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睡了五六回

老漢不笑,燕小乙笑著笑著也不好意思再笑,而是穿起衣服,走到老漢身邊!

“老頭,怎麽個說法啊。”燕小乙道:“結婚是大好事兒,就算不是自己家的娃娃,這鄉裏鄉親的敲鑼打鼓成親也是吉祥事兒,至於這麽個表情麽?哦,我知道了,人家搶了你的兒媳婦?”

啪嗒!

老漢翻著白眼,從腰後拿出煙袋鍋在燕小乙腦袋上敲了下道:“亂說話,我是在為牛老三不值,這孩子,這個月都娶六回親了。”

“啊?”燕小乙驚道:“我隻聽說過克夫,卻從沒聽說過克妻的,這本事對男人來說真不知道是福是禍,我該說他是天煞孤星的命,還是該說他命裏犯桃花?怎麽挺有點讓人羨慕的。”

“瞎說。”老漢道:“他雖說娶了六回親,可娶的都是一個婆娘。”

“不是吧。”燕小乙無語道:“合著他們小夫妻有婚姻恐懼症還是婚姻強迫症,結婚離婚,好玩麽?再說好玩也不成吧,民政局不管麽?”

老漢歎口氣道:“管啥管啊,人家娶六回親,楞是都沒把婚事給辦成了。”

老漢歎完,便敲出煙袋鍋的灰,塞了點煙草,給自己點上後,便把事情娓娓道來。

這牛老三本名叫牛津,燕小乙樂,這人的名字夠牛的,不過,牛老三的名字雖然牛,卻是個老實孩子,住村東頭兒,三代農戶,村裏人看著他長大的,憨厚,老實,有著鄉下人的樸實跟勤勞,而牛老三的媳婦兒,也是村裏人,比牛老三小兩歲,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在田板地裏滾著泥巴一起長大的,小時候,兩家人就覺得這樁親事能成,等兩個孩子長大了,兩家人便琢磨著把婚事辦了,哪成想,這婚事辦出毛病了,看風水,挑吉日,敲鑼打鼓,牛老三把媳婦兒娶進家門,一切都是好好的,可是,洞房花燭夜,春夢到天明,本來挺快活的事兒,可等到天亮就出事了,那睡在枕頭邊的媳婦兒竟然沒有了!

這媳婦兒當然不是真憑空消失了,而是回了娘家,就那麽莫名其妙的一覺醒來,新娘子發現自己睡在以前自己屋子的大**,若隻是這樣也就算了,頂多就是夢遊症,可是那結婚的嫁衣也回來了,自己家帶過去的陪嫁品也回來了,而對方娶親給的財禮卻憑空消失了,不光如此,連婚宴上鄉裏鄉親包的份子錢,天一亮,也全回了賓客手中,甚至那點過的鞭炮,用過的紅紙,吃肚子裏的喜糖,一桌一桌早已經做成喜宴的食材全部都變回了原樣。

那一場婚事好似夢一場,夢醒了,全部都變回了原樣。

所以,雖說是古怪,但也隻當大家是真做夢了,畢竟也沒出什麽事兒,就是跟做夢似的,牛老三雖想不通,卻也不想了,索性招呼人馬,敲鑼打鼓又結婚了,騎著帶了紅花的黑毛驢,再次風風光光的把媳婦兒給娶進家門,照舊一切安然無恙,可是,新婚夜一覺天明,又出事了,新娘子又沒了,所有的一切又都恢複了原樣,又一次的跟做了場結婚夢一般,更了不得的是村子裏一個上年紀的婆婆,看了眼新娘子後,無比驚訝的說了句:怎麽這新娘子還是處子!

這話把人給嚇的半死,新娘子新婚之夜可是幾度風雨,而且還兩次新婚,哪會是處子,但那婆婆年輕的時候是給人當穩婆的,她說的話,也是絕對錯不了,於是,這怪事便的更怪。

兩家的父母都打了退堂鼓,不結婚好好的,結婚就出這麽個怪事兒,但牛老三是老實人,老實人一般認死理,再說他們是兩情相悅,哪肯就這麽算了,於是,第三回婚禮開始了,這一回,迎了親,吃了宴,酒都沒喝,牛老三跟媳婦兒楞是在房裏坐到天明,卻是一切照常什麽事都沒有,牛老三頓時笑了,可就在他笑過之後的當晚,兩人熄燈睡覺,第二天一醒,媳婦兒又沒有了,不用說,隻要是跟結婚有關的事情都回到了原點。

牛老三不信邪,楞是繼續迎親,這一回,兩人雖然還是睡了,卻沒敢圓房,希望事情能有轉機,但第二天醒來,媳婦兒照舊不見,一切照舊變回原樣,跟圓不圓房著實沒有關係。

一趟親迎了四回,古怪的要命,兩家人都怕,牛老三也怕,但他真喜歡自己媳婦兒,焦慮了幾天,估摸著是有邪祟,但牛老三不甘心,去山裏請了個光頭和尚,和尚拍著胸脯說自己法力無邊,結果牛老三又開始迎親,結果睡了一晚,媳婦兒還是沒了,這次沒的不光是媳婦,還有那光頭和尚,找遍了村子跟周圍三裏地,全都不見蹤影,像是憑空消失一般。

村裏人都勸牛老三算了,可是牛老三著實死心眼,沒隔幾天,便帶回來一個道士,於是,門口那鑼鼓聲又是震天響,牛老三得娶第六回媳婦兒了。

燕小乙聽完之後也是目瞪口呆的吧唧嘴,半天憋出一句道:“牛老三那媳婦兒可冤。”

可不是麽,牛老三多睡幾回沒事兒,可他媳婦就慘了,人家被睡了五回,竟然還是處的,要知道,女人第一次可疼,但再疼也就一回,哪像牛老三家的媳婦兒,疼五回了,還得接著疼,說冤可真冤!

