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嫁!第117章 七珠王冠

兩人從布帛鋪出來,經過小巷時,便看到巷子裏麵聚滿了人,極是熱鬧的樣子。

“這地方有什麽好瞧的,何以這麽熱鬧?”昭平是個愛熱鬧的,忍不住問道。

“說不準有什麽好東西售賣呢,不如過去瞧瞧。”秦玖說著便打發枇杷過去瞧瞧是什麽情況。片刻後,枇杷回來稟告道,“稟公主,九爺,此處是一個販賣珠寶的攤子,裏麵的珠寶倒並非多麽貴重,就是……”

昭平一聽是販賣珠寶的,沒多大興趣,她貴為公主,什麽樣的珠寶沒見過。不過,在這種簡陋的地方竟然販賣珠寶,她倒是覺得極奇怪,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看看,見枇杷欲言又止樣子,好奇心頓時升起,命自己的侍女進去瞧了瞧。侍女臉色有異地回來稟告道:“公主,這裏的大多數珠寶倒不值得一看,但是,奴婢無意間瞧見了一個物事,覺得很奇怪,不知何以會出現在這裏,公主不如進來瞧瞧。”

昭平見侍女說的鄭重,便讓幾個侍女在前麵開道,她和秦玖隨後擠到了人群前麵。

這是一間小小的鋪麵,鋪麵口並沒有在西市上,而是在臨著西市的一個小巷子裏,位置有些背,雖與繁榮西市有著幾十步之遙,但對比之下,卻顯得灰撲撲的極是簡陋。若在往日,她是決計不會走到這裏來了。

店裏麵的牆麵是抹灰的,看上去也是灰撲撲的,牆麵上釘著架子,上麵擺著琳琅滿目的珠寶,倒沒有特別貴重的稀罕物。昭平公主的侍女不愧是跟在公主身邊的,眼睛利得很,方才隻進去瞧了片刻,便瞧出這些珠寶不是特別貴重,但是擺在簡陋的牆麵上,又在幽暗的室內,還是極其惹眼的。但是,昭平覺得,真正惹眼吸引這幫買不去珠寶在這裏看熱鬧的,卻不是這些珠寶,而是賣珠寶的女子。

女子坐在一張老舊的烏木案後麵,著一身玉色如意裙,胸前與裙擺上繡著朵朵嬌豔蘭花,甚是迷人。寬寬的雲袖間輕紗巧籠,肩上又披了一層軟煙紫紗。一頭烏發挽起,用一支金釵固定,極是素雅。

女子肌膚白膩,眉若青黛,生得極美,就連在宮中見多了美人的昭平也覺得她很美。隻是這女子卻麵無表情,冷若冰霜。一雙麗目水靈清澈像一汪清水,卻又那麽的深邃,讓人琢磨不透。

似這種冰雕般的美人兒,那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架勢,是最吸引男人的,所以圍觀的人,大多都是些閑漢。

“你個敗家的,叫你去賣貨,你倒在這裏閑逛,給我回去。不過是一個從青樓裏出來的狐狸精嗎,有什麽好看!”一個婦人扯住一漢子的耳朵,連打帶罵將一個漢子扯走了。臨走不忘對著店鋪裏的女子呸了一口,嘴裏罵道:“該死的狐狸精。”

昭平公主這才從周圍的閑漢們的說話聲中,知悉這女子曾是青樓賣藝不賣身的妓子,花名叫做霜玉的,如今從了良,隨著夫君在這裏開了一家店。霜玉也是樓裏的頭牌,尋常人就是拿了銀子也是很難見到的,這些閑漢們自然是看不著的,如今,這女子就坐在這裏,一文錢也不收,白白讓觀看,這便宜自然引得不少人聚集在這裏來看她,所以這邊就極其熱鬧。不過,這些人卻是看得著摸不著吃不到的,也不過是過過眼癮。因那霜玉的夫君就在裏間的屋子裏,據這些閑漢們說,霜玉的夫君,不光會做生意,且有一身武藝,對這霜玉又極寵愛,所以這些人隻能站在遠處瞧美人,根本就無人敢大肆調戲的。

這霜玉看著像大家閨秀,卻不料竟曾為妓女。

說起來,男人也奇怪,有時候放著自家的大家閨秀妻子不要,卻偏喜歡像大家閨秀的妓女,越是端莊清冷像大家閨秀他們越是喜歡。

昭平眯眼笑了下,回首對侍女道:“你說眼熟的物事,莫非是她?”

