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等我再看它做個嘖嘖的咂嘴的表情,終於明白過來……

敢情這小畜生是朝我炫耀它晚上吃了雞來著!

“喂,有雞肉吃了不起嗎?”我豎起兩根指頭,對準它腦兒重重一推。隻用兩條後腿站不穩的肉狐狸一下子在我手裏仰倒下去滾成了個團兒。

“你倒比我吃的還好。”的確象來的時候蘇和說的,這裏差不多天天兩頓雜糧粥,早一頓晚一頓,兩頓稀一頓幹。有人號稱將來要是能在蜀山派當上個執掌的位置,這個夥食是肯定要改善的。

旁邊一個人問他,那要改成什麽樣兒?那人答,怎麽著也得兩頓幹一頓稀吧?眾人哄堂大笑,然後有個已經在山上待的時間比較長的弟子說,你還別不信,告訴你,那幾位執掌啊,長老啊,甚至掌門,三頓都是清粥呢。

估計是人家念經練道的清心寡欲,所以不在乎吃什麽了吧?

我隻要能吃飽,倒也不在乎吃的什麽。反正雜糧粥也不難喝,就著大麥餅子很飽肚子。

小狐狸忽然從我身上跳下來,別看它胖墩墩肉乎乎,動作卻比狸貓還靈敏得多,一縱身就上了窗,從窗欞間隙裏鑽了出去。

咦?今天不在我這兒覓地而眠了?

我正奇怪,忽然聽見門板那裏傳來吱吱的幾聲細細鳴叫。然後等了一下,又傳來沙沙的抓門聲響。

我怕吵醒了別人,翻身下了鋪,輕手輕腳走過去拔開門栓。

那個小家夥兒跳起來叼著我的衣角往外拖,我不知道它搞什麽名堂。跟他出了門,繞到屋角,他從石凳子底下拖出個包包來,又搖頭又擺尾,一副獻寶狀。

“給我的?”

馬上就是吱吱兩聲叫,好象在說是的是的。

我打開那個捆得方方正正的紙包。

還沒看見是什麽東西,先聞到了一股香噴噴的味道。古人說聞香而食指大動,真是一點不假。

油紙裏包著半隻醬雞,一大塊牛肉,還有一些炸得焦脆油亮的花生米。在山上這些天都沒見過肉味兒,我感覺嘴裏馬上口水泛濫。可是且慢——

這隻狐狸——哪兒弄來的這些東西?

難道遇上了狐狸精?

捧起這個肉嘟嘟的家夥來細看——倒是挺漂亮的一身毛皮,光滑伶俐,在月光底下閃著水銀一樣的亮澤。可是,怎麽看也隻是狐狸啊!

我不知不覺就把疑問問了出來:“難道你是狐狸精?”

它得意的挺胸凹腰,大尾巴努力晃動,但是小腦袋卻搖了搖兩搖,吱吱叫了兩聲。

“不是八成也不遠……”反正有點兒伶俐精怪的過了頭兒。

“這是真的可以吃吧?不是毛毛蟲癩蛤蟆變的?”我捏起一顆花生米,聞一聞,還真是香。

管它呢,反正毛蟲蛤蟆早年我也不是沒吃過。再說,這小家夥兒和我又沒冤沒仇,也犯不著害我。

花生米兒往嘴裏一拋,嘿,炸的火候恰好,又是香脆,又不幹焦。小狐狸吱吱叫,也伸出兩隻爪子撮了一粒花生米塞進嘴裏,嚼的脆響。

“真好吃!”我一邊和著口水咽花生一邊稱讚:“不知道你這狐狸從哪兒偷的食,味道做的還真不錯。”

它邀功似的又吱吱叫了肉聲,用爪子想撕牛肉,但是不那麽方便。我伸手撕了一塊遞給它,它用兩隻前爪捧著,坐在地下小口小口的啃。我則抓著剩下的一大塊,那牛肉鹵的真好,在月光底下,那顏色紅顏顏的,鹵汁淋漓,香氣濃鬱,居然還有點微微的餘溫,不知道這狐狸從哪裏偷來搬來的,外麵山風這麽大這麽涼,牛肉居然還沒涼透。

最後再把那半隻醬雞塞進肚裏,小狐狸在地下嘩啦嘩啦的刨土挖坑,把吃過的雞骨頭都推進坑裏去,用土蓋上。

你見過偷完嘴還會毀屍滅跡的狐狸嗎?

我敢肯定,這八成真是隻狐狸精——至少,也是隻快成精的。

我摸摸鼓鼓的肚皮,拍拍它的小腦袋:“狐兄啊狐兄,這可謝謝你啦。等趕明兒我有好吃的,也肯定記得給你留一份兒。”

它吱吱叫了兩聲,爬上我的肩膀,小腦袋湊了過來,在我明白過來之前,伸出舌頭在我嘴唇上舔了一舔,然後就跳下地跑開,象一道月下的流光逝影,迅速的沒入了黑暗的牆影樹蔭之中,沒了蹤影。

我摸著嘴唇,小狐狸的舌頭涼涼軟軟滑滑的……

我用手指蹭蹭嘴,又用手背擦擦。

沒什麽油跡肉渣兒啊,那它剛才到我嘴邊兒來舔什麽呢?

第二天早起挑水,上午練功,中午到飯堂去的時候,聽說了一個消息。

蜀山三年一次的收徒,下個月就要開始了。

其實說起來我們雖然也勉強能算蜀山弟子了,可是不記名弟子和正式拜師的弟子之間,那差距可說是天地之別。一旦拜了師,就能正式脫離不記名弟子的行列,有正式的師傅弟子名份,有師兄師弟為伍,重要的是,拜了師才能開始學習蜀山派的武藝和劍法!否則這不記名弟子一天天做下去,做到哪天是個頭兒?有的年紀老大,隻好下山。也有的就留在山上打雜幹活兒,還有的就束了髻當了道士,燒火念經……

這些情況這些天我都已經陸續知道。

“但不知道這收徒,是要怎麽個考量法呢?”旁邊一個同伴問出了大家共同的疑問。

“現在還不清楚是哪幾位師長要收徒呢——”那個傳話的人小聲說:“不過,據聽說這一次掌門也要親自出麵考評估量,想來一定很是嚴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