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洪濤堅持要跟著,說是保駕護航,梁風荷沒辦法,隻能順著他。

原本計劃坐大巴過去,沒想到他神通廣大,不知道從哪弄了輛摩托過來,還特意配了個粉紅色的頭盔,說是讓梁風荷體驗一下公主的感覺。

頭盔上麵頂了個HelloKitty,彈簧連接,晃來晃去,梁風荷忍不住發笑:

“也太幼稚了吧?”

“條件有限,找了半天,隻有這麽一個女款的。”

楚洪濤抓了抓頭發,有點兒局促,

“以後我肯定給你弄個炸街的,這回先湊合湊合。”

梁風荷又看了看半新不舊的摩托車,估計也不會達到預期的效果:

“要不還是坐大巴吧,不累,還安全。”

“你質疑我的技術?”

說話間,楚洪濤抬腿跨了上去,回身拍了拍後座,

“上來,保證比大巴還平穩。”

見他鐵了心要“炫耀”一番,梁風荷不好掃興,隻能乖乖上了車。

她勉為其難扣上頭盔,抱緊楚洪濤的腰身,叮囑道:

“慢一點兒,別逞能,傷還沒完全好。”

“切,那點兒小傷……”

楚洪濤不屑一顧,完全忘了當時要死要活的模樣。

腳下一用力,油門轟轟響,摩托車就像個老牛一樣,慢騰騰地駛了出去。

梁風荷忍不住偷笑,男人果然至死都是少年。

楚洪濤這點兒小心思昭然若揭,還不就是要把江上舟比下去。

老摩托不堪重負,呼哧帶喘一個多小時,總算挪到了鞋廠門口。

梁風荷屁股都坐麻了,跳下來時趔趄了下,險些沒站穩。

“這玩意真不給力,白瞎了我的技術。”

楚洪濤泄憤似的踹了摩托車一腳,要不是他暗中處理得當,怕是在半路上就要熄火了。

見梁風荷笑眼彎彎,抿著嘴站在一邊,趕緊揮了揮手,

“進去吧,再晚點兒人家怕是要安排共進午餐。”

還共進午餐,酸的都要滴出水來了,梁風荷故意逗他:

“你不去?”

“我多大度一個人啊!”

楚洪濤知道她在揶揄自己,假裝不在意,

“對你是百分百的信任。”

“那我去了?”

梁風荷挑了挑眉。

“去吧去吧……”

楚洪濤佯裝不耐煩,

“別那麽戀戀不舍的。”

“少臭美!”

梁風荷輕啐了他一口,跟門衛說明來意後,進了廠區。

見她漸漸走遠了,楚洪濤才伸長了脖子往裏麵看,腦袋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怎麽也按捺不住。

梁風荷肯定是揮劍斬情絲,但架不住江上舟擅長花言巧語,萬一又被他……

不會的不會的……

楚洪濤使勁甩了甩頭,將這個荒唐的念頭壓了下去,自己怎麽跟個患得患失的小媳婦似的?他倆可是經曆過生死考驗的!

況且之前的種種表明,江上舟這個人品行有問題,梁風荷又不是沒腦子,怎麽會一而再再而三被他騙呢?

站崗的年輕人見門口的男人一會兒搖頭,一會兒自言自語,忍不住上前問了兩句:

“先生,請問您有事嗎?”

“沒事,我等人。”

楚洪濤迅速收斂了心思,露出一個極為燦爛的笑容,他指了指大門裏麵,

“剛進去那個,我媳婦,過來……過來談業務的。”

年輕人有點兒摸不著頭腦,懵懂地點了點頭:

“你不跟著一起嗎?”

楚洪濤麵露尷尬,心想我要是跟著,怕是就要天下大亂了。

他囁喏了片刻,臨時找哥說辭:

“我家女主外男主內,業務上的事,都是媳婦做主。”

“哦!”

年輕人這才恍然大悟,

“這種還挺少見的,那你靠邊兒等,別堵著門口。”

“好嘞!”

楚洪濤很是客氣。

年輕人臉上雖然帶著笑,眼中卻掛了幾分輕蔑,轉頭的瞬間,小聲嘀咕:

“這不就是吃軟飯的嘛,還挺理直氣壯。”

雖然梁風荷已經做好了十足的準備,但當來到江上舟辦公室門口時,還是生出幾分緊張。

她站定後,先是深吸一口氣,做好充足的心理建設後,才敲響了門。

並沒有預想中的四目相對千回百轉,江上舟迅速拉開門,帶起的風扯著梁風荷的衣角。

他示意梁風荷先坐下,然後指了指電腦,語氣急促:

“稍等下,馬上就好。”

屏幕上是快速滾動的數據,這兩天童鞋簡直賣瘋了,不僅賺回了坑位費,營業額還打著滾地往上翻。

被潑天富貴砸中,江上舟甚至沒心思睡覺,擔心人從中做手腳,出單調貨發貨,他每個環節都親自跟進,忙得一塌糊塗。

從梁風荷的角度望過去,隻能看到江上舟的側影,溫吞的陽光打在他的臉上,依舊是熟悉的斧雕刀刻一般的輪廓,此時卻如此陌生。

曾幾何時,她對他說,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現在卻覺得這句話成了莫大的諷刺。

二人之間發生了那麽多的不堪,再見麵時,江上舟居然可以裝作若無其事。

既沒有第一時間表達愧疚,也沒有給出一言半語的解釋。

而是輕飄飄地讓她等,等他忙完再說。

就像對待一個無關緊要的來訪者。

“你如果沒時間的話,我改天再來。”

現在的梁風荷早已沒了當初的糾結繾綣,等了三分鍾後,她利落起身,

“不打擾了。”

“別走。”

江上舟到底還是沒有辦法完全雲淡風輕,他攔住梁風荷的去路,吩咐手下人繼續處理工作,隨後將人帶到了旁邊的小會議室。

雖然隻是一扇玻璃門,卻也能勉強將嘈雜阻隔在外。

“小荷,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

江上舟單手插兜,氣定神閑,擺出一副瀟灑倜儻的模樣。

經過連續“爆單”的洗禮,他的氣勢似乎更足了,仿佛君臨天下的皇帝,

“我們之間,應該有這份默契和信任。”

梁風荷原本還揣著一絲悵然,即便江上舟再卑劣,畢竟也是自己愛過的人。

但一聽到這句話,不由驚得瞪大了眼睛:

“你……你哪來的自信?”

“難道不是嗎?”

江上舟看上去很疲勞,向來筆挺的襯衣上多了許多褶皺。

不過,雙眼依舊炯炯有神,像一隻老謀深算的狐狸。

他抽出一支煙按在嘴上,低頭點燃,嘴裏含混道,

“不管沈梅還是琳達,或者其他什麽女人,她們都是我生命中的插曲,而你,梁風荷,才是主旋律。”

如果以前聽到這些話,梁風荷有可能會感動,但此刻隻覺得他厚顏無恥。

還是二筒清醒,一早就看透了,江上舟嘴上功夫了得,最擅長顛倒黑白。

腳踏三隻船都讓他說得這麽清新脫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