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最大的心事去了,盡管和我預期中的過程不一樣。又過多的消耗了精力體力,雖然這消耗的方式實在讓我難以啟齒……
不過下半夜我睡的異常踏實,真的。
也許是因為前麵說的兩個原因,也許是因為蘇和就睡在我身邊的緣故。
特別沉,特別死。
以至於我醒來的時候,並不是在小客棧裏,並不是在蘇和的身邊。
我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空曠的地方,睜開眼看到的是高高的,幽暗的石砌穹頂,那穹頂離我起碼有十幾丈的高。
這是什麽地方?
我一下子徹底醒了過來,可是卻驚駭的發現了另一件事。
比第一件身處異地還讓我驚駭的事。
我不能動。
我能看到,能感覺到。
這是一間完全石砌的,巨大的石屋……用屋字來形容它似乎不妥。它太過巨大,而且我看到那高高的穹頂上,還有雕刻的花紋。很奇怪,平時我的眼力沒有這麽好,頂多隻能看到有花紋,可現在卻看得異常清楚,紋理分明,纖毫畢現。
上麵刻的是風舒雲卷,星月燦爛。
這應該是一間石殿了。
這裏太空曠,似乎並不密閉,有陰涼的風從不知道什麽角落裏透進來,在殿裏悄悄盤旋打轉。
我能看到,能感覺到,可是我動不了。
這是怎麽回事?
我無論怎麽想要用力,可是卻更加駭異的發現,我連身體的感覺都找不到。似乎,似乎身體已經全都麻痹了,明明心裏拚命想著,抬手,抬手。
可是手在哪兒?
手不在我知道的地方了,我根本找不到手的感覺。
再想著要抬起腳,抬起來,抬起來…
可是和平常不一樣的是,平時隻要心裏一想,就可以如意的行使的動作,現在卻怎麽也做不出來。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腳怎麽了。
我哭都哭不出聲來,聲音也不在了。
頭轉不動,身不能轉,口不能言……
我隻剩下了看到,聽到,和一點點感覺。
這是什麽地方!
我是怎麽了!
這……這是怎麽一回事!我的身體呢?為什麽我感覺不到?為什麽我動不了,為什麽我發不出聲音!
就在我滿心滿眼都摸不著頭緒,驚惶失措的時候,忽然我看到的視野,變了。
不再是穹頂,而是一下子轉了向下,變成了平視的。
我沒有動,可是看到的東西卻變了!
看到的東西又在變,一動一動的,就象是我平時醒過來,下床,穿衣,穿鞋,梳頭……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眼界中看到的東西一樣。
我甚至看到一雙展開的手,將一件大紅的外袍披在身上。我也感覺到身上穿上了袍子,感覺到那雙手梳理頭發,整束發髻,腳下蹬上鞋子。
然後是一塊雪白的布巾,被捧了上來。
那塊布巾真的非常精致,明顯是打濕了又擰去了水,我甚至可以聞到花瓣的清香。
布巾疊的方方正正,呈在一個銀盤裏。銀盤被一雙精致雪白,光滑無暇的手托著。
我聽到一個很清脆的,象是銀鈴脆響,冰泉流咽的聲音說:“大人醒了?”
這是怎麽回事?
接著我聽到另一個聲音說:“唔,現在什麽時候了?”
我愣住了。
這個聲音,好像……是從我的身體裏發出來的!
說出來可笑,我都找不著身體在哪兒了,可是這個聲音,就象是我的聲音。
不,不是象。
根本就是!
這……這……
能看到,聽到,感覺到,能思考,就是不能動,沒有實質感……
我忽然間心底一涼,象是一盆冰水當頭澆下來。
我想到了一件事。
師兄說過一件事。
這世上有一種巫門的法術,叫做“奪舍”。
就是……有些修行者,因為一些原因舍棄了自己原來的肉身,另尋了旁人的身體鳩占鵲巢,據為己有……
可是,師兄說的時候,那被奪了身體的原主,應該是魂魄外溢,好的可能留個整魂兒,能入輪回,弱的就直接魂飛魄散。。。
我這是什麽情形?我好像還是在身體裏麵,隻是……隻是……
這具身體不由我作主了!
這些動作,說話,我全隻能看著,聽著,我做不了任何事!
這簡直比任何恐怖的噩夢還令人驚懼!
我幾乎要瘋了,拚命的運起念力來嚐試,我要動,我要出聲,我要動,我要出聲……
這是怎麽回事?是誰搶了我身體!這是怎麽回事!
蘇和呢?師兄呢?他們在哪兒?我是在哪兒?
我是怎麽了?
這一切到底怎麽回事!
即使在這樣的情形下,我還是聽到了那個清脆的聲音說:“大人,已經過了許久外麵已經是滄海桑田,人事全非了。”
“是麽?”
“嗯,大人的舊傷,都好了嗎?”
“好不好的,還不就是這樣。”這個占據了我身體的人,似乎有些落寞:“隻有你,還在這裏啊……”
真奇怪,我竟然可以感覺到他的情緒。
他很落寞……
為什麽?
這天殺的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隻要大人不嫌棄我,我是永遠也不會離開的。”
這具身體終了又動了,拿起那雪白的清香的布巾拭過臉,抬起頭來。
我看到那托著銀盤的,有著清脆聲音的人。
他正莞爾一笑,眼睛比星辰更明亮璀璨。他的容貌很美,令人搜腸刮肚也找不詞來描繪,他到底是什麽美法。眉眼什麽樣,唇齒什麽樣,臉龐又是如何……
這個穿著雪白絲袍的,美麗的不似真人的少年,赤著腳站在我麵前,輕聲說:“我是永遠也不會離開的。”
然而除了他,我還看到一樣東西。
在他身後,是一麵光亮平滑的銅鏡,足有一人多高,平平整整的嵌在牆上。
鏡子裏映出這白衣少年的背影……
還有。
一個人。
穿著大紅的袍子,頭發還沒有完全束好的人。
白衣少年的相貌已經令人歎息。
看到這個人,卻讓人連歎息也忘記了。
他就那麽鬆鬆散散的站在那裏,衣裳沒有穿好,頭發沒有束好,甚至腳上的鞋子,也沒有能夠完全穿好。
所謂奪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機,那匯結來的鍾毓靈秀之氣,是不是都集中到了這個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