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冰釋
山風頗大,吹得每個人的衣裳都獵獵作響。
風中,一個道姑好像很激動,肩膀一抖一抖的,不知道是氣憤還是在哭泣?在她麵前是一個高瘦的老者,胡須頭發已經半白,臉上的滄桑似乎在訴說以往的事。此刻,高老者低下了頭,好像做錯事的小孩一般。
矮老者側耳認真聽了起來,隻聽藍煙說道:“你說話啊,為什麽四十年來,留我獨自一人麵對孤清?你倒是說話啊!”
高老者沉默了半晌,卻還是那句話:“藍煙,我對不起你,都是我的錯!”
藍煙的眼睛一紅,兩行清淚又落了下來,哽咽地說道:“你是在自責嗎?我不需要你的自責,我需要你給我一個解釋,或者你說你不愛我了,我立刻轉身就走,永遠不再見你!”
高老者說道:“我......”
矮老者看到這,實在看不下去了,跳出去說道:“藍師侄,師兄是愛你至深的,但他也是有苦衷的......”還沒說完,高老者厲喝道:“師弟,你跑過來插什麽科打什麽諢!”
藍煙用白皙地素手抹了抹眼淚,說道:“問他好過問你這根木頭!”然後轉過頭,對矮老者說道:“你說,為什麽四十年來都不見他去找我?”
矮老者歎了口氣,幽幽地說道:“這就要從四十年前那次魔門大舉進攻我派說起了,那時候,你被師父關了禁閉躲過了這一劫。可魔門實在太強,傾全派之力攻我派,結果和我們師兄弟同輩的高手死傷殆盡,門下弟子死傷更是不計其數。若不是師父拚死護著我們師兄弟,說不定我們也去見了閻王了。我們都很悔恨,若不是我們當初饞嘴偷吃了神魚,說不定師父也不用死了。等我們恢複了神誌,師父已經仙去,你也遁入道門成了道姑,我們師兄弟兩個隻感到萬念俱空,就自告奮勇來守護這困魔淵,這一守就是四十年。四十年來,師兄每晚都不能入睡,唯有拚命練功才能稍稍減少內心的負罪,我何嚐不是如此!”說道最後,矮老者也是苦笑一聲。
不過,藍煙直接忽略了他的最後一句話,向高老者問道:“這可是實情?”
高老者歎了口氣,說道:“是!”
藍煙眼睛含淚,說道:“那你為什麽不去找我?你知道的,瑤露閣離這裏不過五裏而已!”
高老者說道:“我......我不敢,也不能去......”
“為什麽不敢?為什麽不能?你知道嗎,我為什麽做道姑?瑤露閣之主必須是道姑才能做,師父臨終前把瑤露閣托付給我,我不得已答應了,但我想著你一歸來,我就退位讓賢,把瑤露閣讓給徒弟。可是這一等就是四十年,四十年!”藍煙越說越激動,高老者卻依舊低著頭,不吭一聲。
矮老者說道:“不能怪師兄,看守困魔淵是我們的職責所在,若是給裏麵那魔頭出來了,不僅我們古劍派,整個修仙界,乃至整個世界都會有一場浩劫!到時候血流成河,白骨成山,生靈塗炭,我們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藍煙驚奇地說道:“裏麵困的是誰?”
高老者這時倒是開口了:“魔門門主,大日天魔!”
藍煙倒吸一口冷氣:“是他?居然是他!是誰把他封印住了?”
高老者歎了一口氣,說道:“是上一代掌門,用自己的壽元開啟了護山大陣,強自把大日天魔打入困魔淵,然後又燃燒元神,把困魔淵封印了起來。隻是這樣一來,他真的是燈枯油盡,還沒來得及留下遺言就仙逝了,唉......”令狐恒在一旁聽聞這段往事,忍不住內心一震,暗道:“這樣的舍身成仁,得需要多大的勇氣?換了是我,我肯定做不到。”不由得對上一代掌門肅然起敬。
藍煙沒話說了,和高老者對望了好久,她才悠悠地開口道:“那你,還愛我嗎?”
高老者也注視著她,眼睛裏掙紮了好半晌才說道:“愛!”
藍煙聽了,珍珠般的眼淚又落下了,撲入了高老者的懷中,啜泣起來。令狐恒發現,認識高老者這麽久,高老者終於露出過一絲笑容。他用手緩緩地撫摸著藍煙的頭發,眼裏滿是溫柔。
矮老者也知趣地拉著令狐恒往茅屋走去,令狐恒問道:“那以後怎麽辦,讓小魔女知道這個地方了,還有日子好過嗎!”
矮老者也無奈地摸了摸尚在的胡須,苦笑著說道:“我怎麽知道,還好她不會禦劍,我們還有一段舒服的日子。但依我看,要是那小妮子學會了禦劍,還不把整個古劍派翻過來?”
聽了矮老者的話,令狐恒也開始想象那時候的情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說道:“那可不得了!我以為我夠會惹事了,但是對比起她,真是小巫見大巫啊!”
矮老者哈哈一笑,拍著令狐恒的手臂說道:“你要是不惹事,就不會到這來了;你不到這來,我師兄就不會和藍煙和好了,知足吧你!”
令狐恒也笑了,矮老者歎了口氣,說道:“唯一不爽的就是把那小魔女帶來了,唉!”
