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你說說,什麽叫緣分?”

我愣了下,莫還真這問題是什麽意思?

緣分?人們天天都講緣分,可是緣分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我琢磨了一下,正要說:“緣分這東西……”

“猿糞這東西其實就是猴子的一坨屎,不知道什麽時候哪個倒黴蛋就會一腳踩上去。”他說。

我一頭霧水,這個人說話真是東一下西一下,天馬行空似的讓人捉摸不透。

“比如你和蘇和,你自己覺得,是不是這麽一回事?”

我想了想,他說的沒錯,其實命運,緣分,就是說不清又道不明,偶然的因素占了一大半。

想一想,假如那天我沒上山,又或是蘇和拐了彎去了另一個地方,我們就不會相識。

“好了,前麵不遠就是了。”莫還真說:“還要不要歇一歇再走?”

我的心怦怦跳,脫口想說“不用歇”,可是話出口卻變成了:“好,那,就歇歇再走。”

有句話叫近鄉情怯,不知道是不是就是我現在這種心情。

他現在在做什麽?這麽長久的分離,他心中,還和以前一樣嗎?他現在什麽樣子?會不會又長高一些?

他對我……

師兄把水袋遞給我,我喝了一口,又遞還給他。

總覺得師兄有心事,他以往也不多話,但是這兩天特別沉默。

就從——就從我們半夜裏被迷陣困住的那個時候起。

我看他一眼,壓下了想要問個究竟的衝動。

師兄看起來隨和,其實是外和內剛。他不願意說出來的話,就是拿刀子去撬,也撬不開他的口。

“師兄……”

“嗯?”他抬頭看我,明明很溫和的眼光,掃過來的時候卻讓人覺得臉上一緊,好象被什麽無形的壓力給逼住了。

我咽了口唾沫,不知道為什麽緊張起來,但是臉上還是鎮定的,隻是說出口的話變成了:“師兄你累不累?”

他搖搖頭。

得,我哪是想問這個的啊。

“那,咱們就上路吧?”

於是再上路。

天蒙蒙亮,黎明時分的風顯得很涼。

翻過一架山嶺,前麵隱約可以看到青灰的屋瓦在半山腰露出來,和南的大多數房屋頂上鋪著長草的習慣不一樣,這幾間可以遠遠看到的房舍都是中原的風格。

“就是那裏嗎?”我很鎮定的問,同時注意到,我的聲音一點不顫,穩穩當當的。

好,沒丟麵子。

莫還真說:“是。”

我的心簡直快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口幹舌燥,手心卻一個勁兒的開始往外冒汗。

鎮定鎮定,一定要鎮定,別讓那小子看了笑話,他可是個刻薄的要命的家夥。今天要被逮著把柄,他說不定以後二十年都會拿出來當殺手鐧取笑我。

那幾間屋子並不是象常見的那種方方正正的界在一間院落裏,錯落有致,有前有後,屋與屋間雜生著一叢叢深碧的葉子,有一人多高,上麵開滿了細碎的淡黃花朵,有一股淡淡的香氣,山間晨霧正濃,顯得這裏象一處世外桃源,幽靜從容。

“小和,小和!”

莫還真喊了兩聲,等一等又喊:“小和?”

沒人答應,他說了句:“這孩子,又跑哪兒去了。”

他推開一扇屋門:“一宿沒睡,你們先洗個臉補個覺,我出去找找他。這家夥現在性子越來越野了,三天兩頭的不著家。”

我點個頭,師兄說了兩句客氣的話,莫還真根本沒那耐性聽,揮一揮手,把我們就撇在原處,自顧自走了。

蘇和不在,我心裏有點失落,卻又輕鬆了奶多。伸個懶腰,從缸裏舀了水來,絞了手巾遞給藍師兄,說:“師兄,洗把臉,休息一下吧,你也一夜都沒睡,肯定累了。”

師兄接過手巾,沒有說話,隻是笑笑。

大概是一宿沒睡又連夜趕路的緣故,師兄顯得有些憔悴,眼睛看起來也沒有平素那麽有神采,但是比平時反而多了些……唔,我形容不上來的感覺,好象突然變了一副氣質,外麵的樣子雖然還很堅固,內裏卻不那麽硬實,說話的聲調,看人的眼神,都有點虛弱,讓人不由自主就有一種,很想……好好照顧他念頭。

喝過水,吃了點幹糧,再把臉也擦洗一遍,倦意就象潮水一樣撲上來,我一個接一個的打著哈欠。這間屋子內間有張床,外麵還有張竹製的躺椅。我替他把床鋪整整鋪開,自己抱了床薄被在躺椅上臥下。奔波了一夜,這會兒才覺得一身骨頭落到了實處。可是閉上了眼,一時又找不著睡意。腦子裏象是很滿,又象是很空。思緒慢慢的飄來飄去,不著邊際,落不到實處,恍恍惚惚的,甚至不能具體的捉摸到自己在想些什麽。

不知道過了多久,正覺得有點迷迷糊糊,忽然耳朵上癢癢滑滑,我一下子睜開眼,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正蓋在我臉上,那毛色和氣味,都熟悉的讓我一下子欣喜莫名。

“嘿!”我低聲喚它,伸手把它的尾巴握住,笑著說:“怎麽是你啊?這麽久沒見你了,想我不想?”

小狐狸回過頭來,衝我嘰嘰叫了兩聲,眼中露出歡悅之極的神色。

“你和蘇和一起住在這兒是不是?日子過得好不好?蘇和去哪裏了,你可知道?”

它嘰嘰叫了兩聲,在我的肩膀上胸口上踩來踩去,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

我啞然失笑。我總把它當成個古靈精怪的小朋友,可是卻忘了它不能說話。

小狐狸湊近我,小鼻子在我身上嗅啊嗅的,癢得我直笑。

“喂喂,別鬧……”

忽然小狐狸身體一僵,猛的抬起頭來,直勾勾的盯著我看,看得我心裏直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