侍女忙搖頭,指著霜玉發間的金釵道:“公主,你看這女子發間的金釵。”

昭平因對飾物不感興趣,所以注意力不在女子飾物上,方才並未細看那金釵。此時聽侍女所言,順著她的手指,望向霜玉發髻上的金釵,忍不住一驚。

這金釵當真亮眼,釵頭是衣帶飄舞的嫦娥,雕琢的栩栩如生,甚是靈動。讓昭平驚訝的並非雕工精絕的嫦娥,而是嫦娥手中捧的那一輪明月,那明月是一顆珍珠,大約有鴿卵般大小,在光線黯淡的室內,珠光流轉,光華潤澤。

秦玖目視著女子金釵,眯著眼睛笑道:“呦,這顆珍珠怎地這麽大,我還從未見過這麽大這麽亮的珍珠呢,這可是好東西,恐怕很貴的吧?”

的確,這麽大的珍珠,當真是罕見。

昭平淡淡一笑,漫步走到霜玉麵前,問道:“霜玉姑娘,你這金釵上的珍珠是從哪裏得來的?我瞧著甚好,不知可還有賣的嗎?”

霜玉神色清冷地掃了一眼昭平,淡淡說道:“自然是我店裏賣的,你若是要,還有兩顆。一顆三千兩,姑娘出不起銀子,家裏隻要有值錢的寶貝,盡可取過來一賭,若是你贏了,珍珠就歸你,若是你輸了,就把你的寶貝留下。”

原來,這店裏不光賣珠寶,還設賭。

秦玖搖著花繃子,笑道:“這麽大的珍珠,一顆就罕見了,竟還有兩顆,我不信。姑娘,你不如拿出來讓我們一觀,若果真有,我倒是願意一賭。”

霜玉轉過頭,望了一眼秦玖,聲音清冷地說道:“自然是有的,姑娘請稍等。”作為珠寶店的老板娘,這位霜玉姑娘,招攬起客人來也是清清冷冷的。她起身入了後麵廂房,不一會兒便捧出來一個雕花精致的匣子,她慢慢打開匣子,淡笑道:“兩位請看。”

秦玖和昭平探頭一瞧,隻見匣子裏放著一頂玉冠,上麵依次鑲嵌著一圈珍珠,數了數正是六顆。這六顆珍珠,隻有中間兩顆與霜玉金釵上的般大,其餘四顆還要小些。兩顆大珍珠中間,有一個空隙,可見霜玉金釵上那顆珍珠便是取自這玉冠,若是補上,便正是七顆珍珠。

七珠王冠,三顆大珠,四顆小珠,這是親王的頭冠。

這麗京城裏,也就三位七珠親王,安陵王顏夙,康陽王顏閔,嚴王顏聿。

昭平盯著這王冠的玉石,認出這是康陽王顏閔的王冠,她臉色頓變。

鴿卵大的珍珠,市麵上不會有,一般都是作為貢品獻給朝廷的。所以,她的侍女見霜玉金釵上的珍珠極大,所以才會懷疑是皇宮中的東西,昭平也懷疑,但萬萬沒想到,竟是顏閔王冠上的珍珠。

昭平不動聲色地望著霜玉,見她神色極平靜,她眯眼問道:“你匣子裏的這東西,是如何得到的?”

霜玉挑眉,淡淡一笑,“姑娘,請恕我不能告訴你。你若是看中了這珠子,便拿銀子來買。若是沒有銀子,拿寶貝來賭也可以。若是沒有銀子也沒有寶貝,那就請慢走不送。”她指著門口冷冷說道。霜玉的語氣並不見得多麽冷,但說話的聲音天生有一股冷意。

“你怎麽說話呢,”昭平公主的侍女被激怒了,“別說一顆珠子,便是這整條西市,我們都買的起。”

“是嗎?”霜玉冷然道,“既如此,那便請你們拿銀子來吧。”說著,啪地一聲將匣子合上了。

昭平不動聲色地一笑,“既然你不肯告訴我,那便到京府尹的大堂上去說吧!”

