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二天我起得晚,本來想著肯定要挨師兄的訓。結果爬起來去洗臉的時候,孫師兄他們也剛剛起來的樣子,排成排在那裏擦牙漱口。
“師兄早。”
左看右看少一人,藍師兄大概是早起了。
結果吃早飯的時候師傅說起來,藍師兄已經算是小小的學有所成,下山去送信,順便還有點任務在身上,就象其他師兄一樣,遊曆順便行俠仗義去了。
我吃了一驚:“怎麽突然就走了?”
都沒告個別,說一聲,一下子就不見了人。
“這個事兒早就定來了,昨天過節,我們也喝了點酒,算是給藍師弟送行了。”蔣師兄說:“正好你不在,所以不知道。”
哦……
這麽巧啊。因為去和蘇和一起過節,所以沒趕上和藍師兄送行。
這個遊曆我是知道的,至少也是一年半載不會回來,有的時候三年五年也是平常事。
還有的師兄……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
我倒不是有什麽其他想法,就是……有些惆悵。
連告別也沒來及。
然後吃中飯的時候又來了一個新鮮火爆刺激的消息,讓我的惆悵一下子就被衝得影兒都沒有了。
他,這家夥怎麽會?
屋裏我師傅坐著,有個人站在他椅子旁邊,穿著一件青色的袍子,漂亮的桃花眼笑微微的,一副大方坦**的模樣,讓人根本想不到這家夥會是個臉皮超厚的牛皮糖!
我師傅笑眯眯的說,這位是蘇師弟,他師傅不在山上有事外出,暫時由他來照料管教一二,所以從今天起,蘇師弟就住我們這院子裏了,正好也剛剛有一個人出去了,屋子裏什麽東西都是現成的。
蘇和笑得人畜無害陽光燦爛的,一一朝師兄們問好,態度謙和熱情的無可挑剔。按順序先是三位師兄,然後輪到我。
他一本正經的微微笑,稱呼我:“蓉生師兄,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明明他跟三位師兄說的也是這句話,可是怎麽到了我跟前,聽著這話……就象是有另一重意思在裏頭呢?
他揖個禮,我也還個禮。兩個人的腰都彎下去,頭湊得很近。他忽然微微揚起臉,趁這會兒沒人注意的時候,他朝我拋了個非常騷包的媚眼兒,害得我渾身上下的寒毛齊齊站立起來向他致意問好,一句客套話說的磕磕巴巴:“師,師弟不用客氣,以後大家互相關照,教學相長……”
這家夥怎麽湊到我師傅這裏來的?而且看起來我師傅還非常欣賞他……
幾個師兄也都不知道這家夥什麽來頭兒,很客氣的跟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師弟打招呼,然後我的坐位就往上了升了一個,我坐了原來藍師兄的位子,而蘇和這家夥坐了我原來的板凳,大家坐下來一起吃了頓午飯。
我們倆坐在一邊,可是和以前不一樣,以前我和蘇師兄的凳子中間離著起碼一尺……現在和他坐一起,怎麽感覺著離得這麽近呢?距離有沒有三寸?而且這家夥似乎還覺得這距離不夠近,不著痕跡的晃著屁股,屁股下麵的板凳也跟著晃悠著,似乎越來越近……
這家夥到底懂不懂分寸兩個字怎麽寫?難道他想讓所有人都看出來我和他……呃,我和他那個啥……關係非同一般嗎?
他的腳先靠過來,在桌底下和我的腳挨在一起,然後腿也想靠過來。我拿起一塊餅,擋著臉的同時朝他瞪了一眼,提醒他別得寸進尺。這家夥眼睛裏全是笑意,不過倒也很識趣的把腿又收回去。
我低頭扒飯,大口喝湯。這頓碰頭飯還是趕緊吃完為妙,再遲一步誰知道他又要出什麽新花樣兒?
隻是……
老是可以感覺到對麵蔣師兄的目光不斷的投過來,在蘇和那裏掃來掃去的。
我們幾個師兄弟裏麵,蔣師兄是屬於那種茶壺煮餃子似的性格。他想的絕對比孫師兄劉師兄多,但是他絕不會表露出來。
那他這是怎麽了?
當然蘇和這個家夥是比較紮眼……還是他發覺我們桌子底下小動作了?
這麽一想我頓時如坐針氈,嘴裏的東西更加食不知味,都不知道自己在嚼什麽了。好不容易等師傅先放下筷子,捧起茶杯,我也趕忙起身。那個家夥不用我催,自己也知趣的退了席。
“師兄,我屋子應該和你挨鄰吧?”他從背後趕上來,笑得好不得意:“師兄帶我去看一看屋子吧。”
我大步在前,他緊跟在後。
一進了我的房門,我二話不說就把他領子揪了起來,壓低了聲音問:“你搞什麽鬼?怎麽突然變成了我的師弟?”