沉默半晌,燕小乙才提溜褲頭衝那老漢道:“您不去看看麽?甭管五回還六回,到底是結婚哩,也許這一次真的就被他給結成了呢。”

“前幾回,咱們都這麽想的,每次都喜滋滋的繼續去給牛老三捧場,可每次……”老漢敲掉煙鍋裏的煙灰道:“咱這心裏顫的慌,你說這牛老三,挺老實的孩子怎麽就攤上了這怪事兒?再者村裏人心裏不對味,誰叫沒有兒女,將來都跟牛老三似的,讓人怎麽活啊,豈不都得絕後了?你說還有誰敢去吃喜宴?隻是可憐了牛家娃娃。”

燕小乙道:“聽你這口氣,你挺喜歡那牛老三的?”

“這咋說呢。”老漢道:“我這把年紀了,村裏的年輕人幾乎全是我看著從娃娃長起來的,哪個都不挺親的,哪個都不該攤上這事兒。”

“得!”燕小乙攤攤手道:“衝您這話,我幫您老一回,算是報答你的井水跟衣衫。”

“回來。”那老漢趕緊拉住燕小乙道:“娃娃啥意思啊?你當我剛才跟你說的都是玩笑?這事莫得開玩笑,全是真事,危險。”

“我沒開玩笑……”燕小乙說了一般,索性擺擺手道:“算了,玩笑就玩笑,我隻是去看看還不成麽?從沒見過迎親,我湊個熱鬧去,你說人家娶媳婦兒,冷清兮兮的多寒心哩。”

燕小乙說完就撒腿往外門口跑,老漢想拽,卻哪有燕小乙的手腳快,眨眼的,燕小乙就徹底跑沒影了,老漢無奈,也就由得燕小乙去了。

跨過田板,燕小乙很快就瞧見了迎親的隊伍,前麵還有個牛鼻子道士在搖鈴唱詞,看著就覺得有些怪,附近鄉裏鄉親的窩在自家門前,卻是沒人敢跟上迎親的隊伍去湊熱鬧,隻是幹看著,不少人搖頭歎息,顯然為牛老三不值。

片刻後,那接完了新年的迎親隊伍停在牛老三家的院子前,裏門是一桌一桌攤著紅布的圓桌,已經擺滿了菜,這叫做流水席,鄉下擺宴不將排場,將的是實惠,全是些大碗菜,中間不斷盆,誰來恭喜兩句,說幾句吉利話,全都能上桌吃,吃完走人,後麵的人立刻跟上,正因為如此,鄉下結婚往往更熱鬧。

不過,此刻牛家卻冷冷清清,周圍倒也圍了些鄉親,隻是沒人敢真坐上那流水席去。

迎著新娘子進了門,還沒拜堂,那牛鼻子老道就架起一方桌子,攤上黃布,擺了豬頭,放了水果,燒起高香,對著正門擺了一碗雞血,對著房門擺了一碗清水,從麻布兜裏拿出一柄銅錢劍,貼上黃符就便開壇作法,嘴裏念念有辭。

這調調燕小乙從未見過,初時還看的挺起勁,覺得這跳大神挺好完的,但很快就開始打哈欠,那牛鼻子老道從臨近黃昏開始叨咕,一直到天色漆黑,周圍都點起了燈火,他還在那裏沒完沒了,燕小乙有心坐到那流水席上去蹭頓飯吃,可這牛鼻子老道沒完沒了,啥時候能開席,燕小乙的肚子都不爭氣的“咕嘟咕嘟”叫了好幾聲!

“娘的,不能忍了。”燕小乙拍拍肚子,走進那牛家大宅,指著那還在作法的牛鼻子道:“喂,你到底會不會捉鬼,有完沒完了啊。”

門口看熱鬧的雖少,但總歸還是有那麽一些人的,燕小乙走進宅子後,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燕小乙的身上。

那老道不高興道:“哪家的娃娃,沒瞧見道爺在作法麽,放跑了惡鬼,你怎麽跟人家交代。”

“我交代個屁!”燕小乙碎了口唾沫道:“你會抓鬼麽?”

那老道嗤笑道:“我不會,難道你個娃娃會?”

“我就算不會也比你強。”燕小乙指著那老道:“不就是要讓髒東西現形麽,我今兒就教教你該怎麽弄,省的你以後每次都這麽累。”

燕小乙說完,便走到一個穿著黑綢衫,帶著小黑冒,胸口還掛著一朵小紅花的壯士漢子跟前道:“牛老三,新郎,對吧?”

“對。”牛老三挺老實的點頭道:“你是哪家的,我怎麽沒見過你!”

“我是哪家的你甭管,你是牛老三就成!”燕小乙突然的拔出M1911,拉開保險,上膽匣,然後猛的抬槍指著牛老三,燕小乙便看著四周喊道:“我不管你是個什麽東西,你要不出來,我就把這人給幹掉,我看你回頭連新郎都沒了,還怎麽玩結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