昭平公主一招手,跟隨著她的幾個公主府護衛便衝了進來,將霜玉拿住了。

“你們這是做什麽?”一個大漢從裏屋快步走了出來,大聲喝道。這大漢生得又高又壯,正是霜玉的夫君。

昭平冷冷一笑,“本宮乃昭平公主,我懷疑你們這鋪子的珠寶來曆不明,恐怕要勞煩你們到京府尹的大堂去走一趟了。”昭平亮出了自己的身份,那男子和霜玉也沒敢反抗,便被帶走了。

秦玖笑著問昭平,“公主如何知曉,這鋪子裏的珠寶是盜的?”

昭平冷笑著說道:“那匣子裏裝的,是我皇兄的王冠,若非是他們偷來的,難道我皇兄還會將自己的王冠送與他們不成?”

秦玖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那我不打擾公主了,就此別過。改日,我派人將香囊送到公主府上。”

昭平神色淡淡道:“勞駕了。”昭平語氣淡淡的,不似耕織節那日那般對秦玖繡的香囊那般熱衷了。

秦玖心想,這倒是好事。或許,昭平不再似那日那樣懷疑她了,畢竟,她如今身份是天宸宗之人,與以前的她天差地別。更何況,昭平對天宸宗,也沒有好感。

回府的路上,秦玖坐在馬車中閉目養神,枇杷忍不住問道:“九爺,為何要讓昭平公主去揭發這件事?”

秦玖睜開眼睛,幽幽說道:“這件事,隻有昭平發現,才會是最自然的。因為,昭平這些年一直不滿顏夙,和他一見麵就是爭吵。所以,隻有她發現,慶帝不會認為昭平是向著顏夙,顏閔的罪名才好定。何況,公主是幫兄長尋找到丟失的東西。”

今日這件事是秦玖計劃好的。

秦玖埋到顏閔身邊的那一枚棋子安武,最近很得顏閔賞識。恰逢顏閔失意,顏閔不可能不失意,原本他在耕織節大行勤儉之事,雖說得了慶帝賞識,但也不過讓他高興了一日。因為耕織節當日,慶帝原本要給他指婚的,結果,最後卻是成全了顏夙和蘇挽香。而他的親事,慶帝卻不再提,還絕了他和天宸宗結親的可能,秦玖一個克夫,讓他再不能娶她。慶帝隻說有了合適的人選,再為他指婚。既娶不了蘇挽香,也娶不了秦玖,他自然頗為失意。

秦玖了解顏閔,他小時候就極貪玩,喜歡賭兩把。隻不過,因他是在會惠妃膝下教養的,管得還甚嚴,這些年就算有這心思,卻沒敢真的行動。但人在失意之下,便極容易放縱。

秦玖抓住了這一機會,設了這一個局。

霜玉也是素衣局之人,三年前出了宮後,便隱在了青樓之中,前些日子,在秦玖授意下,故意從良,在此開了店鋪。她的夫君,是慕於飛手下之人,極是擅於賭博。

他們在西市開的這一個小店,不光賣珠寶,還設賭。

顏閔是在安武的介紹下來這裏玩玩的,他就算想賭,自然也不敢到大賭場中去,聽安武說這裏的店主王胡賭術很高,且這裏極隱蔽,無人會注意到他來。

顏閔起初,隻是抱著玩玩的心思,圖個熱鬧,其實也並不是真的就要賭。卻沒想到,他見到了霜玉。

美貌的女子顏閔見多了,但像霜玉這種美女,他見得當真不多。容色過人且氣質清冷,見了他不卑不亢清清冷冷,也不正眼看他。尤其是,當他看到了霜玉的夫君,那個賭術很高的王胡,又高又壯又黑,顯然是配不上霜玉。

