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嫁!第196章 玉鐲可否還我

兩人臉上的表情,此時,都是震驚的。

秦玖的目光,順著顏聿手中淌著血的寶劍移動,最終,看到了寶劍刺中的人。出乎她的意料,被刺中的,不是嫻妃,而是慶帝。早在顏聿飛躍過去之前,慶帝已經向嫻妃走去。恰在顏聿手中之劍出鞘刺出時,慶帝撲倒在嫻妃身上。

顏聿的劍,就那樣,好巧不巧地,刺在了慶帝身上。鮮血順著傷口一滴一滴淌下來,在寂靜的大殿內,似乎隻能聽到這滴答滴答的聲音,還有顏聿沉重的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

顏聿的手,在顫抖。

秦玖的心,也在顫抖,甚至比顏聿的手抖得還要快速。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顏聿為了救她,刺中了慶帝。就如同,誰也沒料到,慶帝會去救嫻妃一樣。

嫻妃愣了一瞬,忽然笑了起來,“弑君殺父,顏聿,你終究還是,弑君殺父了!”

弑君殺父!

這四個字一說出,秦玖的心沉了沉,並且一直沉了下去。

她知道,這四個字對於顏聿來說意味著什麽。從八歲起,他就背負著弑君殺父的罪名,如今,終於知曉,先帝的死,是和他無關的。可他卻為了她刺中了慶帝,假若慶帝真是他的親生父親,那麽,顏聿他將再次背負這個罪名,她不敢去想,想一想就覺得難過。

秦玖沒有去看顏聿的臉上的表情,她不敢去看。她覺得她看了一定會為他心疼,甚至沒有看,她都覺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人揉捏了一把一般。

就在此時,轟得一聲爆響。

巨大的勁氣四散衝擊,屋頂炸裂了,房梁掉了下來。

混亂之中,袁霸率領驍騎也衝了進來,秦玖被人拉了起來,衝到了屋外。

房屋果然是炸掉了半間,而佛像所在的位置炸得最重。

嫻妃將炸藥埋在佛像裏,而自己卻站在離佛像最近的地方。原來,她早存了死誌,可是她,奇跡般地並沒有死。

在最後一刻,慶帝拚盡了氣力,推了她一把,恰好被進來的驍騎接住,將她救了出來。

最後出來的是顏夙和顏聿,兩人是將慶帝抬出來的,因為慶帝身上受傷,並不敢去背負他。當他們最後出來時,身上都落滿了焦土,並且有著不同程度的傷。傷得最重的還是慶帝,他本來就有病,如今加上一傷再一炸,還有使勁推嫻妃那一下,抬出來時,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了。

嫻妃雖早已存了死誌,但看到慶帝的樣子,她還是跪倒在地麵上,一直在念叨:“為什麽,為什麽……”

眾人小心翼翼地將慶帝放在地麵上,太監總管李英手忙腳亂地命小太監過來為慶帝止血,並且抖著手拿出慶帝慣常服用的藥丸,要讓他吞下去。慶帝搖了搖頭,聲若遊絲般說道:“沒用了,不用再忙活了。”他的目光掠過秦玖,又看了看嫻妃和靜太妃,最後凝注在顏聿和顏夙身上,“聿兒,不要內疚,這不是你的錯,是朕,不願再苟活下去了。你那一劍,並不會讓朕致命。你們都聽著,朕是因庵堂失火而亡,與聿兒沒有任何關係。朕的一生,做錯太多事。對不起先皇,對不起我的女人,對不起白家,也對不起我的皇子們,朕的即位詔書朕已經擬好,相信你們兩個也不會有異議。”他抖著手,將顏聿和顏夙的手握在一起,“這個天下,還要靠你們來守護!”

慶帝劇烈喘息了幾聲,他的目光移到了靜太妃的臉上。

“聿兒,你母妃她從來沒有做錯過任何事,做錯事的是我!”最後一句,他看著靜太妃對顏聿說道。

慶帝一句話,昭示了靜太妃的清白。

就算當年,他與靜太妃真的有染,看樣子也是慶帝強迫。說完這些,慶帝似乎心事已了,他慢慢閉上了眼睛,最後的視線,是望向天空的。

沒有人知道,到了這最後一刻,他心中,想的是哪一個女子。

時間,似乎凝固了。

這是上山前,秦玖沒有想到的結果。可顯然,慶帝想到了,他早已經擬好了詔書。

晚來風起,吹過簷角上的風鈴,發出嗚嗚哭泣的聲音。

跪倒在地上的顏聿沒有哭,他俊美的臉上一片沉靜,沒有喜沒有悲也沒有痛苦,一雙長眸中,霧靄深深。這樣的他,任憑誰也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顏夙跪倒在地,他也沒有哭,可是那雙鳳目中,卻滿含了悲傷。

