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走了,這天晚上,在去天堂凹公園的路上,德寶忍不住對春妹說:
“我腦殼都想爛了,就想不起她有個什麽表姐在長沙開裁縫鋪……”
自從露天洞房去不成了之後,德寶和春妹就開始打遊擊了,真正的打一炮換一個地方。但成功率很低,人太多了,他們能想到的地方別人都想到了,太偏了的地方又不敢去。為了做一次,他們得走遍整個天堂凹,甚至走遍了整個天堂凹還沒做成。
早幾天,德寶聽人說了,早幾年剛修成的天堂凹公園裏最好了,別看來來往往的人那麽多,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兩個人假裝在石凳上坐了,女的叉了腿坐在男的身上,上麵不顯山不露水,其實下麵日上了。德寶心癢,馬上拽了春妹的胳膊要去,春妹卻死活不去,做了兩個晚上的思想工作,春妹才終於答應了。去了才發現根本就不行,這天涼著呢,春妹穿的是牛仔褲。回來的路上,德寶氣得臉都青了,大聲地罵春妹:
“這麽蠢,不知道穿裙子。”
春妹的聲音更大:“這麽涼的天,要我穿短裙子,你要凍死老娘?”
“今天晚上就去買條長裙子去。”
德寶又做了兩個晚上的思想工作,春妹才去買了一條長裙,眉頭上結了疙瘩,罵德寶:
“40塊多錢!就你沒事尋思這些事糟蹋錢。”
德寶再又做了兩個晚上的思想工作,今天晚上,春妹才好歹同意去公園了。天氣冷,春妹嘴巴都凍烏了,不少人盯著春妹看,春妹不停地掐著德寶的大腿。現在,聽德寶念叨著秀秀,春妹的手本來是挽著德寶的胳膊的,手猛地抽出來了,氣衝衝要跑的樣子。但也不真跑,德寶這次憋得太久了,憋壞了的男人什麽事情做不出來?所以,她隻是罵:
“人家走了天長地久了沒個信,你就巴心巴肺念著人家,你不臊我都替你臊。”
煮熟了的鴨子可不能飛了,德寶天大的委屈也得忍了,上去拽了春妹的胳膊,嘿嘿笑道:
“不就順嘴子說說嗎?”
“說說也不行,以後再也不要我跟前提她了,否則,哼。”
德寶摟了春妹:“不提了,不提了,祖宗。”
德寶和春妹去公園試了,味道好得不得了,時間比哪次都長,更難得的是,春妹還得了**,眼睛翻了白,咧了嘴要叫了。幸喜德寶眼明手快,一下子捂住了春妹的嘴,這才沒有叫出來。回來的路上,春妹一高興,又叫了兩個麻辣麵。寒風裏,兩人吃得紅光滿麵。把碗底的麵湯倒進了嘴裏,德寶摸了一下嘴說:
“走,去公園。”
春妹笑罵道:“你就巴不得一頓撐死。”
這一次還真撐了,剛入了港,突然兩支白燦燦的手電光照過來了,徑直照著德寶和春妹的交檔,是兩個治安員,大聲說:
“不要動!聽到沒有?不要動!”
德寶和春妹真的不敢動了。一個治安員揭起了春妹的裙子,朝另一個喊道:
“隊長,他媽的,還連著呢!”
隊長也跑過來看了,德寶和春妹剛要動一動,隊長就啟動了電警棍的按鈕,劈劈叭叭地吐著藍焰,嚇得德寶和春妹更是一動也不敢動了。春妹哇的一聲哭出來了。隊長拿電警棍在春妹的眼前晃,喝道:
“他媽的,你還有臉在這裏哭?在這裏耍流氓,影響公園紀律。現在兩條路你們自己選,一是罰款,二是就這樣子抓你們去派出所。”
德寶趕緊說:“我、我們願意罰、罰款……”
“好,罰款二百。”
春妹說:“我們身上隻有100塊錢,下次再不了,饒了我們吧。”
“饒什麽饒?去派出所。”
德寶飛快地從襪子底下掏出了100塊:“我、我這裏有100。”
兩個治安員拿了罰款去找另外的倒黴鬼了。好一會,春妹才從德寶身上下來了,渾身發抖。德寶抱住了她,不停地安慰說:
“不要怕了,他們走了……”
春妹好不容易醒神了,甩了德寶一耳光:
“混賬王八旦,就你想出這些B主意來害老娘。”
德寶揉著臉不敢吱聲,春妹又甩來了一耳光:
“我都說了身上隻有100塊錢,再說幾句,人家就答應了,你錢燒腰呀,你急著掏出來。”
這一回,春妹的氣可生大了,都半個月不理德寶。食堂吃飯的時候,德寶端著飯盆攏去了,春妹像看見蒼蠅似的走開了。晚上,德寶去樓下叫保安喊春妹:
“王春妹,你老公龔德寶叫你下樓吃臭幹子!”