他一臉委屈:“我是想離你更近些啊……你也不用這麽凶吧?”
離得有點太近……
他的嘴唇看起來粉嫩嫩的帶點柔和的光,讓人很想……咬一口……
呃,我可剛吃飽,不饞肉。
這麽一別扭,手就自然的鬆開了。他鬆口氣,理了一下領子,小聲說:“我發現你學武之後,越來越有暴力傾向了……”
我看他一眼:“我的這種傾向也是遇到特定的人選才會被激發出來的。”
他一點不害臊,笑著說:“嘿嘿,那是不是說明了我和旁人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大大的不同啊?”
“行了別說那些,你怎麽變成我師傅的徒弟啦?”
他坐了下來,給我倒了杯水,給他自己也倒了一杯:“也不是你說的這樣。賀師傅剛才不也說了,我師傅不在嘛,我才暫時到你們這裏來寄住,跟他討教功夫的。”
“就這麽簡單?”
他點頭:“就這麽簡單啊!”
我信他才怪呢。
“你是不是知道藍師兄下山了所以跑過來的?”
他眨眨眼:“下山的又不止他一個,聽說年年過了中秋都有一批優秀的弟子下山去的,一早掌門親自送他們走的,一共六個人呢。”
哦,這個我倒不清楚。這家夥倒是很了解啊。
“然後呢?你師傅是誰?你怎麽跑到這裏來的?”
他嘻嘻笑:“這就叫朝中有人好辦事嘛,我請莫長老跟賀道長說的,他很痛快就答應了,然後我就過來啦。怎麽,你看見我不高興?”
我瞅瞅他:“高興的很。”
雖然板著臉,但是……
我是真的挺開心的。
他又湊了過來:“嘿嘿,現在你是我師兄了,師兄,你得多多的關照我啊。”
我在他腦門兒上狠狠敲了下去:“你放心!我一定多多的,關照你!”
他揉揉腦門兒:“那也不用這麽用力吧……”
窗子沒有關,外麵的風吹進來,他的頭發有一綹散下來,在臉頰旁邊蹭啊蹭的。我很順手替他捋了一下,把那綹頭發掖到他耳朵後麵去。
他安靜的看著我,嘴角帶著一抹淺淺的,讓人覺得心中安寧平和的笑意。
我放下手來,也有點奇怪自己做這個動作竟然這麽順手自然。他的眼睛眨都不眨的一直盯著我看,我咳嗽一聲:“我領你去看看你住的屋子吧。”
屋裏還是那樣子,看起來藍師兄走的時候帶走了一些衣裳和他的劍,師傅身邊的小道僮正收拾打掃,其實屋裏本來也簡單幹淨,沒什麽好收拾的。
他衝我和蘇和點個頭,說:“二位師兄好。”
我說:“你先回去吧,我們慢慢收拾。”
他答應了一聲,問:“藍師兄的這些書要收起來麽?”
我看看蘇和,他臉上似笑非笑的,說了句:“嗯,你打個包,放到隔壁蘇師兄屋裏去吧,他一定想仔細的看看。”
這家夥明明就是在吃醋,我說:“不用,就還放這裏吧,我也不大看書。”
小道僮把換下來的被褥什麽的抱走了,蘇和重重的往**一坐:“這屋裏有股怪味兒。”
我瞅他一眼:“什麽味兒?你自己心裏有怪味兒吧。”
他忽然不說話了,屋裏很安靜。我看看他,他眼睛眨了眨,轉頭看窗外。
“喂,”我輕輕用腳尖踢踢他的小腿:“想什麽呢?”
“沒啊,我就是……挺高興的。”
高興是這種表情?
他頓了一下,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蓉生,你信不信命?”
“命?”我想了想:“這話說的太玄了吧?不過我也沒算過命啊。要是算命的說我一輩受窮,那我肯定不甘心不相信。要他說我將來一定飛黃騰達,我也肯定不大相信。這種事情本來就……我說,你問這個幹什麽?”
他說:“也有人給我算過命,我也不知道應該不應該去相信。”
我來了興趣:“是嗎?那人怎麽說的?你將來會不會成為一代劍仙名俠啊啥啥的?還是會有多的錢財啊家產啊?”
他搖搖頭:“沒這麽厲害,淨是倒黴的事兒,所以我也不相信。”
看他的表情……
唔,從來沒見他這樣的神態。
那算命的一定把他說的七癆八傷九窮十衰的倒黴的不能再倒黴了吧?
我正猜著,他忽然拉著我的手,一副情深款款狀的說:“小蓉蓉,隻要你對我好,我就什麽也不怕了……”
我趕緊甩開手,順便搓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的手臂:“好啦,你快點兒安頓你的東西吧?要不要我幫你鋪床?”
他換了副麵孔,笑嘻嘻的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