眾人淒聲喊著萬歲,悲聲一片。

隻有靜太妃靜靜立在那裏,此刻,在眾人中,她的表情是最寧靜的。她好似早就料到了有這一日,也或許是因為,在帝陵中待太久,她早就看破了紅塵,對生死已經看得很開了。

她靜靜對著半塌的房屋,目光最終停留在慶帝的臉上,低聲道:“一切,都已結束了!”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被風一吹就消散了。

是的,一切都結束了。

她、嫻妃、惠妃和慶帝的恩怨,終於伴隨著慶帝的死亡,而結束。

慶帝駕崩的消息當日便在麗京城傳開,對外隻說是寺廟失火,救治不及。所幸,這些日子,榴蓮和顏聿一道執掌朝政,朝中倒是並沒有發生變亂。根據慶帝遺詔,榴蓮被立為皇太子,在顏聿的輔佐下,開始正式監國執政。嫻妃入了牢中,坦然接受她應該受到的懲罰。

接下來數日,便是慶帝的葬禮,京中禁一切絲樂,處處縞素。顏聿和榴蓮自然是最忙碌的,秦玖倒是閑了下來,可是,她的一顆心,卻再也無法平靜下來。

她沒有去天牢中探望顏夙,到了此刻,她已經覺得自己無顏再去見他。她也沒有去看顏聿,他為了她誤殺了慶帝,她在他麵前,似乎是不合時宜的,本身就是一個打擊。尚楚楚的傷情已經基本穩定,隻需要細心養著。尚思思和嶽敏便帶了她離開了大煜,回了雲韶國。秦玖和枇杷便回到了秦府。

半月後,一個噩耗傳了過來。

靜太妃自縊。

聽聞這個消息,秦玖在府內再也待不住了。她乘馬車去了嚴王府,卻聽府中下人說,顏聿去了帝陵。靜太妃大半生都居住在帝陵,默默無聞居住了十幾年,到頭來,當她終於出了府後,卻還是選擇了到帝陵去自縊。秦玖不知道,她到底是為了先帝,還是為了慶帝,這件事,或許隻有靜太妃一個人知道。

出城後,天空便飄起來雪花,雖不大,但鋪麵的寒風中夾雜的細碎冰涼,撲到臉上冷到了心裏,讓她一瞬間清醒如初。她很想快一點見到顏聿,她知道她或許是做不了什麽,但是她非常了解他此刻心中的痛苦,好不容易將母妃從帝陵中救出,卻再一次重新失去了她。

快到帝陵時,秦玖拉住了馬的韁繩,一陣疾風吹過,迎麵刮來大片雪花,舉起袖子遮擋的瞬間,她看到了顏聿的馬車。

馬車停在龍吟湖畔,顏聿靠在馬車一側,麵朝著帝陵,背影高大而落寞。

遠處青山隱隱,愈加巍峨壯麗。龍吟湖已經結了冰,閃耀著寸寸寒光。湖畔一側的樹木,覆了薄薄一層霜雪,看上去好似披了一層銀裝。

舊地重遊,總是有一些你試圖要忘記卻也忘不掉的往事,在這一刻紛遝而來。她望著那抹炫黑色的背影,記起她便是帶著他從這龍吟湖中,見到了他的母妃。也記起在這龍吟湖中,她走火入魔,是他渡氣給她。還記起,在山上的山洞中,是他用正派玄功壓製住了她的走火入魔。

秦玖將馬兒拴在一側的樹上,漫步朝顏聿走去。

“你來了!”仿若早就知曉秦玖會來一樣,顏聿聲音低啞地說道。

細碎雪珠盈麵,迷了雙眼,秦玖凝視著顏聿蒼白憔悴的麵容,一顆心似乎狠狠抽了一下。

“我來,原本想見靜太妃最後一麵。”秦玖心中一陣絞痛。

她記起,靜太妃第一次見到她時,那欣喜而歡悅的表情,她拉著她的手,給她戴上那隻玉鐲。那是她自來到京城後,第一次感受到的來自於長輩的溫情。

“昨日,她還親自做了我最愛吃的膳食,而今日,她便去了。是我沒看好她,這些日子我的確很忙,沒有好好陪她,我若能多陪陪她,或許,她就不會去了。”

“不是你的錯!或許,有時候,去了反而對她是一種解脫。”在秦玖看來,活著,對靜太妃確實是一種折磨。當年,雖然她是被慶帝強迫,可她還是覺得對不起先帝。

顏聿回首問道:“我母妃送你的那隻玉鐲,原本摔碎了,不知你後來是扔了它,還是保留了。倘若是扔了,就算了,若是還在,可否將碎片還給我?也好讓我留個念想。”

秦玖怔了一下,未料到他竟是向她再次討要玉鐲。她記得,當日他說過,“就算是碎了,也還是你的。”

她沒說話,停了下道:“我還留著。”

“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和你說。現在想想,覺得應該告訴你。”顏聿慢慢說道。