喇叭都喊爛了,春妹就像獾似的躲在洞裏。後來,保安一看見德寶過去了就使勁地搖手:
“你整天擰那麽幾片臭東西在這裏晃來**去,你不煩我還煩。去去去,爛老婆一個,還怕人家偷了去了?天彩街大把多的妞,波大屁股大。”
臭幹子春妹不吃,德寶自己吃,一發狠,還吃了兩支啤酒。但吃再多的啤酒,德寶也不敢去天彩街。不去天彩街,德寶去小四川那裏,小四川臉黑心情更黑,他指著附近三個補鞋攤子對德寶說:
“媽那個B,你看看,春筍似的冒了這麽多攤出來了,以為補個鞋能撿到金娃娃?這是成心不讓老子活了。要是黎仔還在治安隊就好了,狗日的,砸他個稀巴爛!”
接下來,德寶跟小四川說了福林的事,小四川說:
“你是淡吃蘿卜鹹操心,他就那這鳥樣子,安安分分過幾天日子他就閑得發慌、就會悶死!有個自然的,唐僧取經,不曆個九九八十一難,他是不會收兵的。德寶呀,我是幸喜收兵了,現在就落了小鳳這個事,沒有小鳳這個事,要他媽我做皇帝我也不願做。”
德寶就趕緊問小鳳怎麽樣了,小四川咳了,但咳了半天也隻咳出了一點點痰,使了勁吐,也就吐個三四米遠,說:
“怎麽樣?讓那個老狗日的害了,吃補藥,現在好些了,下麵的毛在長了。一句話,以後江湖郎中不能相信了,要去就去正規醫院。”
說著從屁股後的兜裏摸出了一個紙包,一層層地剝了,裏麵是張報紙,遞給德寶看,說:
“武警醫院的,這該不會騙人了吧。等幾天小鳳發了工資後,就去。我還是那句話,這麽好的地,我就不相信種不出莊稼來!”
廠門口出來了個提著隻鞋的女孩,四個補鞋的一起又喊又招手。小四川的聲音最響,動作最大,後來都衝上去要拽那女孩子的胳膊了,但那女孩子最後卻還是選了別人。小四川臉都氣歪了,拿錘子重重地砸在鞋架上,炸雷似的響,好一會,才平息了,問德寶:
“今年都沒多少日子了,效益怎麽樣?賬還得差不多了吧?”
這一回該輪到德寶砸錘子了,但他沒砸,長長地籲了一口氣說:
“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年這事那事的,落到袋子裏的錢沒幾個,一共還了4000來塊,就還了點息錢。我這個殼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脫?一想到這個事,我就成晚成晚地睡不著。都他媽春妹惹的,我講什麽他都不聽,蓋那麽大一個房子在家裏空。”
說著,小四川忽然想起了前段在大街上碰了李元慶的事,對德寶說:
“你還真是穿了綠馬褂就忘了槐花樹了,李叔都罵你了。”
德寶拍了一下額頭說:“我都忙糊塗了,把他給忘了,不應該。”
小四川冷笑了一聲說:“為了那個秀秀的事,跟春妹扯不清?”
“那不是?現在好了,她都走了。”
“走哪裏去了?”
“回長沙了。”
小四川指頭點了一下太陽穴說:“不對吧?我前幾天和小鳳去逛天堂商場,看見一個人活像了秀秀。但看的是背影。我當時還對小鳳說,你看,才出來幾天,這秀秀就變洋氣了。穿得洋得很。可能是看錯了。”
德寶心裏敲鑼打鼓的,但卻淡淡地說:
“看你瞎扯了,這背影哪裏看得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