反倒將傷口劃得更大了。
簡濤的額頭上滲出細細的汗珠,將血淋淋的鑷子遞給小梅:“你來。”
小梅看著他,不敢接,她又不是護士,可不會幹這種事。
“我……我還是去叫大少奶奶吧。”小梅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田雨桐根本就沒睡著,外麵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花瓶砸碎的聲音,簡濤吃痛的叫聲,就像一個生鏽的鐵釘,不小心劃開她的心。
“大少奶奶,您開開門吧。”小梅有些焦急地敲著門。
田雨桐開了門,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地問:“什麽事?”
“大少爺醒了。”
“哦。”
“大少爺的腳受傷了,他又不高興叫醫生。”
“那你告訴我做什麽?我又不是醫生。”田雨桐淡漠地說。
小梅有些急了,田雨桐的心思她全都看在眼裏,明明是很關心的,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她幹嘛要裝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啊。
“大少奶奶,有碎瓷片嵌進大少爺的肉裏了,他自己弄不出來,我不敢弄,您能不能……在這樣下去會流好多血的。”
“他自找的。”嘴上這麽說著,卻隨手關了門,朝臥室走去。
“大少奶奶,大少爺不在這裏。”
田雨桐馬上明白了,簡濤的房間,她一次也沒有進去過,突然站在門口有點不敢進去。
簡濤聽到門口有人,抬起頭,說:“你來了。”
田雨桐看都沒看他徑直走到床邊,看了眼他鮮血淋漓的腳,不覺倒抽了一口涼氣。
“我弄不出來,你幫一下忙。”簡濤客氣地說。
田雨桐抬頭看了他一眼,一隻手抓住他的腳,一隻手拿著鑷子。
“你輕點啊。”簡濤很沒出息地說。
“別亂動。”田雨桐抓緊他的腳。
隨著簡濤一聲堪比殺豬般慘絕人寰的叫聲,田雨桐將夾出來的碎瓷片放到一邊。由於傷口有點深,碎瓷片被拿出後血流的更厲害了,有幾滴濺到了了田雨桐的臉上,溫熱腥甜的氣味讓她覺得眩暈。
田雨桐仔細地處理傷口,簡濤不停地說著輕點輕點,田雨桐一點也沒有理他,手上的力道卻輕了不少。
“好了,這幾天小心點,不要碰水,要是不舒服地話還是請醫生吧,傷口挺深的,萬一發炎了就不好了。”田雨桐纏好最後一道紗布,說。
簡濤愣愣地看著她,說:“謝謝。”他反問自己是不是太殘忍了,眼前的這個女人是無辜的呀,如果當初自己堅持不娶,任何人都奈何不了他,如今這個局麵不也是自己造成的嗎?
田雨桐沒有看他,對小梅說:“很晚了,你收拾一下吧。”
說完自己走了出去,剛走出門,順著牆麵滑下去,手不停地抖著,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那道血肉模糊的傷口,在她的眼前揮之不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