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音和顧衍趕回來時,看到鈴鐺兒正坐在沙發上無聲地哭泣。

林佳佳和顧儀坐在一旁,靜靜地陪著她。

黃曉燕和王圓圓怕孩子們發現端倪,故意引著孩子們在顧衍的別墅玩耍。

蘇音走到鈴鐺兒麵前,輕輕抱住她。

“沒事了,鈴鐺兒,隻是個背叛你的人而已,你本來也是要和他離婚的。”蘇音長長地籲了口氣,“他的生與死,本就不與你相幹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鈴鐺兒哽咽道,“道理我都明白,可我忍不住。”

忍不住心痛,忍不住顫抖。

那是向北,是她深愛的向北,是陪她走過風風雨雨的向北,是說今生今世和她永不分開的向北。

兩個小時前,他還對她放狠話,此生都不會放過她。兩個小時後,他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從此這個世上,再無向北。

愛也好,恨也罷,都被他帶走。

徹徹底底,幹幹脆脆。

如果向北活著,鈴鐺兒會好受很多,她心裏隻有恨,隻有報複後的快感。

可是向北死了,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

心痛卻無力。

她無處發泄,她不知所措。

一個人做錯事,難道可以因為他死了就得到原諒嗎?一個人做錯事,難道他死了還不能得到原諒嗎?

鈴鐺兒不知道。

她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也不知道要用何種心態去麵對關於向北死亡這件事。

愛與恨都隨著死亡消弭,剩下的隻有徹骨的痛。

她的世界如台風刮過,一片淩亂。

毫無防備,猝不及防。

顧衍站在不遠處,看著鈴鐺兒痛不欲生的樣子,心中有些不忍。

他也曾失去,他太明白這個感覺。

當初得知薛芷若死亡,顧征瘋了,他也差點瘋了。

可他還不能表露出半點,隻能緊握拳頭,生生將掌心攥出血,也不敢在臉上表露半分。

世上最痛之事,莫過生離死別。

他默默退了出去,將客廳留給幾個女人。

蘇音輕輕環住鈴鐺兒,任由她將心中悲憤全部化作眼淚哭出來。

隻要還能哭,隻要還哭得出來,就不是最壞的事情。

哭過痛過,才能獲得新生。

怕的就是哭不出,怕的就是感覺不到痛。

當心徹底麻木,人就會變成行屍走肉。

夕陽西下,晚霞紅得像是被血染過,客廳隻剩鈴鐺兒壓抑住地低聲嗚咽。

*

30層頂躍落地窗前。

丁小珊看著天邊紅霞,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

最近幾天這幾出大戲,真是太有意思了。

蘇音這個喪門星,誰挨著她誰倒黴。

她當初瞎了眼,才會親自請這麽個禍害回來,結果害得自己和顧衍徹底失之交臂。

薛芷欣因為她,鋃鐺入獄。

楊雨晨因為她,身敗名裂。

就連她的好姐妹鈴鐺兒,也落得這麽個下場。

這麽個禍害,留在江城遲早壞事,既然天不收她,那麽,就讓她出手,來收拾她。

“想什麽呢?”楊天一端著兩杯紅酒走了過來,遞了一杯給丁小珊,“這麽入神。”

“在想你那個小女朋友。”丁小珊媚眼如絲,似嗔似怒。

楊天一忙解釋道:“我和你說過多少遍了,我和她就是玩玩。我當時……不過是閑著無聊逗逗她。”

“那是初戀。”丁小珊笑道,“我可不是那種愛吃幹醋的人,我隻是突然想起來,你那小初戀,如今好像是林佳佳的經紀人?還是助理?”

“誰關心這個。”楊天一坐到丁小珊身旁,和丁小珊碰了下酒杯,輕抿了口紅酒,“有了你,我再也看不到別人的女人。所以其他女人的事情,我不關心。”

“如果,我要你關心呢?”丁小珊軟軟靠在楊天一懷中,仰頭看著楊天一,“有沒有信心,重新拿下你那小初戀?”

楊天一垂眸看著丁小珊:“你想要做什麽?”

“我想要一個,林佳佳身邊的眼線。”丁小珊笑得嫵媚妖嬈。

楊天一搖頭:“絕無可能。”

王圓圓不是那種人。

但是這句話楊天一沒說,丁小珊是個醋壇子,她絕不能容忍她的男人誇讚別的女人半句。

“她就是個愣頭青,不是那麽好收買的。”楊天一俯下身,啄了一口丁小珊的臉。

“金錢收買不了,男色呢?”丁小珊翻身而起,一手輕晃著酒杯,一手抓著楊天一的肩膀,指尖緩緩滑落。

楊天一喉結一滾,眸色微暗,啞聲道:“非如此不可?”

“非如此不可。”丁小珊聲音堅定,說完,又軟聲道,“不用她去做什麽危險的事情,隻需要在閑聊時,透露點消息給我就可以。事成之後,我就和你討厭的那個人,徹底斷絕往來,如何?”

楊天一最討厭的,是丁小珊最新捧的小鮮肉。

又茶又油膩,天天圍著丁小珊姐姐長姐姐短。

“你說到做到?”楊天一問道。

丁小珊一拉楊天一的衣領:“你姍姐答應你的事情,什麽時候食言了?”

楊天一將丁小珊打橫抱起:“那就如你所願。”

丁小珊咯咯咯笑著,將手中的高腳杯高高舉起,紅色的葡萄酒隨著高腳杯的搖曳晃動,比天邊的晚霞更紅三分。

夜幕降臨,將天邊的紅霞慢慢吞噬。

華燈初上,城市星星點點,將天空的星光隱去。

鈴鐺兒哭夠以後,收拾好心情,洗了把臉,讓王圓圓和黃曉燕把向南和林歡樂叫回來吃飯。

吃過晚飯,蘇音讓鈴鐺兒母子住在自己的那間房,自己則和顧衍去了隔壁別墅。

剛進屋,顧衍就從身後緊緊抱住蘇音。

“怎麽了?”蘇音沒有動。

顧衍低聲道:“阿音,我好怕失去你。”

蘇音突然笑了,結婚後的顧衍,還真的和從前不一樣。

“傻瓜,我們都領過結婚證了,我還能跑了不成?”蘇音轉過身,伸手攀上顧衍的脖子,認真道,“我不會離開你的,除非……”

“除非什麽?”顧衍緊張地問道。

蘇音輕笑:“除非你和向北一樣沒良心,做出讓我傷心的事情。”

“絕無可能!”顧衍立馬自證清白,“從始至終,我都隻有過你一個女人,從前……我都不曾有任何風流情債,以後,就更不會。”

蘇音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說得很有道理,可是……向北以前也沒有風流債,他和鈴鐺兒,都是彼此的初戀。”

“我和他不一樣!”顧衍急,“我要是做出任何對不起他的事情,我就會和他一樣不得好死。”

“別胡說。”蘇音生氣,“除去生死無大事,顧衍,哪怕有天你不愛我了,也沒關係,可是,別輕易說生死。”

“好。”顧衍點頭,隨即又道,“我不會不愛你,我隻怕你……會厭倦了我。”

蘇音噗嗤笑出聲,這語氣,怎麽跟個小怨男似的。

“那你可要表現好點,太直男太大男子主義的話,我可能真的會厭棄你。”蘇音說完,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你別說,這一天天的,事兒這麽多,導致我總是犯困。”

“困了就休息,天大的事,等休息好了再處理。”顧衍將蘇音打橫抱起,徑直朝床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