誰知道他們說到這,月兒正好從茅屋走出來,耳尖聽到矮老者說“小魔女”三個字,嘟著嘴,走上前去從後麵揪起矮老者的耳朵,氣呼呼地說道:“小老頭,小魔女說誰呢?”
矮老者拚命呼痛,說道:“痛,痛,痛,小祖宗,放手好不好?這是我說來玩玩的!”
哪知月兒不吃他那套,說道:“哼,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小魔女說的就是我!”
令狐恒在一旁,掩著嘴偷笑,說道:“知道就好!”
哪知道月兒耳尖,一扭頭“惡狠狠”地對著令狐恒說道:“我還沒跟你算賬呢,壞蛋,欺負我,還在這說我壞話!”
矮老者連忙接過話說道:“對對對,這小子可惡至極,不如小祖宗你放開我,我們一起對付他好不好?”
哪知道月兒精明的很,說道:“才不呢,若是一放手你就溜了,我去哪裏找人欺負去?”說完,嘻嘻地笑了起來。矮老者沒轍了,使眼色叫令狐恒幫忙,令狐恒也心領神會,說道:“小魔女,你不是要找我報仇嗎?要是你放了前輩,我就站在這給你打。”
月兒越聽越生氣,說道:“誰是小魔女了!壞蛋,這可是你說的,不跑,站著給我打!”
令狐恒點了點頭,月兒見了也半信半疑地放開了矮老者,往令狐恒走去。矮老者一得自由,如影似幻的身法突然繞到月兒前麵去了,抓起令狐恒的手臂,不由分說就禦劍上了半空。
月兒反應過來後,雙手一叉腰,氣呼呼地說道:“我就知道壞蛋是不講信用的!哼,你們欺負我不會禦劍術,好啊,等我學會了禦劍術,你們都別想跑!”
聽了這句話,浮在半空的矮老者和令狐恒都相視苦笑著,知道以後真的沒好日子過了。好在這時藍煙也看到了這一幕,臉上還帶著紅暈,掙脫了高老者的懷抱,對月兒說道:“月兒,為師不是說過不準胡鬧的嗎?”
月兒委屈地說道:“師父,他們都是壞蛋,欺負月兒不會禦劍術。”
藍煙笑著把她攬入懷中,摸了摸她的頭,說道:“好好好,等你修為到了煉丹中期,為師就教你禦劍術怎麽樣?”
月兒仰起頭,說道:“真的?”
“為師什麽時候騙過你?不過,你可先得答應為師,沒有我的批準,不能外出,做得到嗎?”藍煙眼裏閃過一絲狡黠。
月兒聽了,搖著藍煙的手臂,說道:“不嘛,師父,不要這樣!”
藍煙板著臉,說道:“若是你不答應,就不傳你了。”
月兒低下了頭,說道:“就聽師父的吧。”
藍煙笑道:“這才是為師的乖徒兒。”轉過頭去,含情脈脈地對著高老者說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們也該走了,你,要好好保重。我一有時間就過來陪你,這裏怪冷清的。”
高老者也深情地注視著她,說道:“好,我等你!”
矮老者在空中看著,偷笑道:“師兄好肉麻啊!”
令狐恒倒是不覺得,他認為這才是真正的愛著對方,什麽都是為對方著想。
一陣默默無言的道別,藍煙再次帶著月兒禦劍到了半空,遙對著令狐恒說道:“小子,我允許你有空去瑤露閣坐坐,但不準再打我的魚的主意!”
令狐恒聽了,苦笑一聲,說道:“前輩慢走,小子不敢!”
月兒說道:“你要是過來,我打斷你的腿!”
藍煙斥道:“月兒,怎麽說話的?”月兒知道藍煙不過是做做樣子,並不是責罵她,吐了吐舌頭,握緊小拳頭,對著矮老者和令狐恒揮了揮,令狐恒知道那意思,“你給我等著”,不由得苦笑著。
高老者也禦劍上了半空,對著藍煙說道:“你要照顧好自己!”
藍煙說道:“我會的。”說完,藍煙終於狠下心催動劍訣,往瑤露閣飛去了。此時夕陽在山,倦鳥歸林,晚霞照著她們師徒遠去的背影,高老者竟一時間看呆了。
矮老者見她們師徒走遠了,才催動劍訣降落,對著令狐恒說道:“唉,真不該叫你這笨小子去偷魚,魚沒吃成,倒是惹來一個小魔女,以後的日子艱難了!”說著,歎息著走進了茅屋。令狐恒則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心裏倒是沒什麽好擔心的,知道矮老者不過是喜愛小朋友逗她玩而已,不然以他的修為焉能給月兒抓住?
這時,茅屋裏傳來一聲矮老者的慘呼,令狐恒連忙跑進去一看,瞬間驚呆了:茅屋裏什麽都被摧殘得七零八落,比入室搶劫還慘上三分。矮老者則跌坐在地上,喃喃地說道:“小魔女,我與你不共戴天!”
還在禦劍而飛的月兒突然打了一個噴嚏,藍煙關心地問道:“月兒,怎麽了?”
月兒揉了揉可愛的小鼻子,說道:“沒什麽,一絲頭發飄進了鼻子而已......”
藍煙“哦”了一聲,也不去理會了,禦著劍繼續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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