顏閔當時就動了心思,想將霜玉弄到自己身邊做個侍妾,安慰安慰自己失意的小心肝。

王胡的賭局也奇怪,就是以自己的夫人霜玉做賭注的,且要求對方不能押銀子,隻能押珠寶。

顏閔當時就擄下了手指上那枚祖母綠指環,結果自然是空手而歸。此後每一天,他都會帶一項寶物前來賭戰,他帶來的寶物自然是麗京尋常人難以見到的寶物。當顏閔輸掉了一株三尺高的紅珊瑚樹後,他再帶來的寶物,王胡不再應賭了,因他對其後顏閔帶來的寶物不感興趣。

顏閔紅了眼。

但凡賭徒都有這個癮,越輸越想賭,顏閔也不例外,看了一眼清冷冷的霜玉,當真是越看越愛,覺得比蘇挽香的氣質也不差。

最後,顏閔拿出了他的王冠。王胡似乎不認得這是王冠,隻看上了他王冠上的珠子。

自然,這一局顏閔依然輸掉了。顏閔以為自己這次能贏的,賭徒都以為自己下一局會贏,但是沒想到會輸。輸了後,他才感覺事情嚴重了,這可是他的王冠啊,幸好這些土包子們不認的。

顏閔也不好暴露自己的身份,若是他在外賭博輸掉了親王王冠之事傳揚出去被父皇知曉,那他這輩子就別想再做什麽親王了。所以,他打算再籌一件珠寶,將王冠贏回去。若是再贏不回去,他就打算派人將王冠偷回來。

顏閔怎麽也沒想到,這是秦玖給他下的一個套,而他還沒行動,秦玖行動了。

秦玖坐在馬車中離開了西市,她忽然心中一動。

王冠不比別的珠寶,顏閔輸掉後,應該是會防著王胡和霜玉攜寶離去的,所以,這邊應該會有他的眼線。若是他知曉昭平將王胡和霜玉送到了京府尹,說不定會派人劫持。

秦玖猝然眯眼,對枇杷道:“枇杷,你速速派人去通知袁霸,讓他暗中派人護送王胡和霜玉順利抵達京府尹,若是遇到人劫持暗殺,務必抓住活口。”袁霸的驍騎就是負責京師安全的,他派人出手是最合適的。

枇杷點頭離去。

秦玖又吩咐車夫,立刻調頭前往皇宮之中。若是顏閔豁出去將消息封在京府尹,不讓他報到慶帝那裏,恐怕也不好辦。

秦玖以去尋惠妃為由,進宮後,先暗中聯絡了素衣局中人,讓她將事情報給蔡供奉,她便去了惠妃的景秀宮。

正是午後,天氣漸漸暖和,日光極是醺然。

惠妃剛剛小憩而起,正在花廳用茶,看到秦玖進來,微笑道:“玖兒怎麽有空過來了?”

秦玖這才曉得,自個兒此時過來,確實沒什麽由頭。於是斂下了睫毛,眸中劃過一片黯淡之色。

“娘娘,我聽說姚門主到了京城了,是不是娘娘要讓她嫁給康陽王了?”秦玖知悉自己不可能嫁給顏閔了,所以便索性來個無理取鬧。

惠妃歎息一聲,放下手中茶盞,“玖兒過來坐。昔兒確實到了京城,隻不過,她是偷著來的,想必已經回去了,你不要多心。”她過來拉住秦玖的手,“說起你那個不祥的克夫之名,我也極憂心。不過,我會想辦法讓你這顆痣變成旺夫痣的。”

秦玖心中清楚惠妃說的不是實話,隻怕惠妃也有要讓姚昔兒替代她的想法,隻是姚昔兒一顆心全在連玉人身上,自然不會答應此事的,聽惠妃的話音怕是不知道姚昔兒已經被袁霸所囚禁。

兩人正在寒暄,景秀宮的掌事太監進來稟告道:“娘娘,康陽王殿下派人前來,說是有急事。”

惠妃眉頭一凝,“讓他進來。”

一個小太監快步奔了進來,跪下道:“娘娘,殿下派人傳來消息,說是他前段日子在西市一個珠寶鋪賭了幾把,把王冠輸掉了。”

惠妃聞言,臉色微變,抬睫道:“什麽,他去賭了?”

小太監點點頭。

“此事可還有別人知曉?那王冠可要回來了?”惠妃冷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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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多更了兩千字,算是補上昨天的。麽麽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