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統領素衣局

“你提她做什麽?”往日但凡有人提起她,他早已暴怒。可今夜他卻再也憤怒不起來,他怎麽也不會忘掉,當年她活著的時候,致力做的事,便是要滅掉天宸宗。

“我要說的事便是和白皇後有關,她曾留下擊退天宸宗的良策,不知陛下可願意聽?”秦玖慢慢說道。

慶帝臉上神色變幻,目光從殿內臣子的臉上掠過,終於下定了決心,揚起下巴,“好,眾卿暫避!”

秦玖淡淡道:“陛下,也請留下一位禦醫。”

慶帝一愣,雖不知秦玖何以要求留下一名禦醫,但還是點名讓一位王姓禦醫留了下來。

眾人退出後,慶帝方眯眼道:“你說吧!”

“我聽聞天宸宗已經兵逼麗京,陛下正為此事擔憂。我便是為此事而來,天宸宗中人,皆是身懷武藝,其中不乏江湖上偏門左道,邪門歪功,若以修習正統功夫的兵士去對付他們,並非易事。當年,白皇後應當和陛下提起過,她為了對付天宸宗之中的這些武林高手,特意派了一部分素衣局之人隱到江湖上去修習各門派武功。如今,不知陛下可願用這些人?”秦玖慢慢說道。

慶帝愣住了。

他自然記得此事。

當年,白皇後將一批素衣局人放到江湖上去,是事先和他商量過的。三年前,白家出事後,宮中的素衣局已被他連根拔起,但是隱入到江湖上那部分人,他卻是不知他們的身份,根本無法鏟除。這三年來,他也一直以他們為心頭之患,好在三年來,這些人並沒有任何動靜。原本以為,隨著白皇後的獲罪,這些人或許已經自行悄然解散了,誰曾料到,今夜,卻乍然從秦玖口中聽聞了他們的消息,怎能不令他震驚。

“秦玖,你究竟是什麽人?”慶帝再次問道。他不得不懷疑眼前女子的身份,能夠將隱在江湖上的素衣局人找出來,並且,能夠調動這些人的人,她會是誰?

秦玖淡淡道:“我隻是素衣局中的普通的一員,我入天宸宗,是奉白皇後所命。隻為了有朝一日,能徹底將天宸宗鏟除。”

慶帝聞言,手指抖了抖,劇烈咳嗽了幾下,顯然方才蕭樂白撫琴時,他的身體已經受了琴曲激**,雖有禦醫在側,因慶帝身子本就多病,還是難免受了影響。

“你說,你是奉她的命,才入得天宸宗?”

秦玖微微一笑,“是!我隻是白皇後布在天宸宗中的一粒棋子,就若,蕭樂白是天宸宗布在陛下身邊的一步棋一般。”

她入天宸宗時,白皇後已死,假若白皇後活著,是絕不會允許她入天宸宗的。但她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隻能這麽說。

慶帝聽到蕭樂白三個字,眸間閃過一絲陰沉。

“你當真能調動那部分人?”慶帝眯眼問道。

“不錯!”秦玖定定說道。

“那好!朕便信了你,朕準你統領他們援助麗京。”慶帝慢慢說道,似乎有些疲憊,慢慢閉上了眼睛。

秦玖冷冷一笑,“陛下,你真的肯用這些人嗎?當年,白皇後可是身犯謀逆之罪,她的人,你真的放心嗎?”

慶帝眼皮一顫,又慢慢睜開了眼睛,目光凝注在秦玖臉上。

“或許,你心底深處,也是不相信白皇後是謀逆之人吧!有個問題,我十分不解,想請教下陛下的禦醫。”秦玖忽然轉向凝立在殿內的王禦醫。

王禦醫今夜被強迫留在殿內,本就戰戰兢兢,不知秦玖到底要為何留他。他擦了下額頭的汗,躬身道:“請盡管問,老朽知無不言。”

秦玖眯眼道:“山黧豆是一味慢性毒藥,不知有何藥可解?”

王禦醫不知她為何忽然冒出了這樣一個問題,思索片刻,道:“這是一味慢性毒藥,長期食用可使人渾身無力,用半夏、天南星可解。”

秦玖微微挑眉道:“除了這兩種藥,可還有其他解毒方法?”

王禦醫皺眉道:“除了這兩味藥,則還有蘆薈,以其熬湯,便可解去山黧豆之毒性。”

“多謝!”秦玖微微傾身,朝著王禦醫施禮道。她轉身麵對著慶帝,輕輕一笑,“陛下,聽聞您多年來喜服蘆薈湯,恐怕也不知這道湯其實也可以解毒的吧?當年,陛下身患重病,當時白皇後臨朝聽政,後來,聽聞陛下換掉了禦醫司徒珍,用了張廷海的藥方,其後病情便逐漸好了起來。張廷海的藥方中有一味慢性的毒物山黧豆。藥方中出現了這味藥,想必是陛下懷疑自己中了毒,要以毒攻毒的吧。可陛下慣常服用的蘆薈湯,卻將山黧豆的毒性消去。那麽,山黧豆又如何以毒攻毒?既然不能以毒攻毒,陛下便是沒有中毒吧!”

慶帝霍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顯然,這件事,果然是他多年來的心結。秦玖一提,他便記了起來。他大踏步走到王禦醫身前,一抓他衣襟問道:“蘆薈湯當真可解山黧豆之毒?”

王禦醫不敢抬頭看慶帝,卻也能夠感覺到他的驚怒,嚇得渾身癱軟,忙點頭道:“陛下,確實是如此!蘆薈湯可解山黧豆之毒!”

慶帝一把鬆開他,轉身走回到椅子旁,在李英的攙扶下,方穩穩坐了下來。隻是他雙手此刻卻是顫抖著,顯然是心中激**之極。

秦玖輕揚唇角,一抹冷笑躍然唇上,接下來的事情,不用她再說,慶帝自然會去查。那個告訴慶帝,山黧豆是用以以毒攻毒的張廷海禦醫,他到底是誰的人,想必慶帝很快會查出來的。

“有件事陛下或許不知道,在白家出事之前,白皇後已被診出有孕,她已決心要退出朝堂。”秦玖輕描淡寫說道,語氣輕飄飄的。可她忘不掉姑母當年說起此事的表情,是欣慰的卻也是擔憂的。最後姑母決定先瞞著慶帝,因為此事慶帝一旦知曉,宮內其他人便也會知曉,她打算待坐穩胎後,再告訴慶帝。可誰曾想世事難料!

慶帝的眉梢不可遏止地跳動了下,他慢慢靠在了椅子中,以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秦玖沒有再看他。

這個男人或許真的在愧疚,可若是事情再來一次,秦玖相信,他還是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別人。因為在他心裏,姑母已經是一個威脅到他地位的存在。

她將一切說出來,也並非指望他愧疚,她隻是,不能讓姑母,不能讓白家背著這樣的冤名。她相信,在另一個世界,姑母一定早已不將這個男人放在心上。

“李英,擬旨!”慶帝夾雜著咳嗽的暗啞聲音悠悠傳了過來,“若安然回到京城,命人重新徹查白家之案。秦玖,朕命你統領素衣局,突破天宸宗之圍,援助京師。”

秦玖從明月殿出來後,天色已經有些蒙蒙亮了。

三五成群的大臣們聚在明月殿的院內,傾聽著山莊外的動靜。

今夜,甚至明夜,都注定將是不眠之夜。

榴蓮快步走了過來,頗為擔憂地看了秦玖一眼,問道:“你怎麽樣?”

秦玖懶懶一笑,低聲道:“我無事。方才,蕭樂白的琴聲可有傷到你?”

榴蓮搖了搖頭,“我沒什麽大礙,幸虧當時及時堵住了耳朵。”

秦玖展顏笑道:“那就好。蓮兒,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方才他已經擬旨,決定回京後重新徹查白家之案。”

榴蓮聞言,麵上卻並沒有多少喜色。他知道,為了等這一天,眼前之人,付出了多少代價。

“那你現在,要去哪裏?”榴蓮問道。

“我要發信號召集素衣局人,命他們去援助麗京。”秦玖伸手拍了拍榴蓮的肩頭,“你留在明月殿,哪裏也不要去,要保護自己。”“可是你,你方才剛剛和蕭樂白鬥琴,這會兒,是不是該歇息歇息?”榴蓮皺著眉頭說道。

秦玖笑吟吟看了他一眼,“蓮兒,你放心,我沒那麽容易死掉的。你不必擔心!”說著,不再看榴蓮,快步出了院子。

秦玖環視了一下跟隨在自己身側的侍從。

如今也就枇杷、荔枝和幾個素衣局之人,天宸宗的吳鉤和幾個天宸宗之人,在顏夙的金吾衛攻打攬月塔時,他們已經被擊敗了,不知是逃走了還是丟了命。

秦玖看了眼荔枝,方才枇杷一直派人盯緊了她,沒發現她有任何異動。但秦玖知曉她是連玉人的人,遂輕笑一聲道:“荔枝,你跟了我這麽久,也算是緣分。天宸宗如今已經謀反,你是選擇留在我身邊,還是選擇和連玉人同流合汙?你自己選吧!”

荔枝神色有些複雜望著秦玖,慢慢道:“宗主命奴婢跟在九爺身邊照顧九爺的起居,他沒有命奴婢離開,奴婢是不會走的。”

秦玖眯眼,“你是一日不能確定我的身份,便一日不會離開吧?!罷了,我便告訴你,我是素衣局之人,是白皇後的人,你去告訴連玉人,就說我很期待與他一戰。你走吧,一會兒在戰場上見到,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荔枝知道再留不住,這才朝著秦玖福了一福,轉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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